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利在亲随的陪同下,来到了赵玉堂的府中要账。
赵玉堂此时重病在身,终日躺在床上。
管家老孙无奈之下,只有领着沈利来到了赵玉堂的卧室里。
沈利进门一看,只见赵玉堂躺在床上,面色饥荒,浑身也瘦了三圈。这才短短不到十天没有见面,赵玉堂竟然憔悴成这样?
沈利心里暗暗感慨一番,但是他这么多年一直靠放高利贷为生,心里早已坚如铁石,不可能被同情心什么的左右。
况且沈利也明白,赵玉堂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也是居功至伟,所以必须痛打落水狗,让赵玉堂彻底翻不过身来,否则赵玉堂缓过劲来,肯定会疯狂报复自己的。
沈利故意装出十分关切的表情:“哎呀,几日不见,赵员外竟然憔悴如斯?”
赵玉堂哼了一声,懒得理会这个厌恶的商人。但是回头一想,自己还欠着人家五万两银子的高利贷,虽然那五万两是邹阳他们四个人一起借的,但是折合下来每个人也有一万二千五百两,要是加上利息每个人就将将一万四千两的债务了。
赵玉堂叹息一声,满脸乞求的望着沈利道:“沈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能否宽宥一些时日,等赵某身体好转一些,立刻把那欠款还给你。”
沈利叹了口气道:“赵员外,不是沈某人不帮助你,只不过上次借给你钱的时候,沈某已经讲明白了,那五万两也几乎是钱庄的全部家当了,您一下子都借走,现在却迟迟还不上,你让沈某怎么做生意?”
赵玉堂叹了口气,事已到此还能说什么?要怪就怪自己当初瞎了眼蒙了心,竟然没看出来整件事是朱棣那个独夫民贼与沈利、周琛这两大奸商共同给自己挖的坑下的套,偏偏自己还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当初自己本来可以少借点高利贷的,结果自己偏偏自以为得计,一口气非得要借出五万两。
赵玉堂喊来管家老孙道:“老孙,把咱们这段时间买粮食的银子,先拿出两万五千两给沈老板。”
自从赵玉堂病倒后,邹阳、孙峰他们又卖出了一些粮食,换来了一批现银。
沈利道:“也好,那我就先拿着这两万五千两银子回去,过两天再来拜访赵员外。”跟着管家老孙出去拿银子去了。
老孙把银子交给了沈利,回到赵玉堂的府中,迟疑了下试探性的问:“老爷,如今咱们家里也没什么存银了,孙员外他们三个的家里情况也一样,剩下那将近三万两银子可怎么办?”
赵玉堂沉吟了会,叹了口气道:“当初是我们五个人一起带头跟朱棣对着干的,结果中途张江去了山西,因此他没有参与囤积粮食的事情,他家里应该还有一些现银。这样,你去他家里,就说我说的,让他想办法弄来一万两银子来帮我们应急。”
老孙沉吟着说:“那还有差不多两万两的亏空呢。”
赵玉堂叹了口气道:“只能卖出去一些田地了。”
老孙便拜别了赵玉堂,出了赵府,去张江家里。
哪知到了张府后,却被张府管家告知张江昨天襄阳那边有家亲戚忽然病故,他连夜赶去襄阳了。
老孙呆了一呆问:“那张员外需要几时才能回来?”
张府管家道:“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老孙沉吟了下便说:“我家赵员外说了,要你们帮忙张罗一万两银子。”
张府管家吓了一跳,半天才说:“不瞒老兄,我家这两年本来就收入微薄,总共也就两千多两银子,这段时间老爷又在山西被打,回来后调养身体花销了不少。昨天老爷连夜离开,又拿走了五百两银子出发,现在家里只剩下不到五百两银子了。至于出去借钱,要是老爷在家,以他的面子还好一些,就我一个打杂的,你让我去哪里借?”
老孙叹了口气道:“那就不给老兄添堵了。”转身默默离开了张府,走在路上,想到当初赵玉堂赵员外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被这些人逼得奄奄一息,不禁立在路边默默的垂泪。
刚好林莫路过,一看见他这副模样,忙上前询问根由。
老孙便把事情跟林莫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林莫一听立即怒火填膺:“沈利欺人太甚!”
但是那五万两高利贷沈利也有份,他这两天也在家里为这件事抓狂呢。
林莫想了半天,倒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除了脾气大一些,其他的本事一概全无,便把孙峰、邹阳全部聚到自己家里,商议此事。
孙峰叹了口气道:“孙某这两天也一直为这件事发愁。唉,想了半天,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两条路可走。”
林莫问:“哪两条路?”
孙峰道:“第一条路就是咱们几个赶紧去燕王府去认罪,带头表态以后全力支持燕王的工作。”
邹阳睁大了眼睛说:“孙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朱棣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林莫也大声的说:“不行!朱棣这个独夫民贼,是咱们的血海仇人,便是死也不能跟他低头!”
孙峰懒得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孙某琢磨,以燕王现在的手段,他要是想杀我们的话,只要抓住囤积粮食那件事紧盯不放,就完全可以把我们抄家问斩。但是燕王始终没有这么做,说明他暂时对我们还没有杀心,所以这时候我们要去主动赔罪,可能会换来一片生天呢。”
林莫大声的说:“那也不行!咱们都是读书人,身担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的安危,要将个人死活置之度外,不能为了个人活命就卑躬屈膝向朱棣这个独夫民贼屈服!第二条路呢?”
孙峰道:“第二条路就是咱们秘密串联,号召北平地区各大财主一起给咱们募捐。但是这个有点挂不住面子。”
林莫叹了口气,沉默了半天才说:“确实有点挂不住面子。”
毕竟当初他们几个人都是北平地区最拉风的士绅,如今却要主动厚着脸皮去找人募捐,就算别人不讥嘲他们,他们自己也感觉心里接受不了。
但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邹阳叹息一声道:“看来咱们只有募捐这一条路可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