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刿和离蒙看到进门的风照赶忙施礼,风照示意二人免礼后问颜刿:“六公主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多谢少主。”颜刿回答道。
“嗯,不要让她住在谷里。明白么?”看向颜刿的眼睛严厉而又深沉。
“属下明白,请少主放心”颜刿再次抱拳。
“过两日你带着六公主和离濛一同前往帝京,她不适宜留在延龙。”淡淡的语气里有着些许嘱咐。
颜刿感觉心中一温轻声应道:“谢少主。”
风照示意颜刿下去。
等颜刿走了后,风照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离蒙,眼睛里有了淡淡的温和:“离蒙,你可好?”
离蒙的眼角有些湿润:“属下安好,少主您......”话还未说完就被风照轻扬的手打断了,他们之间有的不止是主人与护卫的关系,看到离蒙风照总会想起五岁离开母亲的那个夜晚。
此刻的离蒙比离开麒麟谷时要苍老些,他看着眼前年轻沉稳冷毅的风照,心下是说不出的喜悦与沧桑,从离开帝京再到延龙整整过去了十三年,只有他知道少主这一路走来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与艰辛。
沉默了片刻风照缓缓低声问道:“此次回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属下查探了青璃宫。”风照的眼睛立时看向了离蒙深且亮,迎着风照看过来的眸子离蒙思索了一会低声说道:“青璃宫里居住的是......”他再一次停顿了下来面上有些许的沉痛,风照听见自己的心有节奏的咚咚跳跃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
“珃王妃。”离蒙一低头声音里有微微的沉痛。
瞬间感觉像有一道炸雷击中了他的身躯,令他所有的意识飘忽了去,仿若快要死的人,他紧紧的用手撑住旁边的案几仿佛那就是能救他命的一棵草。
离蒙想上前扶住他,他摆手阻止了他的行为:青璃宫、璃贵妃、母妃、一切像道道绳索鞭打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疼痛沿着心丝丝蔓蔓的蔓延开了,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先前心里有隐隐的期盼,期盼青璃宫里的主人和母亲没有关系,可是现实终究打翻了他的期盼。
不知过了多久,风照站直了身子,掏出锦帕慢慢擦去嘴角的血丝,哑了的嗓子低低对离蒙说道:“详细的说与我听”
“属下接到少主您的命令后,当天晚上就勘察了皇宫,无奈皇宫庞大属下什么也没有查出,后来属下又进入了四次,在第四次勘察时走到了一处满是梅树的宫苑,在那看见了一个侍女,却正是珃王府里的侍女坠儿。”
“坠儿?”风照犹疑的说道,他记得坠儿是专门管理父王书房的一个小丫鬟,平日里少言寡语不苟言笑。
还记得他小时候常欺负她称她为瓷丫头,意思她就像陶瓷做得人没有表情没有语言。
“是坠儿“离蒙接着说了下去:
“我一把将她抓了过来,她见是我也是极为的高兴,在我的询问下她才告诉我一切缘由,原来先皇驾崩后,当时的太子为了霸占王妃娘娘,以珃王爷有弑兄之心,将其扣留在宫中。珃王妃生怕他伤害少主您,于是让我等带您远走延龙。而她则因为怀有身孕,为保腹中胎儿遂答应嫁于建元宁皇帝做他的妃子。”
听到这风照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深冷的眸子如寒冬里的幽潭冰冷不见其底。
良久的沉默后他再次问道:“可探查到我父王的消息?”
“自从王爷被抓以后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坠儿也不知道王爷的情况,”
“那我母妃所生的孩子.....”后面的话风照没有说出来。
离蒙知道他问的意思:“属下没来得及问建元宁皇帝就来了,属下被发现,所幸逃得快才没有被抓住,但是后面再去时,青璃宫加强了戒备无法进入。”
短暂的沉默后他哑着嗓子接着问道:“坠儿可说过我母妃的情况?”
“坠儿说王妃娘娘自从进了皇宫就没有笑过,并且说建元宁皇帝对王妃娘娘很好。”
听到这句话风照垂在袖笼里的手再次握成了拳头片刻后又慢慢松开。
“有没有告诉她我的事情?”
“属下没有告知少主您的身份,此事事关重大。”
“嗯”简单的一个字说明离蒙做的是对的,母妃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只要坠儿告诉离蒙来过,她必定会想得到是自己,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得知自己死亡的消息。
离蒙离开后,风照一人坐在空广的大厅里,桌上的灯烛明明灭灭,扶着额头的手修长优雅,俊毅的容颜满是疲惫与伤心。
终于有了母亲的消息却是这般的残忍,即使他去救了母亲,他们一家人还能团聚吗?
但无论如何母亲总归是活着得。但是他又该怎样去救母亲,父王您又在哪?不知道父王是否知道母亲的状况?
静坐了良久他缓缓站了起来背对着昏黄的烛火,他的身影是那般的孤独寂寥,走出大厅来到了中院进了院门,立于木棉树下他又静静的抬头看向满天的星辰。
夜空中星光点点,夏夜的风依然带着强劲的热,遥想着帝京皇宫内的母亲是否知道自己在延龙思念着他?
暗夜里他轻叹一声。
轻轻推开屋门来到瑶铃身边。
黑暗里风照看着瑶铃依然在昏睡中,心下是无以言述的痛,他想着要保护她爱她,可是她却为了救他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伸出冰凉的修长的手指轻抚她苍白的容颜,想起她被丢弃在路边襁褓时的模样,心下说道:“是上天派你来到我身边救我得么。那我宁可用我命换你命,却也不愿你为我受一点伤。”
细雨敲打着窗的声音传入耳际,风照抬起趴在瑶铃身边的头转眼看向了窗外,天色已亮却是阴暗无比。
下雨了,他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落下的雨水,想起来月明该是去宝相寺了。走出了门,任凭雨水在身边敲打,却不曾湿了他一缕发溅了他一滴水。
来到议事大厅,他唤来离蒙:“你今日与颜刿同回帝京。”接着又说道:“青璃宫就不要再去了。还有——令汇天下务必查出杀手堂的总堂位置和各个分堂位置,我要彻底的灭了它。”幽冷的眸子里有着无上的霸气与杀气令人不敢直视。
这一上午他都守在了瑶铃的身边看书练字,时不时看一眼床上的瑶铃,耐心的等待着月明的回来。
午时,他听到通报说蓟国三皇子前来探视瑶铃,他放下笔隔着窗淡淡地看着撑着一把油纸伞的蓟如锦,款款地进了小院门,再看着他进了屋内。
进门后的蓟如锦将伞递给了跟在后面的岚烟,幽亮的眼睛看向风照,风照也看着他,二人的眸子一样的深沉不见底,对视了那么一会儿,风照低下头拿起桌上的笔接着写了起来。
蓟如锦款款走到床边默默的看着昏睡中的瑶铃,眼眸里有着深深的痛。
他生长在皇宫表面上玩世不恭活泼开朗,可是他的心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唯有对瑶铃他却不曾设防,也只有和瑶铃在一起他的心是轻松快乐得,奈何相识太晚。
看着此时的瑶铃他想抱了她走,走得远远的,远离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纷纷扰扰。可是她不是他的。
良久后他转过身走出了门,临出门时他头也未回得淡淡得对风照说了一句:“好好照顾她。”
风照书写得手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写了下去。
再说月明早早起来洗漱过后坐上马车直奔宝相寺而去,卯时出发,三个时辰后到了宝相寺轻车熟路得来到了慧颖禅师的禅院,刚到门口就听见禅师道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月明推门而入,禅师正在蒲团上打坐。月明见了禅师连忙施礼。
慧颖禅师睁开眼眸面带微笑的看着月明,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询问月明的来意。
看着月明拿出那柄玄铁羽箭时,慧颖禅师平和的面容变得有些严肃,听月明将风照遇袭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后禅师没有说话,拿过那支箭他仔细地端详了很久,月明耐心的等待着。
有一炷香的时间,慧颖禅师温和淡然的声音才响起:“这支箭箭首是经过复杂工序将铁与金合制而成,故此分量重于其他箭支,据老衲所知使用这样的箭当世只有一人,可此人已消失了二十年。”
“那此人是何人,因何消失?”月明谦谦问道
“你可听说过铁胆神箭?”慧颖禅师问了一句。
月明微一愣随即摇摇头。
“铁胆神箭是蓟国的一名神箭手,此人成名于二十岁,就是凭着这一支箭在天下名声鹊起。”禅师停顿了一会接着又侃侃而谈:“当年漠龙国与蓟国争夺疆土,漠龙国王英勇善战所带之军皆是骑兵,蓟国屡屡败退,蓟皇迁怒于当时领兵的大将军刘野风,逼其签军令状。刘野风无奈准备自刎时没想到他在外云游的大儿子刘毅恰好那时归来,刘毅劝其父刘野风签下军令状。第二日,两军对垒漠龙国王的骑兵万马奔腾而来,就在万马奔腾中一支箭从天而降直冲漠龙国王的眉心而去。从那以后漠龙国再也没有踏进过蓟国一寸土地。而那一箭正是刘毅所射,传说此人的箭有开山裂石之力,故而得了个铁胆神箭的绰号。”
听到这月明沉思了一会对着禅师说道:“那此人怎么就消失了?”
禅师摇摇头:“听说有关蓟国宫廷秘闻外人不得而知其生死。如果此人活着也已是花甲之年了。”月明微微有些动容。
告别禅师月明命车夫快马加鞭赶回到太子府用完膳后来到议事大厅,从壁柜中找出了蓟国大将军府的资料仔细的的观看了遍才不慌不忙去了宁郡王府。
傍晚时分,风照听见府门外有车马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来到了议事大厅,就看见一身白的月明款款而来,虽然外面小雨淅沥但是并未湿了他的衣衫。
风照唤来孑孓命他摆了茶具,二人边品茶边说话,当听到月明说道蓟国将军府时,风照好看的剑眉拧了又拧。
“刘毅,刘铁”他自言自语着眼睛里喷射出夺人的目光。
原来刘毅正是刘铁的胞兄。
他于是将瑶铃在蓟国打瞎刘府二公子的事说与了月明,二人心下当时明了那些杀手的身份,只是刘毅已失踪二十年,不知这次袭击风照与瑶铃的是不是他本人?
“孑孓”风照沉声喝道。
一个身影一闪已进入了大厅来到了风照面前:“传令给荆由,命他仔细勘察蓟国大将军府,凡是所有往来人员必须打探清楚。”风照的霸气隐隐地展现了出来,看向孑孓的眼睛坚毅果决。
孑孓领命下去后。风照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了眼月明,然后将目光移开看向了窗外的细雨,久久没有说话。
望着侧身看向窗外的风照,月明也将目光转向了窗外轻轻问道:“瑶铃怎样了?”
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风照低低说道:“还在昏睡中。”
月明未在言语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一杯清茶,轻放唇边浅浅的抿了一下。片刻后他又轻声问道:“是否有了姑姑的下落?”风照微怔了一下却是没有及时回答,心中有隐隐的痛。
此时屋内有些昏暗,两人也没有点灯,从窗户透过来一片阴郁的亮光,窗外雨声滴滴答答,沉默了会后风照轻言道:“青璃宫里的主人正是母妃。”
月明端着茶盅的的手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继而将茶盅轻放于桌上,面上依旧的清淡微冷。这个结果他早已想到只是如今才得到确定而已。
“那你有何打算?”他面无表情地问风照。
略微的思考后风照淡然说道:“等瑶铃好了后,我将前往帝京。”在说到帝京时,风照的周围弥漫了浓浓的杀气震得茶盅里的茶水泛起圈圈涟漪。
月明看着茶杯内的圈圈涟漪平稳后淡然宁和的轻轻吐出三个字:“我帮你。”言罢他抬起俊秀的长目看着风照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着月明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风照也端起茶盅轻抿了一口,心下暗自思索,要想进入帝京必须要得到延龙国府的帮助,而月明是延龙未来的国君,就连长若瑨在很多的国事上对月明都是言听计从。
他等的就是月明的这句话。两人互视良久眸子中都有着星辰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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