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二皇子遇刺,吴玓受伤了。”
在瑶铃及笄大典的时候,帝京珃王府,月明在屋内仔细的擦拭着一块未经打磨过的半尺高的一块极品白玉。他神情专注,眼眸沉静,此刻正是未时,珃王府少了瑶铃的铃铛声,好像安静了不少。
忽然门外传来兰草焦急的禀报声。
拿了锦帕的手停了下来,“人在何处?”沉静的眸子底闪过一丝冷冽如冰的寒光。
“在前厅。”
兰草的话音刚落,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屋内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只有那半尺高的白玉静静的亭立在桌上。
前厅,一身蓝白相间的风泽怀中抱着被鲜血染红了的吴玓,脸上没有了往昔的平和淡宁,神色无助哀伤。在他的旁边还站立着一个持了剑的灰衣侍卫,神情严肃紧张。此刻的吴玓软软的窝在风泽的怀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右锁骨处插着一杆少有的金色羽箭。在箭杆处不停的有鲜血丝丝冒出。
看到进门的月明,风泽的眼里闪出一抹希冀。想要张嘴说了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那样安静无助的望着月明。
月明伸手从风泽的怀里抱过仿佛死去的吴玓,几根修长的手指同时轻扣在她的左手腕处,两个呼吸间他松开了把脉的手,手指轻动点了瑶铃的几处大穴,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金色的铃铛,手指微一用力,铃铛“噗”的爆开,露出一枚黑色的药丸,轻轻塞进了吴玓的嘴里。稍许后,伤口处外流的鲜血就忽然停止了。风泽的眼里顿时露出一丝惊喜与不相信。
“兰草,去瑶铃屋内,将她所制药丸悉数拿来。”话未说完,人却已经出了前厅,向着后院而去。
屋内的风泽愣怔了一个呼吸间,抬腿就要跟去时,旁边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唤:“二皇子。”
“你先回宫吧,我在这里是安全的。”看也未看那个侍卫,他抬腿出了前厅的门向着月明消失的方向而去。
月明将吴玓抱回到自己的居所,命令门口的一个侍女将吴玓侧扶在床上。抬手又从床边的一个壁阁中拿出了一把剪刀和一柄泛着幽幽青光的匕首放在桌上。
这个时刻,兰草和风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兰草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将包袱放到桌上,月明手指轻挑,一堆大大小小各色的瓶瓶罐罐就露了出来。
“点灯,”他将每个瓶子都打开了放在鼻间仔细的嗅着,同时嘴里对兰草吩咐着。
“是。”兰草嘴里答应着,手里已经开始点燃桌上的蜡烛了。
风泽则静静的站立在床边,一双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淡宁,他安静的看着床上被侍女扶着的吴玓,眼底深处有一抹痛。
月明最终在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挑拣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放在了靠床的椅凳上。
“拿酒来。”他又对门外候立着随时奉命的珃王府的下人吩咐道。立时就有奔跑的声音。不一会儿一瓶成年老酒被传来进来。
“关门”屋门被轻轻的关闭。
这时兰草已将匕首放在燃着的蜡烛上来回的烧灼着,不一刻她吹灭蜡烛,来到床边,拿着匕首与剪刀静静的等候着。
接过兰草手里的匕首,月明轻轻吩咐道:“将衣服剪开。”语气淡定平稳没有丝毫的紧张。
只见兰草轻柔的将吴玓前后伤口处的衣衫一点一点的剪了开了,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边的风泽眉头紧紧的拢在一起,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愤怒与痛心。刺伤吴玓的金色羽箭从右锁骨处射进,从她的脊背后又穿了出来。此时这杆闪耀着金子般光泽的羽箭格外刺眼的矗立在吴玓的前胸处,如一个张开口的恶魔,正在等待着随时吞噬掉这个年轻美丽的生命。
等着兰草将伤口周围的衣衫剪干净后,月明拿起桌边的酒壶,抬眼看了一下风泽,眼底里有一抹示意,风泽轻轻转过身。
月明倾斜了酒壶,一股浓郁的酒香立时随着流出的清酒飘洒了出来。
“啊,”昏迷中的吴玓猛然睁开眼,开口惨叫了一声又昏了过去。风泽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眼睛也轻轻的闭去。片刻后他才睁开眼,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扶了吴玓的侍女也不忍心的将头扭到一边。
“兰草。你扶了吴玓。”月明淡然的吩咐着语气却极为果断。
等着兰草扶好吴玓后,月明伸出手轻轻捏了吴玓锁骨处的箭杆,这枝羽箭的箭杆上涂有金粉,月明用心的感受了一下制箭的材料,眉头微微蹙了一蹙。并未见他指尖有任何的动作,箭杆也未见任何的抖动,就从伤口处断了下来。伸出手将手里的半截箭杆放在一边的椅凳上,被折断的前端已是一堆金黑色的粉末堆在盘里。
月明又看了吴玓脊背处露出来的金色的箭头,射箭之人力度极大,致使从后脊背处穿出来的箭头上还带着丝丝血肉。
“扶好。”月明又对兰草叮嘱了一遍。
然后左手拿起匕首,将匕首尖轻轻探进吴玓伤口内,对准残留在里面的箭杆,又抬起右手在匕首柄端轻轻拍了一下,未见匕首动,却听见“噗”的一声,剩下的箭杆连同脊背处的箭头被推了出来,掉在了床上,有不多的血丝丝冒了出来,月明从椅凳上拿过那个小巧的白瓷瓶,打开瓶盖,将里面褐色的药粉散在了前后的伤口处,药粉撒过的地方,立时就不再有鲜血冒出。
“将伤口扎好,不要让她翻动身体,门窗关好,不要让收了风寒。”站起身,月明清浅的嘱咐着。“吴瑃那里我去说。”此时他想起了与吴玓居住在一个小院的吴瑃,又轻轻补充了一句。
暗自舒了一口气他缓缓走到风泽面前,一双沉静如月的眼睛看了面前貌似平静的风泽,片刻后,轻淡的说道:“无事了。”这一刻的风泽才舒展了拧紧的眉头,抬眼亦看了面前的月明,发现他的额上也有细密的汗珠。
“给二皇子拿一身干净的衣袍。”这个时间月明才看到风泽的锦服上是斑斑血迹。
“是”有侍女回答了转身出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朗朗的通报声:“二皇子,圣上命你回宫。”
月明微微怔了一下,风泽的身子也微动了一下。一双如湖水般的眸子就看向了床上脸色苍白昏迷的吴玓。
“二皇子还是先回宫吧,她已无大碍。”身边传来月明清清淡淡声音。
看了一会儿,回转身,风泽对着月明行了一礼,提腿出了房间,消失在小院的尽头。看了风泽远去的背影,月明轻轻拿起桌上那支金色的羽箭仔细的打量着,一双漂亮的剑眉微拢,良久没有出声。
皇宫,宽大的御书房一脸阴沉的风青看了面前已经换了一套干净锦服的风泽,久久的没有说话。
一个钟头前,有侍卫禀报说风泽在城隍庙遇袭,惊得的他手里的水杯都掉在了地上。
“人如何?”他沉声问道。
“二皇子无事,随了二皇子的女子替二皇子挡下了那一箭。”侍卫紧张的回答着。
“女子?什么女子?”风青眼里有一些惊讶疑问。
“确切身份不知道,只知道她一直居住在珃王府。二皇子长与她一起去城隍庙探视那些无家可归之人。”侍卫低沉了声音回答着。
沉默了一会儿,风青接着冷声问道:“那女子如何?”
“女子被箭射中后,要求二皇子将其送回珃王府,属下回来前,延龙明太子已为其疗伤了。”
“哦,月明也会疗伤?”风青的脸上再次的有了一丝疑问。
“是,明太子身上装有奇药,吃下后,鲜血立即止住,人也有了一丝知觉。”侍卫忙回答着,生怕风青不相信。
风青没有再说话,一双阴沉深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芒。
“封住消息,不要让贵妃知道此消息。”不知多久后,他冷冷的嘱咐了一边的夏临海。
夏临海忙弯腰答应了一声。躬身走出了御书房。
此刻,看着面前貌似以往那般平静淡宁的风泽,风青还是在风泽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苍白,他没有说话,负了手在宽大的御书房缓缓的行走了一圈,最后坐到了书案后,轻轻对风泽说道:“坐下吧。”
等着风泽坐下后,他才开口轻问道:“那个女子如何?”
“无事了。”风泽轻浅的回答了父亲的问话。
沉默一会儿,风青接着又问风泽:“不想对父皇说说事情的经过么?”他语气温和,看着风泽的眼眸露出一抹温情。
“儿臣不想让父皇担心。”风泽再次轻浅的回答了父亲的问话。眼里有一些受惊后的疲惫。
看到风泽不想多说,风青也未再问什么,这个儿子性情淡泊平和,不喜参与政事,但是自从上次在菊花展上自己遇袭,刺客被劫,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太子风河时,他心里隐隐的担心风泽的安全,于是命伊峰着人暗中保护风泽的安全。
今日里果真遇到刺杀。所幸风泽无事,如若不然,他不知道自己将如何对青璃宫里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交代。
“罢了,无事即可,朕已命宫里最好的太医携了最好的箭伤药前往珃王府为其治疗,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他长出了一口气,淡然说道。
“父皇不用派太医前去了,明太子已经为其疗伤,而且容玉公主走时留有药物。”风泽不想让人再去打扰了重伤的吴玓。
月明治疗吴玓的过程他全都看在眼里,那枚金色铃铛不用说应该是瑶铃所留,内里药丸的疗效令他着实吃惊。当他抱着没有了呼吸的吴玓,无助的看着她胸前的鲜血汩汩流出,那一刻他能感觉到吴玓的生命就像手里的沙土,任凭自己怎样的紧握,可是终究挡不住的一点一点的流逝。那一种无奈与无助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悲伤。
就是那么一枚小小药丸,让他看到了什么叫奇迹。那一刻的他已经完全相信吴玓的生命被那枚药丸拉了回来,此时的他不想也不愿再有人打扰了那个沉静的不会说话却又聪明善良的女孩。
突然感觉有什么从脑海划过,是的,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忽然他的脸上有了某种激动,猛然站起身对着风青施了一礼:“请父皇允许儿臣告退。”说罢不等风青答应,他人已经急匆匆的出了御书房,留下发愣的风青。
片刻风青也猛然唤道:“前侍卫”
门外走进一个钟头前给他汇报刺杀的那个灰衣侍卫。
“跟随了二皇子,看他去干什么,将所看到得全部记下,回来一一禀报。”他沉声吩咐着,眼里有着一抹幽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