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街上的人都戴着面具,可是只从衣服也看得出每个人的身份。阮烟罗的衣服都是卫流特意命人制的,衣料手工刺绣无一不精美,那少女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必然是撞到了贵人。
别说让她赔这套衣服,哪怕只是赔上面的一根金线,都足够让她倾家荡产的。
一时间眼睛里的恐惧更浓了,甚至浮起了浓浓泪意。
“人太多,灯又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少女低泣着,可怜巴巴地解释,绞扭在一起的手指几乎要把指节掰断了。
阮烟罗向来不是个刻薄的人,也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为难别人,虽然因为身上污了有些郁闷,但看少女这么可怜,还是温言说道:“别怕,不过是脏了一件衣服而已,不妨事的。你只管好好看傩舞就好。”
因为南楚的习俗,这个时候面具是不能摘下来的,少女也看不清阮烟罗长什么样子,但她清和淡然的声音却莫名让人心底生出一股安心,阮烟罗想笑一下,想起戴着面具这少女也看不见,只好更放柔了声音说道:“我说话算数的,你别怕。”
一边说,一边自己往旁边靠了一靠。
凤浆果的汁液粘性很大,要是再沾到了别人就不好了。
两旁的侍卫隔出一段路,方便阮烟罗走到一边,跳傩台前人山人海,忽然隔开一段距离,很容易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李侠正好走到这里,自然而然往那个方向望去。
看到那个女子身形的一瞬间,李侠立刻愣了一下。
他跟着阮烟罗太久了,对阮烟罗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虽然因为人群涌堵的原因,阮烟罗只露出了一些肩头和上半个背部,可是即使只有这么一点身影,还是让他觉得说不出的熟悉。
“郡主……”他低低地叫着,拨开人群就要往那边走去。
“衣服弄成这样,可不好再看跳傩了。”卫流皱着眉说道。
阮烟罗也有些遗憾,问道:“我们站的后面一些,再搬些东西垫在脚下行不行?再不然,我们到树上去看。”
难得出来一次,阮烟罗实在不想那么早回去。
卫流轻笑,说道:“就这么想看?”
阮烟罗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很想很想的样子。
卫流笑意更深,说道:“我叫人拿一套衣服给你,你去那边客栈房间里换一下,再稍适清洗,动作快的话,还赶得及在跳傩结束之前回来。”
阮烟罗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客栈,想了想,点了下头。
这的确是比较好的方法了,她这一身确实没办法在街上走,而且凤浆果的汁液很粘,她现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侍卫们在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护着阮烟罗往客栈走过去。
卫流眼神微暗了一下,低声问道:“办好了吗?”
“主子放心。”秦川肯定地说道。
另一边的李侠看到那个身影走了很是焦急,奈何人群实在太多,他就是想挤也挤不过去。
往前挤了两步,忽然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身周都是侍卫。
在这样拥挤的人群中还能硬是挤出空间,可见那道白色的身影身份一定不低,在南楚,有这个实力,又喜欢穿白色的人,只有一个。
李侠心头瞬间燃起熊熊希望。
卫流,卫流居然在这里,他在那道身影的身边,是不是说明,那个人真的是郡主,郡主真的没死?
猛然激动起来,李侠更加用力地往那个方向挤,甚至不惜使用内力接连撞开几个人。
确认了卫流在那里,他不敢再用太多的功力,卫流这个人,就连凌王也从来不曾小看过,如果他再用更多的功力暴露了身份,他很怀疑自己能不能见到郡主,很有可能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卫流制住了,更别说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去给南宫凌报信。
不敢过分使用武功,只好全凭力气往那边挤,一边挤,一边紧紧盯着那个正离开这里的人的身影,李侠发现那个身影只是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客栈,而卫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当下先是一怔,紧接着又心中一喜。
他们没有打算离开这里,只是阮烟罗大概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要去客栈里处理一下。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用着急,完全可以慢慢靠过去,再好好地确定一下面具下面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阮烟罗。
心里了主意,手中的力道就轻了一些,只是顺着人流,不着痕迹地往卫流的方向靠近。
片刻后,一道人影从客栈里出来,面上戴的还是之前李侠看到的那个面具,只是换了一套衣服。
卫流上前迎上那个人,然后侍卫们开道,再次回到了跳傩看台的前排。
李侠跟着往前挤,但是却丝毫也没有看舞台上表演的意思,只是盯着那个人影脸上的面具。
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那个面具揭下来,好确定到底是不是阮烟罗?
那个人影的心情似乎很好,一直和卫流站在一起,手也握在一起,看到紧张精彩的时候,还会转头对着卫流笑眼弯弯。
李侠心如猫抓,可恨那个面具,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确定不了。
恰在此时,舞台四周爆出喧天的焰火,李侠一怔,周围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四周所有的南楚人都揭下脸上的面具,猛地往天上抛过去。
李侠几乎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狂喜。
他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把面具揭下来,看到那个人的真面止,现在就连老天都帮他!这个节日的最后,竟然本来就是要把面具揭下的。
无数的面具飞起又落下,将空中扰的缭乱一片,李侠透过纷纷杂杂的面具,眼睛死死盯着卫流身边的那个人影。
卫流也摘下面具丢了出去,含笑看着身边的人影,那个人影比卫流慢了一步,可终究也摘下了面具,扔起面具的同时,仰脸向天看去。
李侠猛然间心头如遭重锤,狠狠地被闷砸了一下。
一口腥气从喉间涌出,他几乎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失望打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