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和保姆都在客厅中等我,见我返回,她立刻起身问道:“安先生,怎么样了?呃,弟弟他们没事儿吧?”
她还惦记着呢!
我实在不愿打击她当姐姐对弟弟的这份拳拳眷顾,只能微笑摇头,可其实心中明白得很:王宇这时候找老爷子,肯定是从那供奉的小鬼上发现了异常,知道拿我没辙,所以找王老爷子坦白去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花园中反复思量,踌躇反侧…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心中还有半点亲情,不算个彻头彻尾的混蛋,虽不能说是悬崖勒马,可也能权且当个幡然悔悟吧!
他能自首,那这小鬼就容易收拾多了,我也省事!
想到此,我心情顿时大好,这种成竹在胸的感觉也感染了王悦,她欢快得就如同只早起的雀鸟,想了想,居然亲自动手开始做起了早饭来……
王悦做饭的速度很快,不过王家人来得更快——火腿煎蛋才刚端上桌,门外已经传来了王老爷子的叫声,才一开,老爷子便怒不可遏的直冲进客厅,重重坐在了沙发上,口中不断唾骂:“畜生!这个畜生啊…”
就那前后脚的瞬间,门外王老太太也小跑着进到了屋内,她直奔老爷子身边,伸手不断在他胸口梳理揉动,口中连劝消消气,别气坏身子之类,王悦此刻也从惊愕诧异中反应了过来,连忙过去坐到了老爷子下首,急急问道:“爸,出什么事儿了?您别急,万事有我和弟弟,您老消消气!”
王宇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屋里,低头垂手不敢多说,只是老老实实走过去,咯噔跪在了地上——见到这一幕,我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小鬼肯定是这孙子弄出来的!
既是王宇,那这也就是王家的家丑,我不好妄加干涉,所以我当时便老老实实坐在桌边继续早餐,火腿和煎蛋切成小块小块的塞嘴里咀嚼,竭力不发出半点声音来。
“这个畜生,这个没人性的东西!”王悦这一劝,老爷子更是火大,当时便气得满脸通红,指向王宇的手指也不断颤抖起来:“说啊,把你做的好事都说出来啊!告诉你姐,她这么多年好心是怎么喂狗的!说!当着你姐的面说啊…”
老爷子越说越气,突然撑起身子啪的就一巴掌扇在了王宇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气极大,王宇顿时整个人被扇得后仰翻出,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脸直接就肿了起来,老爷子看样子气并没有消,跟着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花瓶作势就要砸…
王悦和她妈俩连忙伸手抱住老爷子,伸手抓住花瓶喊道:
“爸!别打了!弟弟究竟做了什么事儿啊,惹你发这么大火…”
“老头子,家里还有外人呢,您消消气,别把自己身子气坏了…”
提及外人,王老爷子这才转头看向了我,稍稍点头示意之后,他手一松把花瓶交到了王悦手中,粗粗喘了几下,整个人很快平复下来——不愧是商海沉浮的人物,初时急火攻心有些冲动,但一经提醒,立刻很快平复,重又回到了那波澜不惊老狐狸的样子来。
等了片刻,王老爷子径直从沙发上起身,罔顾倒伏在地上的王宇,径直走到了餐桌旁坐下,对我笑笑道:“安先生,这次辛苦您了。”
“没事没事,这都是我该做的,”我放下刀叉,扯过张餐巾擦擦嘴:“您现在是需要我回避呢,还是准备直接让我回家了啊?”
王老先生眼神闪烁,嘴里却客气道:“要是没事儿的话,我倒是想邀请安先生在渝庆多留几天,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一定好好尽尽地主之谊…”“那倒不必了!”我笑笑,把餐巾放在桌上:“事情解决才是目的,既然您现在已经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又能处理,我就不多打扰了,而且我今天晚上还有点事儿,能早回去一刻是一刻,多点时间准备。”
他点点头,似惋惜般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安先生您了,这件事我自己处理…”说话间他已经从口袋中摸出了张支票,轻轻放在了我的面前:“还请安先生笑纳。”
我瞄了一眼,这正是当初王老爷子给我的那张七十万支票,看起来老头儿人不错啊,言而有信,倒是比很多假模假式的款爷爽快多了,这倒是不错。
做事收钱没啥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推辞,笑笑便把这支票揣进了兜里,最后喝了口咖啡,把自己的东西一收便告辞离开——刚开始王悦还有些不解,可等我从楼上拿东西下来的时候,她已经脸色惨白的呆坐在了沙发上,似乎已经猜到了为什么…
我笑了笑,和大家稍一点头便驾车离开,呼吸着略带露水气息的晨风,很快把车驶上了返回蜀都的高速公路。
这次的事件虽然麻烦,但收益确实不错,去年我忙乎整年也没弄到这个数,而且事儿理一理也非常明白:因为家产,或者遗产的分配问题,王宇起了独霸家产的心,于是这孙子偷偷从泰国请了个小鬼,而且是极兇极厉的骴孽小鬼,想要把李明喻害死,独霸所有家产……
咿?
我想到这里,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事儿可真有些蹊跷了!
整件事看似合理,但我这细细一品,却发现了些不怎么符合常理的地方:你想,王宇下手害李明喻这招数看似上道,其实不然,即便他的把戏得逞,一旦王悦再次嫁人,又会生出个什么张明喻、赵明喻的出来,家产不是一样落不到他手上?
他为什么不把王悦和李明喻一起弄死呢?是因为姐弟之情还是别的?可要不杀王悦,光杀李明喻没用啊!这我就有点搞不懂了…
其次,如果他是为了害死李明喻,干嘛不直接弄死,偏要选择离魂这个法子?要知道,离魂的难度可比害死人大多了,把生魂从皮囊中生生挤出,不但所需供奉的祭品更多,说不定还要付出其他代价——这又是个本末倒置、舍近求远的招数啊!
会不会这其中还有隐情呢?靠,要这样可真操蛋了,我一走,李明喻这孩子岂不完蛋了?
当年我也是还年轻,总有点以天下为己任的高傲,无论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都要给人弄个清楚,要换现在就不一样了——王老爷子都让我走了,转头凑上去这算怎么回事啊?人的路都自己选的,人家选好我硬给搅乱,还最后落自己一身因果,真他妈不值当!
这些都是后话,当时可没这么想,感觉到不对劲儿后我立刻就准备返回——我记得当时我已经已经上高速了,最近的出口大概还有四五十公里,等我好不容易从出口下去转向再上高速返回渝庆的时候,时间已经10点过了,抵达小区的时候更是接近中午,我那好不容易设立的八门已经废了。
我把车停在王悦家别墅的门口,敲敲门毫无动静,心想他们是不是去了王宇那别墅处理小鬼,于是也不多说,停车把我惯用的挎包背在身上,毫不迟疑就穿院子到了屋后。
三两步抵达王宇家的门口,正说敲门却发现根本没关,我推开门喊了两声也没人应,心中立刻咯噔声想,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从心头冒了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这事儿别说,还真有问题啊!
我毫不迟疑把背包里的真言棍取出抓手上,另外又把黄表放在顺手的兜里揣着,包斜跨胸前,二话不说就进了屋。
王宇的屋和他姐的差不多,装修风格虽然不同,但也能看出是典型的豪装,无论门窗厨具还是家具家电都是高档货,透着股暴发户的味道,只不过这房子里少了点家的温馨,反而有种淡淡的、若隐若现阴森森的感觉,灯没开更是死气沉沉,就像进入了墓地似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既然家里养过小鬼,这种感觉倒是正常的,我没做多想,关上门之后先观察整个客厅饭厅无异,立刻悄无声息的摸进了侧面的娱乐房中,粗粗检查立刻抽身出来。
我一进一出的时间很短,估摸只有半分钟不到,但就这区区三十秒的时间,整个屋里的情况居然大变,瞬间搅了我个措手不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已经弥漫在了整个房间中,一缕一缕的在屋里飘荡,就像无数稀薄的棉花或者柳絮,透过窗户朝外望去,只见一片淡淡的白茫茫,别说远处的房屋看不见,就连近在咫尺的花园都看不清了!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雾气,除了冰冷浓郁,这雾气还有种说不出的粘稠感,有若实质,触摸到的时候黏黏糊糊,就像是抓着了蜘蛛网,让人只觉恶心。
此情此景,别说我还是平日接触这些事儿的主,就算个普通人也知不对劲了,我整个人立刻绷紧,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至于这事儿的成因是什么,却是来不及考虑了。
当时我在客厅中站了两三分钟,想象中的敌人并没有出现,只是雾气越来越浓,空气越来越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就在我紧张的神经还没来得及稍稍舒缓,一声隐约的尖叫声从楼上传来出来,而且还伴随着无数嘈杂的脚步由远而近!
我耳力不错,自然第一时间听见了这声音,但我并没有着急反应。
这虽然是个大别墅,可是每层的面积也不过就两三百平方顶天,但这声音传来的感觉却不像是近处的叫声,反而让人感觉像来至一两公里外的样子,这点让我心中非常警惕,也第一时间把遇到的情形归类到了幻觉这个范畴。
也只有幻觉,才能产生这么远的距离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