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杨只道是惑与在安慰自己,他不住摇头道:“沈大哥,你还有何未了心事?”
之前的“死不瞑目”是为了救出十九小姐,如今,惑与可真是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他尴尬地看着固执的秦杨,不知该如何将自己并未中毒的事情告诉对方……
就在屋内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徐清已是来到了醉翁楼的后院。
“掌柜的!”正在忙碌的伙计们看到徐清,纷纷热情招呼道。
“好,好,你们谁见到小癞子了?”徐清并不像往日那般随和从容,而是焦急的一面询问着那些忙碌的伙计,一面在人群中来回察看着。
“不知道……”
“今儿吃饭前还在来着……”
“可能是去前厅忙了吧……”
小癞子人缘一向不错,因此伙计们听到徐清找他,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七嘴八舌的说道。
徐清仔细的审视了一圈后,发现小癞子并没有在其中,便转头就向着前厅走去。
然而,小癞子也不在那里。
他会去哪里呢?
徐清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地方,难道?
他眉头紧皱,虽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但他仍不愿看到小癞子出现在那里……
华灯初上,小癞子低垂着头,慢慢的走在街上。
他走着,走着,又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那酒旗招展的高楼。
“哎……”他发出沉重的叹息,双手攥起拳头,终究还是无奈的转过身。差一点,差一点就能见到她了……
小癞子心事重重,步履沉重。一不留神,就撞到了面前的来人。
“你!”他正是一腔火气没处撒,刚要出口大骂,然而,看到那人,小癞子却呆愣在原地。
“掌柜的……”他面前,正是若有所思的徐清。
徐清看着他,这个从十多岁就在醉翁楼里做工的孩子,因为身世凄苦,所以徐清总是对他比旁人多着一份关切。
看着这些日子憔悴消瘦的小癞子,徐清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轻叹道:“还没吃饭吧?”
小癞子一怔,他似乎没想到徐清会这么问他,连忙低声应道:“嗯。” “走吧,咱们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吃顿饭了。”徐清说完转身向着醉翁楼走去,他的语气,一如往日般的慈爱。
小癞子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那座高楼,便神情复杂的跟了上去。
醉翁楼内,拐角处的一间包厢里,小癞子局促的坐在桌前,他不知道徐清今日突然找自己做什么,并且,还是在“那里”相遇。
徐清却只是命人送来饭食,又亲自从一个木桶里,为小癞子盛出一碗黄澄澄的小米饭:“这是你最爱吃的。”
小癞子接过饭碗,他这才注意到,桌上摆的,几乎都是自己最爱吃的饭菜。
他望着徐清,眼眶微湿。
徐清却似乎对小癞子的异样视而不见:“来,多吃点!”
他伸手又为小癞子夹起一块红烧蹄髈。
“掌柜的……”小癞子几乎受宠若惊,连忙放下饭碗就要站起。
“吃饭。”徐清挥手示意小癞子不必如此,“咱们好好的,吃上顿饭。” 小癞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低下头,顺从的坐在原位。
徐清的心底却是在微微叹息,如此乖顺温驯,这根本就不是这孩子的脾性。一顿饭就在两人的沉默中很快结束,喷香四溢的蹄髈也变得味同嚼蜡。
几次,徐清看着小癞子欲言又止。
几次,小癞子抬起头望向徐清,又慌乱的低下了头。
“咚,咚,咚”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小癞子不由一惊,放下饭碗望向徐清。
徐清看了小癞子一眼,方才放下竹箸开口道:“进来。”
然而,门外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徐清的言语,仍是停留了片刻,这才推门而入。
是九儿,那个安静沉默的哑巴九儿。
九儿先是征询的看着徐清,待到徐清微微点头后,他又冲着小癞子浅浅一笑,将手中托着的茶具轻轻放下,便静静的离开了房间。
小癞子看着他们二人无声的“交流”,突然有些羡慕“九儿”……
也许有些时候,做一个耳听不见,口不能言的九儿,要比此时如坐针毡的自己要幸福许多!
这样的想法,仅仅是一种无望的奢求,自从方才九儿进门的那一刻,小癞子就知道……
“吃饱了吗?”徐清看着出神的小癞子开口问道。
“饱了。”小癞子回过神来,连忙答道,“谢掌柜的。”
在醉翁楼,徐清有个不成文的习惯——除非所谈机密之事,否则,是不会特意让九儿来侍候的。
徐清点点头,站起身来拿起茶壶,小癞子连忙接过:“掌柜的,我来吧。”
徐清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小癞子:“好。”
小癞子沉下一口气,刚才的不安似乎都抛诸脑后,他聚精会神,学着徐清曾经交给他们的,最隆重的沏茶方式,高提水壶,让水直泻而下。他收起平时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此时,他的手腕看似柔软却有力量,只见他将茶壶上下提拉三次,那落在茶盏中的茶便是叮当作响,水线均匀,而那碧绿的茶叶在水中宛如春日树叶被微风吹落,美不胜收。
“凤凰三点头。”徐清心中默念道。小癞子那三次灵活的手腕翻飞,就像是在对着徐清鞠躬行礼,杯中茶水注满七分,却留了三分人情。
待小癞子这一系列做完,徐清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掌柜的,请。”小癞子冲泡完茶水之后,刚才那有着几分警惕与浮躁的神情渐渐从他的脸上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却又淡然的态度。
这个小癞子,向来胆大心细,如果不是秦杨的证据……
徐清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香苦涩中带着一丝甘甜。
小癞子低垂着眼,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小癞子,你到醉翁楼多久了?”徐清放下茶盏缓缓问道。
小癞子低着头,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似乎仔细的算了算:“回掌柜的,十年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