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斗争时间很短暂,因为我要在李连长返回前作出决定。
我性格中勇于冒险的一面占了上风,我转身退出密封舱,在面向萧国林的一瞬,我看到他脸色有了些变化。不过,我没有时间去考虑他的想法,更没有时间给他解释。我要李连长给我一个说法。
四个密封舱的舱门都打开着,里面的照明灯光从敞开的舱门洒出微弱的光。过渡舱的灯光也不亮,我跳下过渡舱,就看见李连长已经在往回走了。我连忙急走了几步,迎了过去。
李连长高大的身影,马上清晰起来,红脸膛上露出严肃和冷酷的表情。
我是背着光走过去的,而且尽量往光线外走了几步,所以我的脸深深埋在阴影里,他没办法看到我的表情。
李连长的强势是最叫我忌惮的。在我接手宋贵龙这个探坑以来,他很少露面,每次见到他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那时候因为接触的少,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严肃的军人,仅此而已。这次突发事件中,他强势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没有丝毫掩饰。即便是指挥部的命令,他也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要知道他跟一号首长在军阶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是摩天大厦跟茅草屋的差距,是他上级的上级的上级。
后来跟萧队在商量一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很和气,可是采用的措辞都是肯定语,就是在说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同时把决定告诉你,而且总有叫你无法辩驳的理由。
其实在这支搜索小分队离开一号掩体的那一刻开始,这支小分队就完全在李连长控制下了,上级命令已经无法被准确执行。跟这样一个人谈判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如何顶住压力,心理素质是一方面,谈判技巧也很关键。
我的策略是,可以让他知道我的态度,但是不让他知道我真实的想法。我可以用语言表达我的态度,隐藏我的想法,可是我知道,在他强势压迫下我的表情一定会出卖我。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就成了谈话的先决条件。然后我还要保持语调坚定,至少不能发出胆怯的颤音,话尽量少说,一定要切中关键。
这些都是我在短时间决定的,我没有这种谈判技巧,也不知道这些决定是否正确,但是我就这么决定了,而且就这么做了。
尽管李连长看不见我的脸,还是一眼认出了我。他马上大声说:"张同志,这里危险,马上回去。"
我在考古队里年龄最小,在战士中间又是个大的,所以对我的称呼很混乱,李连长出于军人的习惯,一直称呼我张同志。这个称呼在当时还很普遍,当然那时候这个词没有别的意思。
我是迎着他走过去的,他要想回到救生舱就必须绕过我,或让我回头。我知道他不会把我留在外面,就果断迎着他站住。果然,李连长在我面前站住了。
"里面不见得比外面更安全。"我决定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并且单刀直入,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刘班长为什么要配枪?这是针对谁?"
我的声音很大,很严厉。这倒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除了我们两个面对面的人,别人即便是出来救生舱,只要不凑到身前,他就听不到我们在说些什么。
李连长眉头微微一蹙,显然他没想到会被我发现这件事。因为各个密封舱的门都很小、很低,只要不是刻意弯腰低头,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过李连长没有耽搁时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词,或是真有理所应当的理由。"警卫连战士有受伤的,他们的武器被我重新分配了。每个密封舱原则上要配备武器,刘班长是合适人选。"
"那我们舱室为什么没有配备武器!?你的说法前后矛盾,为什么欺骗我?你在针对谁?"在雷鸣般的沙暴声中,我的大脑异常活跃,问题尖锐而迅速的抛了出去。
李连长的脸突然变了,不是那种夸张的扭曲,具体说不出来,只是面部表情起了一些微微变化。好像眼睛瞪大了点,眉毛的角度有了一点微调,鼻翼略微扩张了一点,但是各种面部表情的微调,汇总到一起,就给我一种他的怒火已经爆棚,有随时把我撕碎的而噬的可能。在我面前站着的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兽。
他的声音异常冷酷的传进我的耳朵"因为刘班长手里的武器,就是你们密封舱警卫连伤员的。还因为武器只能交到战士手里,所以你们密封舱没有武器。我只针对这个鬼天气做决定,没有针对某个人。我不允许你质疑我,更不允许你挑衅我的底线,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允许有下一次!"
李连长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慢,越来越慢。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传到我耳朵里的。我当时除了恐惧,甚至有几分崇拜,有一种脱口而出的冲动:在这么响,这么混乱的沙暴声中,能把一句话拖这么长,还一字一顿,又这么字字如珠般清晰。你特么怎么做到的。
我感觉到来自对面的压迫感,让我的脸都变形了,额头上的汗不争气的流进眼睛里。我拼命控制住擦汗的举动,尽管汗水把眼睛杀的都要睁不开了。我的腿有些发软,有一种想转身而逃的冲动。这些我都忍住了,我知道任何一个轻微的无意识举动,都会暴露我的胆怯,都会让我虚张声势的努力付诸东流。
我尽量控制住因干涩和恐惧而即将变形的嗓音,说出我这次谈判最终的目的:"我要求跟宋贵龙在一个密封舱。"
"不行。"
"为什么?!"
"这是上级的安排。"
"胡扯。"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了:"我不相信上级会有这个安排,我要求直接跟一号首长通话。"
目前,只有李连长的步话机可以联系到指挥部,其它的步话机功率都不够。我知道他不会答应我的要求,可是我只能用这个要求,来给他施加压力,这是我当时最有力的手段。
我的话音刚落,李连长猛地向前迈了一步。因为距离的接近,他的脸突然清晰起来,灯光下他的脸是如此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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