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照亲自给母亲喂了水,脑海里却想着十六年前那个黑夜里母亲怀抱了自己泪眼婆娑的模样。
忽然他的手抖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一声微弱呼唤声:“照儿。”
端着水碗的手微微的抖动了起来,“母亲。”他低低的回应了一声。
长若璃缓缓的睁开了微闭着的眼眸,看了眼前的儿子,明澈的眼眸里浮现出隔世的沧桑与百感交集。
“母亲。”风照又叫了一声。
有晶莹透亮的水雾漫上长若璃那美丽无双的眼睛,颤动的细密的眼睫毛终是没有遮挡住将要落下的泪滴。当清凉湿润的泪珠跌落在风照端着的水碗里,无声的荡起一圈圈水纹时,风照再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欣喜,任凭往日里的他再是冷沉稳当,这一刻手却是抖的厉害,眼见着碗里的水晃动着就要洒了出来,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水碗。
“泽儿”长若璃又看了风泽一眼,亦轻轻的唤了一声。
“母亲。”风泽也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平静温和的眸子里亦有着些激动,母亲的假死他不但清楚而且还是帮助实施者。
长若璃又转眸看了风照,一双水雾氤氲的眼眸里满是歉意与内疚。
“照儿对不起。”她轻轻地说着,面对了这个优秀的长子,她知道自己欠他太多。
此刻的风照就如第一次从延龙回到帝京见到母亲时那般激动的难以抑制。
而这一次他内心的喜悦却要多于前一次,因为他知道母亲经过这一次的起死回生,就是一个自由的人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将他们母子分开了,她将完完全全恢复了他珃王府女主人的身份,虽然这个身份不能在大龙甚至是天下任何一个国家出现,但是他们一家人终究是团圆在一起了。
心里有着想要拥抱母亲的念头,想要告诉母亲,他不生她的气,只要她们母子不再分开,但是嗫嚅的嘴唇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母亲是假死,究其原因就是怕引起父皇的疑心。”一旁的风泽轻浅的替母亲解释了此次假死没有告诉风照的原因。
风照努力的收住激动不已的心,微点点头。
他明白,在鬼灵先生假扮的兰草出现在他的房间后,他就明白了这件事唯一瞒着他的原因——如果他这个自幼离开母亲的儿子在听闻母亲突亡后没有表现出极度的悲伤,那么势必会引起风青的怀疑。
他也终于知道父亲为何不允许母亲安葬在帝京的真实意图,想着这一切都是父亲十六年前就设计好的,内心不由有些感慨。
按着父亲的计划,在十六年前母亲生下风泽后即刻假死,随即送往延龙与自己团聚。
若不是玉佩意外亡故,母亲为了照顾风泽与风巧不得已留在了帝京的皇宫。
若十六年前与母亲在延龙相聚,那么必不会有现在的自己。
就在他感慨命运之时一旁的鬼灵先生低沉地说道:“好了,有什么话还是留在后面说,现在是要通知离濛做好准备了。”
风照看了母亲,长若璃手握了风照的手,眼里有着不舍。
“母亲,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延龙。”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他站起身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背影昂扬挺拔。
出了门,已是子夜时分。
仰望了头顶的繁星,他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后,内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这多年来母亲的身份就像一座山压在他的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如今母亲得了自由,他的心竟然有些空了的感觉,不由得就想起了另一个让他爱了又爱想了又想的女子。
“铃儿,谢谢你。”夜空下的嘴角轻微的扯动着,一个低浅的呼唤只有他自己听的到。如果不是瑶铃用秘药做了幌子,就凭了母亲假死后在这么热的天肉身竟然不腐都会引起风青的怀疑。
眼前又浮出月明的模样,清冷冷好似一汪没有波澜的水潭,星空下他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温和。
身旁的风泽在星空下看了他一眼后,低浅的问了一句:“想王妃嫂嫂了么?”
风照侧脸看了风泽,这个弟弟真的很像父亲,总会带给人丝丝缕缕温润的感觉,不知不觉间看了风泽的眼里就有了亲切。
“泽弟”传音入密他低唤了风泽,不知为何他就想这样叫了他。
风泽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看了风照的眼眸里就有了远天星星一样的晶亮。他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风照看的明白那是“哥哥”两个字。有种从骨子里泛出的亲切感瞬间在兄弟间的心里无声的传递了开来,虽然说不出却能感觉的到。彼此默然相对了片刻,二人同时迈步向着前方走去。
走到屋门口风照停了下来,好似是想了什么,然后扭头看了廖泽如一眼,俊毅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宝剑一样的光芒。
廖泽如微一点头,风照推门与风泽走了进去。
屋内的灯烛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芒。
有两个人影隐在门后,等着风照与风泽推门走进后,他二人无声的将门关了起来。
“属下拜见少主。”
说话的正是离濛,一身黑衣,面色沉着刚毅。他身边站着的却是兰草,也是一袭黑色衣衫,举手投足间有着侠士的干脆与利落。
风照看了他二人的同时,无声的散出功力,封住了屋内所有的声音。
“嗯,一切可都准备好了。”他沉声问道。
“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离濛压低嗓音回答着,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喜悦。
风照点点头。
“其他的人可都安排好?”
“属下命他们在前面十五里处隐藏了起来等待接应王妃。”
原来那日晚当鬼灵先生将自己装扮成兰草的原因告诉风照时,风照就来到了汇天下,命令离濛挑选了数十个顶尖死士,让他们先行出发,在母亲长若璃假死的第十四天与自己汇合,因为那一天将是母亲复活的时日。
而今日乘着夜幕住进庙内的那几个西吴商人正是离濛率领的几名死士。
“十六年前,母妃将我交给了你,如今我又将母妃交给你,依旧由你保护,你可知道你的职责?”低沉的话语里有着皇者的气魄,亦有着对离濛的信任与饱经沧桑后的冷沉。
离濛抱拳单腿跪地一如十六年前的那一夜,“请少主放心,离濛自当保护好王妃,离濛在王妃就在。”
桌上的沙漏寂寂的流淌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
风照与风泽同时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离濛与兰草身形稍动人就隐在在了门后。
“禀太子殿下,兰草求见。”门外传来廖泽如低浅的禀报声。
“进来。”风泽脸色平静的命令道。
门被无声的打开,顺着屋内微弱的烛光,一个淡蓝色的人影立在了那里。门口的廖泽如在来人走进后,顺手关闭了屋门。
风照与风泽同时向着来人跪了下去。隐在门后的离濛与兰草忙闪出也跪了下去。
“母亲。”风照轻轻的唤了一声。
“照儿,泽儿。”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有着兰草一模一样的容颜,声音却是长若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