供奉海神的盘香都是特制的,因为材料和工艺都很特殊,所以必须用专用的容器装载,也就是徐天宝打上主意的这些罐子。
其实陶罐并不小,即使放了盘香,也足够天宝和李斌容身,但对李爷来说,这里面可就太狭窄了,别看她口口声声自称爷,其实是女的,但身材是三人中最魁梧的。
“大不了爷把这些烂香都丢了”,李爷用胳膊比划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
“小心点,别惊动了守卫”,天宝小心地将伪装系统的多项辅助功能开启,不但调整了光学,还修正了气味,要不然的话,盖子一被打开,他们可就露馅了。
至于罐子里的那些盘香,天宝也没一点浪费,暂时藏进了战斗系统里,等到将李爷安置妥当,他和李斌才各自归位,小心地合上了盖子。
一阵清香扑鼻,说不出的舒爽,他只觉心灵慢慢沉静下来,不由赞叹,“看来这盘香还真是好东西啊!”
他忍不住又收起了一些,可惜储物空间有限,他只好对剩下的一半望而兴叹。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连忙将窃听系统打开。
原来是禁卫军在盘查,幸好以前似乎不曾发生过这样的潜入事件,所以他们仅仅是对随队的人员进行了一番例行检查,但盘香全然例外,因此他们极为顺利地过了第一道关卡。
呆在罐子里颠簸了一小时后,突然海鳗又停下不动,只听有人在吆喝着卸罐子,然后天宝便感觉到自己的罐子被人抬起,移动了一小段路后,才被放下。
渐渐的人声远去,看来他们已经成功,于是天宝轻轻将盖子推开,才露出条缝来,便看到一双熟悉的大眼睛,对面的李爷情不自禁地大喊,“牧~”
天宝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制止住她,然后发现四周并无动静,才松了口气,这时李斌也顶开了盖子,小声地问,“这是哪?”
李爷貌似很熟,她抬起头,用手指了指前方,“那是海神像,我们现在应该是在海神的正殿里。”
尽管众人看到的是塑像背影,但精细的做工和流露出的无形气势,已足以让人感觉到神像的威严。对此,李斌禁不住惊呼,幸好他早压低了声音,“那我们岂不是直接进入了海神殿的最核心处!”
说话间,李爷已爬出罐子,呆在那里面,让她感觉十分压抑,她向前走了几步,一面探头张望,一面说,“前面是祭坛,现在没有长老在。”
“是啊”,天宝也绕到前面,他四下打量,发现白玉祭坛上居然有人躺着,不由回头招呼同伴,“快看那里!”
“是枪魔大人”,李爷急匆匆跑过来,仅一眼就辨认出来,同时惊呼。
“枪魔?”,天宝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堆黑黢黢的居然是那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李爷是怎么把枪魔认出来的呢?天宝想不明白,不由揣测,“难道他俩间有某种感应?”
“果然是枪魔,不过~”,最后还是李斌协助,验明了真身。
天宝走进,这才看得仔细,已是第四次面对这位传奇人物,比起前三次拉风的造型来,此刻的他太过狼狈,无遮无拦的身体显露出大量的人造部件,尤其是脑袋,几乎已看不到血肉,只有合金的骷髅头,以及电子合成的五官。
“这样还算是人类吗”,天宝只觉触目惊心。
截然相反的是,李爷全无顾忌地伏在枪魔胸口,哭得泪水汪汪,像个孩子一样,让人见了也禁不住跟着落泪。
李斌只觉内心深处波涛汹涌,不忍再瞧,只好别过头去,远远走开。几次深呼吸后,他非常没能平静下来,脑海中竟又浮起记忆碎片,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便越发迷离,“枪魔身上还隐藏着很多不为人所知的故事,他离开时空管理局的真相也不知何时才能开启。”
“这就是海神嘛”,天宝不知何时已打量起神像,不看不知道,居然还真让他发现异常,神像的正面呈现出与后背完全不同的感觉。
海神的双眼炯炯有神,凝视着远方,似乎能洞穿一切,三叉戟已被大长老归还到它手中,顿时显露出迥异的气场,更加神圣,庄严。
仅仅一刹那间,天宝便被海神像吸引,他只觉那已不再是神像,而是硕大无比的漩涡,涡心连接着某个遥远的地方,释放出无穷的吸引力,不知不觉间,祭坛两侧的盘香全都燃起,烟雾缭绕。
几乎是同时,正在静室中冥想的大长老突然被惊醒,大喊,“不好,有人闯入海神正殿!”
“什么”,其他长老们也一齐惊觉,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们飞快地冲出去,直奔正殿。
天宝他们自然不知道,于是等长老们赶到,李爷还在那哭泣,而李斌一面推搡呆若木鸡的同伴,一面呼唤,“天宝,你没事吧?说话呀!天啊,哪来这么多烟啊?”
大长老抬头,只见海神像的双眼已熠熠生辉,就像他们无数次祷告时那样,不由大惊失色,“伟大的海神啊,这些外来者究竟做了什么啊?这是亵渎,立刻制止他们!”
长老们也都诚惶诚恐,就在他们打算动手的时候,突然三叉戟亮起,一道无形的壁垒阻挡住了他们,即便已是进化五阶也丝毫不能动摇,接着神像上散发的光芒洒落到了祭台。
后者四周刻满的神纹一起发光,那光浩大,悠长,连绵不断,将天宝他们全都包裹进去,大长老禁不住再次惊呼,“伟大的海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天宝也是一样的困惑,身体被金光包裹住的,感觉像泡在温泉里,虽说精神力跟着飞涨,但四周异常的时空波动,让他无法沉浸在这种愉悦感中。
索性这并未持续很久,随着金光便退散,天宝又落在地上,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还在海神殿里,只是鱼人长老们都不见了。
“快看外面”,听到李斌大呼小叫,天宝连忙转过身,只见殿门外好像极光一样的光影变幻着,色彩斑斓的光华随生随灭。
“难不成这里是~”,李斌立刻低下头,看脚下,“天啊!是镜像空间!”
天宝也跟着低头,果然是诡异,地面就好象一块坚固的透明玻璃,隔开了两座完全对称的海神殿,无论是大殿的构造,还是其中的摆设全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出现在场景中的人物,两边的人们似乎踩着同一块地面,脚对着脚,却又没有任何关联。
“这就是所谓的镜像吗”,天宝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神殿里的鱼人长老们,他们个个都急得像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在搜索过神殿的每一个角落后,他们失望地发现,“枪魔和三名外来者,全都消失了!”
“难不成,他们看不到我们?”,天宝经过仔细地观察后,才确认他的想法的确没错,脚下的地面分明是单面镜。
因此,大长老已近乎抓狂,他再也无法保持住原先沉稳超然的形象,终于恼羞成怒,“给我立刻去查,到底是哪来的入侵者,我们一定要制裁他们!”
话音未落,便有位长老站出来说话,“他们好像是时空管理员。”
“这怎么可能”,大长老感觉难以置信,在他看来,“时空管理员是正义的代言人,是宇宙秩序的维护者,绝不可能干下这种勾当。”
刚才说话的长老又讲,“波罗这会儿不是正陪着金雀小队在神殿里参观吗?让他把队长带来,一问便知。”
“好主意,立刻去找波罗”,大长老一声令下,立刻有一大堆人行动。
没过多久,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天宝的视线中,他禁不住兴奋,拉住李斌说,“果然是队长!”
对此,李斌哭丧着脸说,“天宝,这下我们可麻烦了!”
天宝闻言,立刻醒悟,不禁冷汗连连,暗道一声,“糟糕!”
果不其然,还不等大长老将记录的影像播放完毕,怡馨就忍不住跳了起来,“这不是天宝和李斌吗,他俩怎么和杀戮者混到一起去了!”
如果说影像可以伪造的话,性格,举止和表情的特征可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所以芷欣也确认,影像中出现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天宝和李斌。
“他们怎么能干这样的勾当”,除了对队员意图的不解外,怡馨更多的是愤怒,不管怎么样,与杀戮者勾结,这可是时空管理条例明文禁止的。
“和他们联系一下吧,说不定会有合理的解释”,这时候还是芷欣沉得住气,提出了自己的简介,但他俩毕竟当着鱼人长老的面,有些话也不方便再说太多。
“对啊”,怡馨听了之后,立马打开战斗系统,可一通忙碌下来,战斗系统里只传出阵阵杂音。
“我来试试”,芷欣也尝试联系,同样以失败告终。
“这两个家伙到底躲哪去了,别让我找到他们,要不然的话~”,别看怡馨说得狠狠的,可她脸上分明写满了担心。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海神殿里,天宝也试图协助队长完成链接,但结果让他失望不已,终于他放弃了摆弄战斗系统,坐到李斌身边,不解地问,“怎么会这样?”
后者则指着外面的流光,长叹一声,“我们现在是在特殊的时空裂缝里,别说是通讯,如果找不到正确的出口,我们这辈子就出不去了。”
说着,李斌还特意从战斗系统里取出个小物件,随手丢了出去,只见它才越出殿门,便被五颜六色的光华包围,切割,分解成微粒,消失不见。
“千万别出去,只要你一踏出神殿,身体就会被时空乱流撕裂,就算有战斗系统保护也没用”,李斌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上,两眼迷离。
“只要找到出口,不就能出去了吗,何必这么沮丧呀”,天宝尝试给同伴打气。
李斌两手一摊,依旧萎靡不振,只听他说,“当然不容易,出口是这个空间和外面世界的连接点,可能是大殿里的某个物件,也有可能是某个隐蔽的角落。即便我们能够找到,还要知道如何去激活。不然的话,我们照样还是出不去的。”
“会不会是这个祭台,刚才似乎是它最后闪光的”,天宝可不管这许多,他兴致勃勃地摸着白玉的台身说。在他看来,祭台四周的神纹深奥难懂,可惜被李爷和枪魔挡去了一大块,他无法将完整的图案输入战斗系统进行分析。
“这把三叉戟呢,它刚才也释放出强烈的波动”,天宝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引起同伴的注意,甚至他还爬上神像,研究起海神的眼睛来,“也有可能是这个,眼睛是最早发光的。”
“好啦,我陪你一起研究,快下来吧,也不怕摔着啊,你~”,李斌终于被他打动,一扫心里的阴霾,重新站了起来。
“咦,快看神像背后那个是什么”,天宝终于发现了“新大陆”,飞也似地跳下神像,跑去后面。
“这不是棺材吗”,李斌也好奇地走到后面,只见空荡荡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口两米长,一米高的白玉棺材。
外壳光洁不带一点修饰,就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玉籽,只在顶板的中央处镶嵌着一块金属板,上面有三叉戟的符号,还有一串米粒大小的文字。
“吾之荣光,永恒不朽”,天宝缓缓读出,只觉一种难以言表的神圣从中散发出来。
“什么,牧羊人,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李爷居然也冲了进来,看她表情,充满了惊喜。
“吾之荣光,永恒不朽,难道这句话很特别吗”,天宝好奇地问道。
“岂止特别”,李爷冲了上来,将金属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立刻大呼起来,“这就是奥特沃特纹章,绝对不会错,大人,我们终于找到了!”
可惜枪魔并没有任何回应,显然龙皇鲸吼炮重创了他,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自我复原的,一想到这,李爷禁不住又黯然神伤。
“这里怎么会摆了口棺材呢,明明对面的平行世界里没有这个”,李斌经过一番研究后,终于提出了疑问。
“会不会是出口在这里面”,天宝乐观地认为。
“不是没这种可能”,李斌用手在玉棺边缘轻轻抹了一圈,不禁皱眉,“真是奇怪的棺材,居然连接缝都没,该怎么打开呢?”
“不会吧”,天宝也跟着琢磨起来,用战斗系统将玉棺整体扫描过后,他吃惊地发现,玉棺并非是真的没有缝隙,只不过接触面经过精细地打磨,以至于两者贴得严实密合。
“既然有接缝,就一定能够打开”,这下轮到李斌信心满满地以为了,他和天宝一前一后,抓住玉棺的盖板,然后一起发力,却不料他俩涨到脸红脖子粗,不管是盖板,还是玉棺,全都纹丝不动。
“见鬼了,按理说,以我们两个的力气,别说是玉棺,即便是再重一百倍的东西也被提起来了”,李斌很是不解地又绕着棺材,转了起来。
“看来还有其他机关”,天宝长吁口气,继续用战斗系统分析,让他奇怪的是,玉棺里究竟有什么,始终模糊不清。
“奥特沃特纹章会不会是机关呢”,李爷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啊,这么明显,我怎么没想到呢”,天宝和李斌齐声疾呼,一齐跳上棺盖,打量起纹章。可不管是用按,用敲,还是摸,后者都毫无反应。
李斌又被难住了,倒是天宝有了点子,不过这并非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在地球上时跟其他人学来的,“会不会是把纹章抠出来呢?”
“可能嘛”,李斌用手指在纹章边缘走了一遍,后者与玉棺的结合度丝毫不亚于棺材本身,加之它是嵌在玉棺表面的,所以看起来更为棘手。
“看来想不破坏玉棺取出纹章不太可能”,李斌又做出结论。
“你想干嘛”,天宝脑海中浮现起同伴抡着大锤要砸玉棺的场面。
“就是拿点工具,不用这么紧张吧”,说着,李斌竟真从战斗系统里取出了两把锤子,不过并没天宝想象中那么大,只是最普通的尺寸,另外他还拿出了两只凿子。
不管是珍贵的材质,简洁流畅的做工,还是舒适的手感,都让人能轻易发觉其不菲的价值,不过李斌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都拍卖会上淘来的便宜货,以前一直当摆设放着,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处。天宝,跟我一起来凿吧。”
说完,他并自顾自地将凿子摆在纹章边上,然后举起了金属锤。
“凿就凿吧”,天宝见状,便伸手去拿锤和凿子,想学同伴的样子。可就在这个时候,纹章突然闪光,一阵无形的力场散播开来,将刚想落锤的李斌连同他的凿子一起弹飞。
天宝也被殃及,跟着一起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头晕眼花,金星乱冒,好一阵子,他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纹章居然自然漂浮起来,停在了离玉棺表面一公尺的地方。
玉棺上出现了一个窟窿,不过这并不代表天宝可以看到里面,相反一股浓烈的黑暗气息随着袅袅升起的黑烟扩散开来,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让天宝不禁想起了欧莫拉星上的顿涅茨克,只是强烈的危机感甚至还超过当时。
原本散发着金光的纹章渐渐被黑烟缠绕住,显得很不和谐,但天宝能真切的感受到,看似格格不入的两者正在融合。
烟雾继续伸展,扩大了十倍之后,终于显露出新的变化,人形凸显出来,黑暗的气息也在那一瞬间再次爆发,就好像从沉睡中醒来的凶兽,发出一声巨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