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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徐三小姐

靖难英雄谱 端木南柯 4813 2024-11-17 19:35

  当二月二十三日的阳光如期降临,花语夕仍在蓝桥的枕边酣睡。

  这是蓝桥进京后的第六天。

  蓝桥在床上伸展了一下四肢,自觉恢复如常,便轻松地坐起身,看向花语夕海棠般娇美的睡颜。

  她直至此刻仍穿着昨日的粉色衣裙,樱花耳坠摘了放在一边,双腿蜷缩地侧躺着,两只小脚则露在外面,让人生出想伸手把玩的新奇感。

  门外传来鹿雪柔的声音:“蓝公子好些了吗?项公子唤蓝公子去用早点哩。”

  花语夕睁开眼,见蓝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忙赧然地别过脸去,不好意思地道:“公子早安。”

  “昨晚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委屈你了。”蓝桥怜爱地看着她蜷曲的身子,忍不住替她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和我一起去用早点吧。”

  “不必了。”花语夕脸上一红,匆忙翻身下床道,“让奴家先侍候公子盥洗更衣,然后公子自己去吧。”

  蓝桥哂道:“我都这么大人了,还用你这小姑娘侍候?”

  “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热水来擦脸。”花语夕也不和他置辩,说罢便往门口走,刚要推门却又停住,咬了咬唇,低头道:“外面有人看着呢,我……我不方便出去。”

  听她这么说,蓝桥“噗嗤”一笑道:“你昨晚不是说无愧于心吗?怎么现在还怕误会了?”

  “奴家是怕公子被人误会。”花语夕的脸更红了,“带奴家回来才一天,就迫不及待地……”

  “迫不及待地怎样?”蓝桥眨着眼睛追问。

  “明知故问!”花语夕不依地嗔了一声道,“公子坏死了。”

  蓝桥哈哈一笑,径自拿凉毛巾擦了脸,又换上一身花语夕递来的整洁长衫,最后确认道:“你真不和我一起去?”

  “不去了。”花语夕一边拿起木梳为他梳头,一边摇头道,“哪有婢女和公子一席用膳的,不合规矩。”

  “怕出门见人才是真吧?”蓝桥看着她小女人般的羞态,心情不知为何更明朗了些:“以前花大姐说话办事何其干练,没想到一夜过后,现在也跟个小姑娘似的。”

  “人家本来就是小姑娘。”花语夕哼了一声道:“公子还是小狗呢。”

  蓝桥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方才碰过她的头发,正应了自己昨晚说“碰她是小狗”的话。

  待梳罢了头,他推门而出道:“那你就在这等着,我给你带些回来。”

  蓝桥跟着鹿雪柔走进云仙阁的堂屋,一桌丰盛的早点正由婢女流水般地传上饭桌,香气四溢。

  “怀远请。”项逸轩悠然坐在一张圆凳上,招手示意蓝桥入座。

  “多谢思邈款待。”他看着装潢得金碧辉煌的堂屋,啧啧称奇地道:“敢问思邈的祖上是?”

  项逸轩拿起一只白瓷碗,一边给蓝桥盛粥一边道:“不瞒怀远,在下的外祖父正是元末明初的江南巨富沈万三。当年外祖父遭小人构陷,被洪武帝流放云南,客死他乡。临行前他把大半财产秘密转移到娘亲名下,最后又辗转变成我项家的家产。家父行事低调,洪武帝虽有心追究,却因始终抓不到把柄,最后不了了之。”

  “难怪思邈坐拥家宅数里,也没人找思邈麻烦。”蓝桥接过盛满粥的瓷碗,道了声谢又道:“思邈那天谈到魏国公,莫非思邈与徐家的关系也和沈万三有关?”

  “这话我对怀远说,怀远却不要再对外人提起。”项逸轩笑着支起一只手,掩住半边侧脸悄声地道:“老魏国公与外祖父本是好友,外祖父不但出资捐建京师城墙,更帮助老魏国公在北平城外构建居庸关等一系列防御工事。老魏国公不满先帝流放外祖父的处置,却又无从劝谏,只得对我悉心提点,让我在魏国公府接受最严格的教导和训练,以尽一点长辈的心意。”

  他从冷盘中夹了一只蟹钳放进蓝桥碗里,顿了顿又道:“后来老魏国公病逝,徐辉祖袭爵,我便跟着他学,到现在也算小有所成。”

  蓝桥喝了口粥,动容道:“好香。”

  项逸轩解释道:“这是炖了三天的老鸭汤,配上火腿、鲜笋和鱼蛋熬制而成,用来浇稀饭再鲜美不过。”

  “难怪。”蓝桥点头道,“有些好东西,就得花时间磨。”

  “食物如此,人也一样。”项逸轩忽然狡黠地一笑,神态暧昧地看了蓝桥一眼道:“不过怀远似乎却是个急性子。”

  蓝桥愕然道:“此话怎讲?”

  “听说花语夕在你房里侍候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都没出来。”项逸轩压低了声音道:“本以为你会被那妖女折腾得精神不振,现在看到你生龙活虎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你想哪去了?”蓝桥哭笑不得地道,“我一直昏迷到后半夜才醒,和她什么也没有。”

  “别解释,别解释。”项逸轩连连摆手道,“都是男人,我懂。”

  “你懂啥呀懂?”蓝桥一瞪眼,刚想再解释,忽然小蝶进来禀道:“三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项逸轩头也不抬地说着,面上含着的笑容却瞬间敛去,把一根咸菜夹进自己的粥碗里。

  “那在下先告退了。”蓝桥刚要起身,却被项逸轩一把拉住:“怀远无须回避,这是魏国公府的三小姐妙锦,我在魏国公府习武时认识的,一直把她当亲妹妹般看待。蓝枫和本雅莉住在我这她也知道,她明白回家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蓝桥见项逸轩言辞恳切,像是极希望自己留下,旋即想到他和这魏国公府三小姐的关系必不简单。

  一阵淡淡的香风吹来,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妙龄少女款款步进堂屋。她面容恬静,清纯如不含一丝杂质的秋水,体态绰约,轻盈似不堪一阵风吹的春花,头戴简单又不失贵气的象牙簪,耳着饱满圆润的珍珠耳环,纤纤素手捧着一个红木匣子,不施粉黛却依然明**人。

  “项大哥早。”徐妙锦大方地朝项逸轩蹲了一个万福,嘴角泛着甜甜的微笑道:“项大哥今天又有客人呢?”

  “这是蓝枫的大哥蓝桥。”项逸轩替徐妙锦拉出一张凳子示意她坐下,又补充道:“都是自己人。”

  “小女子妙锦,见过蓝大公子。”徐妙锦又朝蓝桥一个万福,然后才盈盈落座,恭谨地把红木匣子放在桌角。

  蓝桥虽见惯了美女,乍见徐妙锦仍觉美艳不可方物,脑海中浮现出“一顾倾人”的典故,赞不绝口地道:“三小姐倾城之色,蓝桥何其幸耶?”

  徐妙锦笑吟吟地白了蓝桥一眼道:“蓝公子惹得那么多美人儿为你害相思病,艳福已不知羡煞多少旁人,还要来取笑小女子吗?”

  蓝桥这才想起徐妙锦是和风夜菱李静姝从小一起玩耍的好友,脸上一红道:“早听菱儿提过京城四秀的大名,果然尽是貌比天仙的美女。”

  徐妙锦转头看向项逸轩,见后者自顾自地吃菜喝粥,娇声嗔道:“不给人家也盛一碗的吗?人家还饿着肚子哩。”

  项逸轩苦笑称是,一边给徐妙锦盛粥,一边愤愤道:“偌大个魏国公府,竟然让三小姐饿肚子,真是太过分了!”

  “人家想陪项大哥一起吃嘛。”项逸轩没想到徐妙锦如此大胆直接,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蓝桥替他解围道:“当然要一起吃,思邈方才还和我说呢,两个大男人吃早点有什么意思,要是他的妙锦妹子在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项逸轩狠狠瞪了蓝桥一眼,又暗踢了他一脚,用不出声的唇语道。

  “这还差不多。”徐妙锦看不见项逸轩对蓝桥做了什么表情,喜孜孜地拿起一只大虾,剥去壳后放进项逸轩的碗里,然后眼珠一转,低头吸吮手指上残余的虾汁。

  三个人在既微妙又尴尬的气氛中用过早膳,徐妙锦在婢女端来的铜盆中浣洗了双手,打开木匣子道:“项大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蓝桥定睛一看,但见木匣中整齐地叠放着一双玄色手套。

  徐妙锦得意地取出手套,塞到项逸轩手上道:“摸摸看。”

  项逸轩伸手摸了摸料子,蹙眉道:“这是?”

  “这是人家特意给项大哥做的手套,很薄但是材质很好,能让项大哥抓兵器时更稳定。”徐妙锦柔声道,“试试看嘛。”

  项逸轩无奈地戴上手套,发现的确非常贴合自己的手型,且质地轻薄,透气也好,几乎察不出任何不适。

  他又拿起一只瓷杯,果然觉得手与杯子之间的摩擦更加稳固,用这样的手套握兵刃的话,应该也有相似的效果。

  “喜欢吗?”徐妙锦仔细观察着项逸轩的神色道,充满期待地道:“以后项大哥再和我哥过招,赢面就能更大一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项逸轩扫兴地摘下手套,叹道:“和你大哥比武过招,我就从来没赢过。”

  蓝桥劝道:“再怎么也是人家三小姐的一片心意,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三小姐的好意我收下了。”项逸轩迟疑地望着徐妙锦道,“不知三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啊?”本来还笑容满面的徐妙锦听到项逸轩这句话,立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她清澈的双眼泛起一层水汽,鼓着嘴道:“项大哥想赶人家走吗?”

  “我不是这意思。”项逸轩苦恼地挠着头,几乎要把头发都揪下来,“我这有客人你也看到了,我的意思是……”他越解释越乱,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抛往蓝桥处。

  蓝桥则恼他辜负美人心意,索性给他来个不理不睬。

  徐妙锦咬着嘴唇,手指绞了绞衣角道:“其实这次我来,是有事找项大哥商量。”

  “什么事?”项逸轩显得有些不耐烦。

  “明天就是人家生日了。”徐妙锦委屈地道,“人家想在项大哥家里过。”

  “你不在自己家过生日,却跑到我家来,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嘛?”项逸轩不解地道,“你大哥能同意吗?”

  “他已经同意了。”徐妙锦说到这里,眼中再次露出期待之色,“他说反正项大哥也不是外人,只要我开心,在谁家过生日都一样。”

  “他真这么说的?”项逸轩难以置信地道,“都说长兄如父,哪有他这么对自家妹子的。”

  徐妙锦不满地撅起小嘴道:“项大哥不欢喜人家来吗?”

  “你都看到我家有客人了,这不是添乱么?”

  “人多更热闹,要嘛要嘛。”

  蓝桥听着他们二人扯皮,心中却品出不一样的弦外之音。

  如果徐妙锦过生日的这件小事有徐辉祖在背后支持,那他又在想什么呢?

  徐辉祖是否已经怀疑到,那天刘璟在秦淮河上遇到项逸轩时,项逸轩是在为自己打掩护?又或者他是在怀疑花语夕的去向,之所以支持徐妙锦到项逸轩府里庆生,是否其实也想趁此机会到项府搜查一番?

  当然,徐妙锦对项逸轩的情意昭然若揭,徐辉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他公然支持徐妙锦和项逸轩接触,自然也有想借此把项逸轩划为自己人的意思。

  蓝桥想到这里,忽然一个闪念冒了出来。

  明天徐妙锦过生日,不但是徐辉祖的机会,说不定也是他蓝桥的机会。

  花语夕对李静姝的下落一无所知,说明她那个时候已被二七会架空,那么李静姝最有可能便是被徐辉祖控制在手里。

  等到明天徐辉祖陪徐妙锦庆生,他要么可以趁魏国公府空虚,前去探查一番,要么可以抓个徐辉祖亲信的下人,问出李静姝的下落。

  甚至实在没办法了,他还可以找机会绑架徐妙锦,用以和徐辉祖谈条件,交换李静姝。

  蓝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徐妙锦的身上,同时也为自己这有些下作的想法感到不齿。

  但是为了找到李静姝,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项逸轩见蓝桥神色有异,还以为蓝桥要帮他说话,忙拍了拍他道:“怀远想说什么?”

  蓝桥心中计议已定,对项逸轩暗道一声“抱歉”,抚掌笑道:“有道是拿人手短,思邈既接了三小姐的礼物,又何必拒绝她在你家里过生日这么个小小的请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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