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娡赶到大门口时,来报信的小丫头才跨出正院房门的门槛。
所有的小厮都以为自己眼花,怎么夫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呢。
许娡也不管那么多了,见门口停了宫吟飞常用的轿子,疾步上前,一把掀开轿帘,可里面却是空的。
“侯爷呢!”她质问轿旁的丹青。
丹青心知一定是有小丫头偷听到,偷偷去给夫人报信的,可是这事又不可声张。
正思忖间,许娡的声音骤然拔高:“问你话呢!侯爷哪去了?”
丹青低声咳了一声:“夫人,这事咱们进去再说吧。”
进去再说?口口声声说在外要保护宫吟飞的安全,如今人都不见了,他还有脸一个人回来。
许娡气归气,但头脑已经冷静下来,转身沉声道:“我在外书房等你。”后院都是女眷,人多口杂,难免叫老太太和太夫人的人听了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宫吟飞的外书房。
许娡坐在椅子上:“说吧,侯爷到底怎么了?”
丹青不敢再隐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愧疚道:“是属下失职,侯爷他……失踪了。”
“失踪!”许娡惊得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最后见到侯爷是什么时候?”
丹青如实回答:“应该是未时的事,当时有个小太监来传话,说侯爷去了东宫,让我们在永安门等候,而不是平时的长乐门。”
许娡起疑:“你见过那名小太监没有?”
丹青回忆了一下:“觉得面生。”
破绽就在这里。
宫吟飞那么谨慎的人,若行程有变,怎么会找一个不熟悉的太监去传话呢。
许娡想到这里就有些生丹青的气:“这么低级的错误,你也……”重重地捶在椅子把手上。
此事丹青难逃其责,但谁又能想到,偌大的皇宫,竟然有人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绑架当朝侯爷!
许娡沉吟了一会,说道:“此事不宜声张,连老太太和太夫人那也不能走漏半点风声,等晚些时候,你我二人再出去查探查探吧,既是人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丹青也这么想,所以才将轿子装模作样地抬回来,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趁着夜暮时分,许娡叫丹青扮作宫吟飞的样子,跟她在后院里逛了一圈,然后吩咐花影看在门口,不时让小丫头往屋里抬水,做出鱼水之欢的假象,便和丹青从后门出了宫府。
而当许娡褪去雍容华贵的贵妇装扮,以一身干净利落的面貌出现在丹青面前时,他只感觉恍如隔世。
回忆起在栖云观初见她时,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一条高束马尾辫,蒙着面,露出一双犀利的凤眸,轻功了得,身手不凡。
当时只想着保护侯爷,没做他想,如今再看许娡,只觉她英姿飒爽中多了几分柔情妩媚,跟之前少女般的凛冽截然不同,反之更有韵味。
“走吧。”许娡做了个手势,轻身一跃便是丈余。
丹青回过神来时,已不见许娡身影,只好纵身去追。
二人的身影划过京城的上空,有如两只灵巧的黑猫般跳跃与屋顶之间。
不多时,翻墙进了皇宫。
躲避一拨巡逻队伍,到了长乐门的门口。
“夫人怎么认得这里?”丹青吃惊于许娡竟对皇宫熟门熟路,先他一步到了长乐门。
许娡不以为意:“之前来过一回。”
丹青诧异:“难道夫人是‘过目不忘’?”
许娡摇头:“本能而已。”
“本能?”丹青倒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此刻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二人默契地分开寻找附近可能遗留下的蛛丝马迹。
许娡心中默默念叨,宫吟飞啊宫吟飞,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给人掳走的。就算掳走,你也会想方设法留下些讯息给我们的,是吧?
“夫人快来看!”身后忽然传来丹青的声音。
许娡转头时,见前往来了一队巡逻队伍,赶忙和丹青藏匿于宫门掩映的阴影里面。
为了不让巡逻的官兵发现,他二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许娡没想那么多,倒是丹青,心都快跳出来了,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巡逻队伍走远,许娡走出阴影,丹青才喘了一口大气。
“不至于吧?这么纯情。”许娡挑眉斜眼看他,“你都没个红颜知己什么的?”
竟然被她识破了!
丹青尴尬得要死,低着头不说话,脸红到了脖子根。
许娡撇了下嘴,往他之前说的地方走过去,低头一看,不免有些失望。
“敢来皇宫劫人,估计不会让侯爷留下任何讯息给我们的。”
丹青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刚刚巡逻队伍消失的方向:“即便留下什么,这里人员繁杂,怕也是被捡走了。”
许娡身子一垮:“那怎么办?”
丹青分析道:“若是仇杀,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想必那伙人是有目的的,不如夫人回去等消息?”
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
许娡点头,和丹青一道回了宫府。
在宫府四周徘徊了一阵,许娡才回到自己的正房。
脱了夜行衣,换了件家常的衣裳,刚坐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有小丫头来禀:“夫人,丹大人请您到外书房一趟。”
许娡赶紧起身,她知道丹青叫她过去一定是有消息了,但是这个消息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不得而知。
她已在心里想了好几种可能,有劫财的,也有劫色的……
但无论哪一种,那帮劫匪都死定了。
许娡已经在心里设计要如何折磨死那帮劫匪了。
敢动她的人,真是找死。
许娡走进外书房时,丹青见她眼冒精光,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不由浑身抖了一下。
“夫人请看,这是刚刚放在大门口的字条,还有侯爷的随身之物。”
许娡接过丹青手里的字条,展开一看,上面点名让侯夫人明日亥时,准备五十万两银票送到菜市口,如若不然,就等着替宫吟飞收尸。
所谓随身之物,却是宫吟飞的腰带。
“这帮人是为了劫财。”丹青愤然捶向桌案,若非他临时收了力,怕是桌子要散架了。
“不然。”许娡摸了摸字条上的字迹,看着沾染指尖的墨迹,“不过,这帮人离我们不远。”
丹青不解。
许娡解释道:“菜市口是个什么地方?白天热闹,晚上却连鬼影都不见一个。他们点名让我一个人去,估计是想连我一块掳走。至于为什么没有选在小树林或者京郊一类的地方,估计他们怕我们会设埋伏。”然后又拿起纸条给丹青看,“至于我说他们就在附近,你看,这上面的墨还没干呢。”
丹青更是不解:“这样岂不是破绽百出?”哪有这样的劫匪,没有计划周全就敢贸然劫持永宁侯!当真胆大滔天。
许娡点头:“破绽百出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帮人傻得可以;二则是混淆视听,故弄玄虚,好让我们摸不清他们的路数。”
丹青认同地点点头:“如今要怎么办?难道真要明晚准备五十万两去引敌人上钩吗?”
许娡哼笑一声:“用不着明晚,今晚咱们就去把吟飞救回来。”
丹青愣住:“今晚?”
许娡笑道:“是啊,有人带路,为什么不去?”
丹青听得一头雾水:“谁带路?”
许娡神秘一笑:“你跟着来就知道了。”
随后,丹青跟许娡来到大门口。
许娡叫丹青仔细看看路面。
丹青起初并不在意,听许娡一说,不由细细观察起路面的情况。
这一看,不禁又惊又喜,转头对许娡道:“夫人撒了磷粉?”
许娡得意地点头。
丹青这才了然,怪不得许娡刚刚回来的时候在宫府周围转了一圈才回去,敢情她是在守株待兔。
许娡蹲身捻了些磷粉在手上,对丹青说道:“这些磷粉参了琉璃粉末,弱化了效果,不仔细是看不到的,而且不溶于水,下雨天也可以用哦。”
丹青听了脸一黑,嘴角忍不住抽了两抽,琉璃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把它磨成粉。
若不是这粉末今天立了大功,他非跑到宫吟飞面前告状不可。
既然有迹可循,还等什么!
许娡赶紧回房换了夜行衣,依旧如法炮制,让花影吩咐丫鬟换水。
花影有些担心,却更是为难道:“夫人,已经换了七次水了,在这么下去,明天非闹笑话不可。”
许娡呛得猛咳:“七次?好吧,别换水了,这时候也该睡了,估计老太太和太夫人那边不会再有人来盯梢了,等我走之后就关门吧。”
花影点头:“夫人放心,我会做好的,侯爷他……不会有事吧?”
许娡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不会让他有事的,快去吧。”然后飞身上了屋顶,在宫府墙外与丹青汇合。
沿着磷粉的痕迹,二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废弃的仓库。
虽是废弃的,却很封闭。
许娡一跃上了三层高的屋顶,丹青紧随其后。
在不知道敌人的实力之前,贸然搬动瓦片,很可能就会被武功高墙的敌人发现。
所以二人只是趴伏在瓦片上,细听里面的动静。
在确认仓库内只是些三脚猫功夫的选手之后,许娡才轻轻地搬开了面前的瓦片。
只见仓库内空荡荡的,什么货物都没有,这倒便利了他二人,可以一目了然。
昏黄的烛光映着一个俊挺的身影,许娡呼吸一紧,正是宫吟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