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溪一直都是简小楼的偶像,无论智商还是个性,简小楼都想活成她的模样。
不过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嘶……
业火倏然烧了出来,简小楼的后脑勺猛地发热。她惊一跳,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回头一瞧那魔灵已经散尽精气,只是阵法不稳导致业火外泄。
简小楼看向控阵的无常,他那张惨白惨白的脸,即使在火光下依旧毫无血色。
之前被楚封尘一剑劈下,他控阵都没有丝毫动摇,如今魔灵将死,反而被分了心神。不过很快稳固下来,结印的双手一翻转,阵内火海滚滚,魔灵凄厉的叫了一声,彻底化为乌有。
无常一拍背后的主棺,阵中八棺齐齐消失。
“死了?”简小楼问。
“恩。”无常点头,尔后身体虚晃了一下,隐身消失。
魔灵由生到死,地上的无我剑有光芒闪动了下,冒出一团白气。楚封尘置若罔闻,整个人如被封印,脸上堆砌着茫然。
许久,弯腰捡了他的剑,却错开百里溪,上前几步抓住简小楼的手臂,质问道:“她不是百里溪?!”
手劲儿太大,简小楼疼的直咧嘴:“人在你面前你问她啊,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楚封尘心里已经确定:“百里溪究竟是男还是女?!”
简小楼:“……”
事到如今还能问出这种问题来的,大概只有楚封尘了。
百里溪替她解了围:“我是男是女,你应该最清楚。”
楚封尘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不敢回头去看她,捏住简小楼胳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真特么是无妄之灾,简小楼以掌作刀劈他的手腕:“松开!你想卸了我的胳膊吗!”
这什么世道,打个酱油都有生命危险。
楚封尘听话的松开她,脊背僵直,唇线绷紧,终于鼓起勇气转身看向百里溪,眼底一片森寒:“为何会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
“凭你百里家主无利不往的德行,当年是刻意接近我的对不对?!”楚封尘的神经濒临崩溃,心里涌动着愤怒,执剑指着她,寒意渗人。
剑尖距离百里溪的眼睛不过一寸,眨也不眨:“对。”
“目的?”
“自然是睡了你。“
“可是为了我的至阳剑气?!”
楚封尘执剑的手微微颤了颤,拼命抑制住想要砍死她的冲动。这个答案,他其实已经可以确定,只是他不想冤枉人,必须听她亲口说出来。
此刻他的心情愤怒中掺杂着酸楚。
师父又一次骗了他!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人剑合一全是假的!
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一个女人给采补至空,几乎去了半条命,他究竟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最可悲的是,他竟还曾对这无耻的女人生过爱慕之心!
骗子,全都是骗子!
百里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周身灵气飘忽,有丝丝黑气缭绕,这是即将走火入魔的征兆。
被御天娇一番折腾,心境已经不稳到这般地步了?
简小楼也发现情况不太妙,看来魔灵对他的影响不小。
她歪了歪头,以眼神询问家主该怎么办,需不需要以红莲强制祛除他的魔气。
百里溪稍显犹豫,望着楚封尘道:“你的至阳剑气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额前迸起青筋,楚封尘冷笑:“没兴趣?”
百里溪抚了抚肚子:“我百里世家人丁单薄,女扮男装撑起偌大家业,是无法嫁人的。可我又想要一个孩子……挑来挑去,觉着你是最合适的人选。相貌堂堂,天资过人,又难得一身正气……”
楚封尘随着她的手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她在说什么?
孩子……
她腹中怀的孩子是他的?
怎么可能,都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
楚封尘恍惚想起之前师父询问他“孩子”的事情……因此师父是知道的……所以不算是欺骗,只是自己搞错了“剑灵”……
整颗心绞动起来,再一次愣在那里。
百里溪重新带上面纱,转身回房:“小楼,楚封尘交给我,你快些回忘羽森林去吧,还有六日便是重阳了,藏宝地危机重重,万事小心。”
家主打了保票肯定没事,简小楼拍了拍自己的储物袋,餍足的一抹嘴:“会的!”
因为天级功法书和诛杀魔灵,土豪家主给了她不少好处,各种高品质符箓、丹药塞满了整个储物袋,瞬间成为暴发户。
简小楼做这些从未想过酬劳,不过家主既然给了,她绝不会装逼不收。
“我赠你物品,并不是为了表达谢意。”说话间,百里溪已经躺回窗前的藤椅上,望向简小楼的目光柔和而温暖。
“那是?”简小楼不明白。
“唯望你此行平安顺遂。”
微怔了怔,简小楼领略到百里溪话中含义,心中同样涌过一丝暖意。
有种被女神表白的羞涩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简小楼点点头走人。原本想和楚封尘打个招呼,觑一眼他此刻的状态,放弃了这个念头。
掠入半空,向忘羽森林的方向飞去。
神识扫过迦叶寺钟楼,简小楼窥见无常有些寂寥的背影。钟楼位于正中偏西,站在钟楼顶端,整个迦叶寺尽收眼底,而且恰恰朝向百里溪的窗口。看来无常平时就是隐匿在此。
简小楼对于自己的情绪一贯较为迟钝,对于别人的情绪还是比较敏感的,从无常今晚的表现来看,她几乎可以确定无常对家主的感情不一般。
既然如此,还能为家主去寻找聚阳体借种,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停伫在半空,简小楼有些为无常心疼。同时又觉得他是作茧自缚,既然喜欢为何不好好把握,只是守着有什么意义……
正想着,一阵疾风陡然从她耳畔掠过。
被冲撞出去数丈远,简小楼稳了许久才稳住,迦叶寺重重禁制,竟可以悄无声息的自由出入。她正准备大喊一声,喉咙像是被人给攥住,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疾风卷了她就跑。
无常眼眸一沉,解下背后灰棺代替他守在钟楼,自己则追了上去。一直追出迦叶寺,对方的速度明明可以更快,却一直不温不火。
无常心知有诈,犹豫是否继续。
尚未做出决定,一道黑影突兀的浮现在他眼前,将他逼停在半途:“无常,你不必多想,我的目标既非百里溪,也不是简小楼,她们都不会有事。”
“有魔气,也有妖气,你是蛟。”
“名震西仙洲的鬼面无常果然非同一般。”
无常展袖落地,面无表情:“废话少说,将我引出来想做什么?”
依旧一副青铜面具遮脸,焦二缓缓道:“出身西仙权贵世家,十二岁筑基,二十二岁阖族被弑天宗灭门,只你一人躲过一劫。为了报仇,你忍常人所不能忍,抛弃肉身转修鬼道,为自己取名无常,告诫自己世事无常。两百四十岁,以一人之力屠尽弑天宗满门。三百六十岁……”
“调查的还挺仔细。”无常勾了勾唇角,红唇撩起一股邪气儿,“莫不是看上我了?”
“的确是看上你了。”焦二负手道,“有没有兴趣入我天门。”
“没兴趣。”无常转身回去。
焦二在他背后淡淡道:“我有办法让你重新做回人。”
无常的脚步稍稍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掠空飞走。
****
简小楼被劲风一波带走,毫无抵抗能力,心中惴惴不安时,那风突然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她险些从空中掉落,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已经抵达忘羽森林边境处了。
奇怪。简小楼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这怪风还是好心?神识窥探四周毫无发现,纳闷着继续飞。森林外佛修弟子散的差不多了,临近的仙城也已经空无一人,被云梵和半边莲他们转移到别处安置。
七星逆轮阵一但开启,有可能会崩坏封山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做好浊气外泄的准备。
萧瑟的场景令简小楼生出一丝紧张感。
楚封尘的事情解决了,心里放下一块石头。只是战天翔去追厉剑昭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知是否出了意外。
“师父。”简小楼在海滩上找到禅灵子。
“处理好了?”禅灵子回头询问。
“是的。”简小楼大着胆子走去他身边站着,夜间海风猛烈,得蹭一蹭他的防护罩内才不至于狼狈。她望一眼海面那一轮月影,心想待到月落日出就是重阳了,“师父,我有一些害怕怎么办。”
“何故?”
“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这样的大事交在我手上,万一被我给搞砸了……”
此时一枯道君正带着应之真和商陆前来,远远听见简小楼的话,应之真冷笑一声:“太师伯,您瞧她自己都认怂了,真的可以与我们同行?”
一枯道君训斥道:“这是佛尊教导有方,你父亲就是太过溺爱你,才会似今日这般狂妄自大。”
想起去找应无为要人时,他那推三阻四的模样,一枯道君就想将他掌门那顶帽子给摘了。
应之真讪讪缩了回去:“弟子只是怕她拖后腿。”
一枯道君板起脸:“你若心系天下苍生,凡事一马当先,豁出命去做到最好,谁能拖你后腿?”
而这厢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简小楼肩头按了按,禅灵子安慰道:“尽力而为,不必太过勉强。何况不是还有天道宗那两位天骄么,天塌下来他们先顶着,你跟着凑数就是了。他们天道宗最喜欢冲在前面逞英雄……”
应之真和商陆瞪大眼睛齐齐看向一枯道君。
一枯道君嘴角抽了抽,不带这么打脸的!
“尊者,你如此教导徒弟可不行。”落地后,待应之真和商路见过礼,一枯道君义正词严地道,“天下动荡,妖魔为乱,我辈既有能力,自当仗剑除魔护佑苍生,此身何足惜?”
禅灵子方才听见他训导弟子的话,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佑护苍生可以不惜自身,但你我为人师,等同为人父,不是该对子女存有爱护之心?”
“是该有爱护之心。”
“那就应当竭尽所能,给予他们荫庇才对,哪有逼着徒弟去送死的?”
一枯道君就很诧异,他发现他和禅灵子总也说不到一起去。
这是佛与道的差别吗?
但他明明同智慧、若善等佛修沟通无障碍啊。
他纳闷着问:“贫道何时逼着徒弟去送死了?”
“你一口一个豁出命去,不是逼他们送死是什么?”视线扫过应之真和商陆,禅灵子恍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他们不是你的徒弟,死了你也不心疼。”
一枯道君目瞪口呆。
应之真和商陆满脸尴尬。
简小楼默默给她师父点赞。
她师父的智商挺高,脑筋转的也快,只是身为魔,又修了佛,脑回路有些与众不同,永远抓不住别人说话的重点。
一枯道君吹胡子瞪眼:“尊者莫要曲解贫道的意思,即便是贫道的弟子,贫道一样逼着他们送死……”
呸!
他被绕进去了,“什么送死,贫道乃是在传承我天道宗道统!”
禅灵子若有所思:“原来你们天道宗的道统就是逼着徒弟去死。”
“你你你……!”
饶是一枯脾气再好也绷不住了,浮尘一甩,真特么好想撸袖子同他打一架!冷着脸将小辈们赶去一边,设下隔音罩,继续同禅灵子深度交流《论道统传承与逼着徒弟去死》之间的区别。
“简师妹,稍后咱们合作愉快。”商陆先伸出自己的友善之手。
“还请商师兄多多照顾。”一看商陆这人就很靠谱,简小楼此言发自肺腑。
商陆点头笑过,端端正正站在一边。
应之真发出一声冷笑,简小楼斜他一眼。自他现身,小黑就一直在兽囊内蠢蠢欲动,可见应之真身上应该带着那只太息神鹰。
应之真的兽囊同样在震动,他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剑眉轻扬:“莫怪我不提醒你,进入藏宝地不要放出你的八哥,否则后果自负。”
简小楼不搭理他。
“小楼。”沉默中,识海内听见一声清脆的娃娃音。
简小楼寻着声音望过去,看到规元道君在暗处向她招手。
她默默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向他走去。
规元道君带着她飞出去数千丈,落在一个小树林里。
“咚咚咚……”大葫不知藏身何处,只听见撞树的声音,“你莫再向前走了!”
简小楼停住脚步:“大葫你没回去本体?”
规元道君仰头问:“我听智慧说,尘儿的剑被魔师种了魔灵?”
简小楼连忙道:“魔灵以死,前辈大可放心。”
百里溪既然出手,规元道君是不担心的,只是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一把好剑,耗费我不少心血。”
“剑还好好的啊。”
“灵剑被种过魔灵,剑骨已失。”大葫解释道,“如今楚封尘拿着用还凑合,待他元婴之后,此剑必成负累。”
规元道君附和一声:“因此我需得去找一些材料,再铸一柄剑。”
大葫“咣咣”撞着树,和规元讨论两句铸材,尔后对简小楼道:“我一旦回到本体,被修士操纵在手中就会失去自我意识,所以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嘱咐你。”
简小楼不解:“你是葫芦的灵,怎么会失去自我意识?”
大葫冷笑:“因为我们没办法认主,他们只能压制住我们的意识,强制使用一些法术催动葫宝的力量。”
立场不同,简小楼并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于是她默不作声。
“你一定要将小葫抢到手。”大葫提起来颇为心酸,商陆带着他去对付小葫,他们兄弟俩又要被迫打一架,“若是有可能,最好把我也给抢了!”
“这可不敢……”简小楼眼皮儿一跳。
“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为何不敢!”
规元道君翻了个白眼:“你为难她有意思么,天道宗此番仗义援手,特意将葫宝带来解围。她身为禅灵子的徒弟,却去抢天道宗镇宗之宝,是想北仙同南灵洲开战不成?”
大葫心里都明白,也只是说说而已。
收拾好心情,又嘱咐道:“还有一件事,小心提防商陆此人。”
简小楼一怔:“难道不是提防应之真?”
“应之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公子哥儿,何需提防?”大葫对此人不屑一顾,随后正色道,“商陆不同,我感觉他有些心术不正,很有可能会抢夺小葫占为己有。”
“你怎知他心术不正,你在他手中时,意识不是被压制的么?”
“我都说了是‘感觉’,并无真凭实据,否则就让规元告诉一枯了。”
简小楼看向规元道君。
规元道君一摊手:“画人画皮难画心,我以昊天眼瞧不出什么问题,不过大葫既然有此一说,你提防一些就是了。”
她默默记在心里。
***
自简小楼离开迦叶寺,整整四天四夜,楚封尘一直以一个固定的姿态站在院子里。
百里溪眼中似乎没有这个人,夜晚安稳睡觉,白天半躺在窗边,偶尔当成景物看他一眼,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第四天楚封尘像是破壳的鸡崽子一样,突然活了过来,快步走去窗外。
他看看她的肚子,又看看她,俊挺的五官纠结成一团。
百里溪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其实摸不准楚封尘的思想会拐去哪里,因此这些天一直都在暗自揣测,做好最坏的打算,且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总之稳住他,不让他入魔就是了。
冷不丁,楚封尘伸手将窗子阖上。
百里溪蹙了蹙眉。
一眨眼楚封尘已经推门进屋,抱着剑坐在椅子上。
百里溪以为他要说什么,可他就只是干干坐着,一动也不动。
百里溪也不去理会他,再次推开窗子。岂料楚封尘手掌一阖,窗子自动阖上。
她推不动:“你做什么?”
楚封尘冷着一张脸道:“风这么大,开什么窗!”
明明艳阳高照,哪里来的风?
是在闹脾气?
一百岁的人了,堂堂金丹修士,竟还如此幼稚,百里溪眉心涌起一阵厌烦。在她心里实在非常唾弃楚封尘,秉着责任心,又无法放着他不管。总之就是当年太草率,一失足成千古恨。
相顾无言坐到入夜,一股倦意袭来,百里溪准备休息:“你还不走?”
楚封尘捻指熄灭烛火:“你睡吧。”
“你坐在这里我怎么睡?”
“怎么不能睡?”
“你我男女有别。”
“你当初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有别?”
果然是在闹脾气。
黑暗中,百里溪静了片刻,再没有半句废话。徐徐的,她开始一件件脱衣服,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尤其刺耳。
当她开始脱肚兜时,听见房门“咯吱”被打开,又重重被阖上的声响。
“百里溪,你他妈活脱脱就是一个女流氓!”
****
简小楼回去时天已大亮,风和日丽,海滩上又多出两个人。
其中一人黑袍遮脸,同她师父、一枯道君站在同一个禁制内。她不认识,但他身后那人简小楼再熟悉不过,湿漉漉的大眼睛不由一亮:“大长腿!”
“你去哪里了?”
战天翔欣喜上前,被他祖父带来这里之后,就一直在人群中寻觅。
“规元道君找我有些事。”简小楼传音给他,“你寻到厉剑昭没?”
“一早寻到了。”战天翔想起厉剑昭如今的惨样都有些发怵,“他如今正在东海一个岛上修炼,我们一直都在那里,我祖父稍后要入七星逆轮阵,特意带我前来开开眼界。”
五位化神修士凑在一起布阵,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见着的。
简小楼望向那名黑袍修士,讶异道:“原来剩下两名化神修士中,有一个是你祖父。”
战天翔做出噤声的手势:“你也知晓天意盟的规矩,以我祖父的身份不该参与此事,所以是隐藏身份来的。”
难怪师父不肯说,简小楼懂得了。
战天翔犹豫着道:“稍后你一人进去我不放心。”
简小楼摆摆手:“我哪里是一个人啊,还有天道宗两位师兄。”
战天翔看了看应之真和商陆,忧心忡忡:“他们二人一瞧就没什么用。”
“就你有用。”
“魔圣来了。”不知是谁悄声说了一声。
简小楼下意识的向海面上空望去,岂料御天娇竟是站在一头鲨鱼背上,从海面游过来的。鲨鱼后端还坐着两名魔族修士,修为都是筑基圆满。
五个人,四个圆满,只有自己一个中期。
简小楼觉得这一点儿都不公平,她与他们不只是修为的差距,还有年龄和阅历的差距。然而谁让她师父名气大,她又有红莲在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枯前辈,禅灵子前辈。”御天娇性子狂傲,喊个前辈已是不易。她本身对禅灵子很有意见,一个魔成了佛,在她看来简直就是魔族耻辱。
因此目光落在战英雄身上,“这位是?”
战英雄拱了拱手,唇角微微上翘,不言语。
混到他们这个修为没几个傻子,御天娇当即不再多问:“还少一人。”
“尊者?”一枯道君询问禅灵子。
“应该快到了。”禅灵子相信缺既然应下,必定会来。
话音一落,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同战英雄差不多的黑衣黑斗篷,是修真界内专门遮掩气息与身形的法袍。
看他这幅打扮,一枯道君不多嘴,只是行了个点头礼。
然而对方根本不搭理他。
一枯道君也不生气,修到化神境界的隐身高人,有些孤僻倨傲的个性再正常不过。能无条件来帮忙,在他看来就值得敬重。
而战英雄隐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却微微凝了凝。
此人,有些熟悉……
“可以开始了么?”缺见到这些化神老家伙们眼都不眨,只在无意中扫见战天翔时稍稍怔了怔,觉得他有一些面善,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恍惚了一阵,传音给禅灵子,“残影,我说过,我只有五日的时间。”
“恩。”禅灵子不明白他为何一再强调自己只有五日时间,但忘羽森林两三个时辰就能跑个来回,足够了。
一枯道君取出一个罗盘,轻甩浮尘,银丝漫天飞散:“起!”
轰轰轰轰轰!
海滩上瞬时飞起五根不同颜色的光柱,禅灵子打头阵挑了一个光柱站进去,另外四人各自站定。五人释放灵气,那些光柱瞬间激射出绚烂光华。
光华汇聚在正中央之后,凝结出一个三尺宽的彩色光球。
光球璀璨夺目,被灵气托举着徐徐升空,停留在十丈处由左至右缓慢旋转。
此刻南灵洲三寺元婴修士来了一半,都在外围护法。
而海滩内部的小辈修士们一个个叹为观止,这可是失传已久的破虚空法阵。
所谓“破虚空”,简小楼听禅灵子解释一个多时辰,终于摸出一点儿头绪。这个七星逆转大阵,就是在忘羽森林内开辟一个平行空间通道,一直连接到藏宝地。
“进来吧。”一枯道君嘱咐几人。
等待过程中简小楼惴惴不安,真到节骨眼上反而平静的很。第一个走进法阵中去,应之真和商陆随后跟上,两个魔人最后才进去。
每人腰间挂着一个玉牌,玉牌上贴着一张符箓。
符箓贴在玉牌上,即在虚空阵内,一旦揭下符箓,便从虚空阵而出。
简小楼深吸一口气,双眼陡然黑暗下来,整个人如同在滚筒里滚来滚去,抱着膝盖不敢松手,滚了得有一刻钟,才摔在实心的地面上。
五个人好一会儿才从地面上站起身。
他们周围都是青绿色的浊气,却一丝一毫也呼吸不到,可见建立的平行通道非常成功。
应之真看向商陆:“商师兄,下一步如何?”
背着葫芦的商陆看向简小楼:“简师妹是来过的,可还记得藏宝地的位置。”
“我来的时候这里是丛林。”简小楼无奈,如今一片焦土,丛林他妈也认不出来吧?
“哼。”应之真又冷哼。
“走这边。”倒是两个魔人中高个子的说道,“这边的浊气更重一些。”
应之真扫他一眼:“你又嗅不到,如何知道的?”
高个子魔人道:“看出来的。”
应之真笑了:“看能看……”
“还是你有更好的办法?”高个子魔人轻飘飘堵他一句。
“你……!”应之真眼眸一眯。
眼下不是动手的时候,因为藏宝地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如果只有宝物和葫芦,现在就可以干掉对方,但根据禅灵子和一枯道君揣测,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那就走吧。”商陆看先那高个子魔人,示意他们走在前面。
矮个子魔人冷冷道:“凭什么我们走前面?”
然而那高个子魔人已经去带路了:“走吧。”
三人跟在连个魔人身后,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发现一直汩汩冒青烟的地坑。
简小楼指着那个坑:“就是这里了。”
五个人凑在坑口向下看,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窥探不见,商讨片刻,一个接一个跳了下去。反正现在是在虚空领域内,不管里面有什么都看不到他们。
同样的,里面若有宝物,他们看得到摸不到。
坑洞足有几千丈深,下坠了许久才落地,一落地简小楼便惊呆了。
整个地坑内全是碎掉的骨头,堆的足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这是死了多少人?”应之真惊叹。
高个子魔人抓起一把骨头看了又看:“不是人骨头。”
简小楼也抓了一些骨头过来,扔掉,又抓:“更像是飞禽?”
商陆双眼透出一抹光:“这些骨头从色泽和骨质来看,是属于同一只飞禽。”
应之真露出一抹讽笑:“可笑,哪里会有这么大的鸟?”
“真的有。”高个子魔人道。
“确实有。”简小楼跟着道。
嗡嗡……
她的兽囊不断发出震颤,小黑疯了一样在里面冲撞。
应之真同一时刻摸了摸他的兽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