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和风河一直联系的那个蓟国人。如刀雕刻过的脸,颧骨分明下巴尖瘦一脸的诡异刁钻。
“嘿嘿,看殿下这副表情好像是已经把咱们的交易忘了,是吗?”那人声音一贯的低沉粗哑神情阴鸷冷森。
“哼,本王没有忘,本王说过,只要你能抢得去本王绝不阻拦。”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风河恢复了他一贯的高傲,冷冷的说道。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咱们能一路跟着你,自会有办法将粮草弄出边关,我来就是提醒你倒时只管配合咱们就可。”那人冷冷的语调里暗含着威胁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看着风河接着低沉的说道:“到时你若稍有反抗,别怪咱们做事心狠手辣。”说罢,他一转身高大的身子忽然又缩了下去,变成一个瘦矮的士兵端着盆盂慢慢的走出了营帐。
目无表情的看着那个人的离去,风河的心坠入到无边的黑暗中。
这一刻的他真想冲出营帐外大喊一声,让士兵将那人抓了起来。好让那时时刻刻压迫在自己心头的黑暗阴霾一扫而光。
颓然的坐倒在椅凳上,他无助的望着桌上燃烧着的蜡烛,好似那豆大的灯火能给他一丝的希望。
在死亡的边缘上曾今徘徊过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向往生的美好。而这一路走来,那些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士兵面容里那种乐观无畏时时刻刻感染着他。
他想要抛弃原来的自己,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他,即使未来做不了皇者,能做一个普通的人他也很高兴。
可是这些蓟国人就像附生在他身上的蛆虫,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做过的那些黑暗的不敢公诸于众的事。
此时此刻的他在心里除过无尽的黑暗还有无边的悔恨,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派人在菊花展上刺杀了长若璃。更后悔不应该上了这些蓟国人的当。当初只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杀手,却不料自己早就是他们眼中的猎物。而自己竟然是一错再错,步步陷入他们给他布置的陷阱里。
这些粮草,不是他一个人护送来的,是他与三万士兵一路鞍马劳顿昼夜不停的给前线的将士们送的。那些将士是在保卫他风氏的天下。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未来——他的未来就如暴风雨来之前的夜黑暗深沉。
秦敏醒来后,首先就看到坐在桌边的哥哥秦远,一脸的阴沉。
手抚了额头,她想了那么一会儿,脑海里好像那个长月宁对自己作了什么,然后自己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燕儿”她轻轻的叫了一声。
“小姐”床边的燕儿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我怎么了?”
“嗯…”燕儿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宁郡王呢?”她又问了一句。
“郡王爷走了。”燕儿低低的回答着。
听燕儿这样说,她忙将头扭向了窗户看到一片光明。
“快,燕儿,扶我起来,我要去蓟国大营。”说着的同时脚就探到了床下,想要找了鞋子。
穿好了鞋子,她慌里慌张的就向门外走去。
一只脚刚迈出去,就听见“当啷”兵器相碰撞的声音。
阳光下两支闪耀着冰冷冷寒光的长戟交叉的堵在了门口。
她愣在了门口,稍许反应了过来,猛然转过头,看着桌边一身铠甲坐的笔挺的哥哥的背影。
“你要去哪里?”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秦远头也不回冷冷的问了一句。
“大哥。”她无奈而又请求的叫了一声。
秦远的眼里划过一抹心痛与无奈却转瞬间变成了冷硬,慢慢站起身,转过身向着秦敏缓缓走去。
“小妹,你这是何苦,他心中无你,任你把心给他,他也会无视你的存在。”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深沉的的看了眼前的秦敏。
“大哥...”秦敏想要说什么却被秦远抬手打断。
“有传令兵来报,由平王殿下护送的粮草,再有两天就到雍关了,父亲来信,并不想让你与平王再有纠葛,所以我必须要将你送回帝京。”说完他再不看秦敏一眼,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
身后的秦敏看着哥哥远去的背影眼里立时蓄起了泪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哥哥的冷脸。
“燕儿,我该怎么办?”她低低的无助的问了一旁陪了她掉泪的丫鬟。
风照率领着五千人急速前行,一个时辰后到达了蓟国大营门下。
如前日那般他负了双手站立在车头,浑身散发着隐隐的霸气。
仰起头他微眯了双眼仔细打量了城门两边对峙的山崖。
城楼上早有士兵跑去给大营里的江雪蓉汇报了去。
面前这座城墙如一座桥一样架在两山之间,因为山势的原因,城墙远远高于普通的城墙。墙下的城门紧紧的关闭着,阻隔了雍关通往蓟国的大路。
往常没有战争时,城门是大开的,来往的商旅只是在城门口接受蓟国士兵的检查。而今日城门紧闭,宽大幽深的门洞里黑漆漆的大门像一个冷酷的怪物的眼,冷森森的注视着对面看着它的人。
风照在心里计算着城墙大约的高度,他早已通过秦远的嘴知道,在这座城墙之后还有一个较矮小的城墙,因为雍关距离蓟国都城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急速行军下只需三天就会到达了蓟国都城蓟城的城门下。因此蓟国历代的统治者都很注意这一路的防守。可谓是到了步步为营层层重兵把守的地步。
用秦远的话来说:“偷袭尚有可能,如此明着攻打难如登天。”
就在风照仰头张望时,江雪蓉急匆匆登上了城楼。
看到江雪蓉那一道艳红的身影,风照的嘴角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嘲讽。
趴在城墙垛口,江雪蓉一脸严肃的向下望去,只看见无边的耀眼的银光在阳光里闪闪烁烁。长枪林立,盾牌厚重,马与人整齐划一。能够感受得到一股肃冷的气息向着城墙上压迫过来。
“好一个长月宁。”在心里她情不自禁的赞叹着。
风照遥看了江雪蓉一眼,款款下了车。
“伍将军,随我转一转这蓟国的大营门口。”说罢,负了双手向左边走去,伍翔忙下了马随在了他的身后,今日里的他再没有了风照初来时的烦闷与焦躁,反而是一脸的高兴。
“大人,咱们今日里怎么打?”边走他边问着,不时仰头看了蓟国的城墙。
“佯攻。”淡淡的话淡淡的面容。
“...?”伍翔没有问出来,只是一脸的疑惑迷茫。
“等会告诉将士们,攻打时多用投石车。弓箭手一定要掌握好距离。”
“知道。”伍翔答应着。
二人转完左边又转了右边,闲转中风照一直抬了头看了城墙边上的悬崖峭壁。
楼上的江雪蓉的脸色随着风照悠闲的步子变得越来越黑。
将近一个钟头后,风照回到车上沉声吩咐道:“命令下去,架投石车。盾牌兵在前,轻步兵随后,弓箭手在后。层层推进。”
瞬时间满天飞翔的大块的石头,还有如飞蝗的箭矢奔着高大的城墙而去。
城楼上的江雪蓉还有其他的副将都阴沉沉的看着奔向城楼的石头与飞箭。因为城楼太高的原因,被投石车送上来的石头都砸在了城墙腰上。根本到不了顶,就更不用说那些箭了。
“听我命令,所有士兵的武器一律对准延龙长月宁,如果发现长月宁有跃城的迹象,全力以赴纠缠住长月宁。还有弓箭手准备好,一旦大龙士兵攻打城门,立时投石射箭。”看到投石车和从下射上来的箭伤不到城楼上的士兵。江雪蓉沉声命令道。
命令完毕后她又扭了头看了一边站立的父亲微微的点了一头,刘毅明白女儿的意思,如果那个长月宁跃上城墙,那么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伸手从侍卫的手里接过来那一柄泛着黝黑光芒的弓,他轻握在手里。一双修长的眼眸沉沉的看了下面车头上站立的长月宁,恰好也看到了他正冷冷的看着他,二人功力高深,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影响不了二人的目力。
看到刘毅投射过来的目光,风照心里微微的怔了一下,今日里他离城墙之上足有二里的距离,可是依然能够看清刘毅目中流露出的那抹精光,好似猎人猎杀猎物的眼眸,他不由在心里对此人的身份再次做了推测。
柳关城门下,瑶铃仰头望着南城门上的猎猎飞舞的旌旗,看着全副武装的兵士,她能够感受到来自城墙上的那种严肃与紧张。
今日里在柳关的北城门外,大龙的士兵正与漠龙的骑兵厮杀的不可开交。
牵了马踏上南护城河的吊桥,一行七人向着城内走去。
门口的士兵简单的盘问了几人后,将他们放行了过去。
瑶铃再离开时,对那几个守卫城门的士兵一脸笑意的挥了挥手,心里却在想着北城门外的厮杀,想着这些年轻的士兵远离故乡来到此处,是应该值得尊敬的。
一个年轻的小兵看到摇铃挥动的手,也很是热情的对瑶铃摆了摆手。
“姑娘走好,北城外正在打仗,你想出城肯定是不行的。”他热情地对瑶铃说着,这个时候有人来柳关肯定不是探亲也不是做生意,不用说凭着他们的经验,也知道这几个人是要出城前往漠龙的。
听了他的话,瑶铃停下行走的脚步,回声问那个年轻充满阳光气的士兵:“军哥,请问北城门什么时候会开?”
“姑娘你是有急事要去漠龙吗?如果不是急事,我劝你就住在柳关好了,自从开战以来,北门就被关闭了,不许进也不许出。”那个士兵继续热情地对瑶铃介绍着柳关的情况。
瑶铃与八音等人都怔了怔,片刻后,瑶铃接着问道:“请问有别的办法出关吗?”
兵士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这是命令。”
瑶铃与八音对望了一眼,然后她又对那个年轻士兵说道:“谢谢军哥。我们知道了。”临要走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自己的锦包里掏出一枚铃铛递给了那个年轻的士兵。
“这个铃铛送给你,里面装的是我独门秘制的奇药,可治疗各种出血。”说罢她对那个小兵再次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那个年轻的士兵喊了她:“姑娘等等。”
停下脚,她回头又看了那个士兵见他向自己急匆匆跑来。
“麻烦姑娘说一下这药是内服的还是外用的?”年轻的兵士微微红着脸问了她。
瑶铃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外伤外用,内伤内服。”她略有些歉意的对年轻的士兵说道。
“谢谢姑娘。”士兵转身又跑到了城门口站直了身姿继续检查着来往的行人。
“你怎么相信她给你的就是灵丹妙药?”继续前行的瑶铃听见身后另一个士兵问那个年轻的士兵。
“我相信她。”那个年轻的士兵简单而又干脆的回答了一句。
瑶铃没有回转身,嘴角却抿出一抹清朗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