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年底,威廉接触到了他人生中最盛大的一次圣诞节庆祝活动。
西欧国家都十分注重过圣诞节,但很显然的,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和教皇所在的梵蒂冈就在意大利,意大利的圣诞节庆祝无疑要更加隆重与盛大的。
对于威廉来说的“最盛大”,是因为他在美国的这五年根本不过圣诞节;在英国的那十七、八年,怎么说好呢,他祖父的家族政治立场一直很正确,是坚定不移的新教人士,信奉的是新教朴素主义的教义,这是连败家子爱德华爸爸都打不破的传统。当然,等后来祖父母去世,爱德华爸爸开启的圣诞传统,就是一家三口和阿森纳球队无法回家的外籍球员和工作人员吃大餐。
所以,意大利这边的勒森布拉家族随便弄弄,都会成为威廉生命里最盛大的圣诞节。
而很显然的,勒森布拉家族不会随便弄弄,准确的说是,勒森布拉家族这边有十辈子全家人可劲儿造都花不完的钱,他们干毛线要随便弄弄,省钱给谁看?
威廉祖父的家族,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属就有一整个小镇,而勒森布拉家族,如今就只有威廉的表哥和姨妈了。同样的一大笔钱,花在不同基数的人员上,效果自然是不同的。在还没进入12月的时候,勒森布拉古堡上上下下的仆从就开始了忙碌的准备工作。
仅圣诞树就准备了十二棵冷杉属的天然松树。
最高的要树在古堡前的广场上,与整个家族共同庆祝;第二高的摆在了高穹顶的古堡大厅;再其次是教堂前;然后是三个主人的房间里一人一棵当房间装饰品,连还在肚子里性别未知的小宝宝都有了一小棵很迷你袖珍的宝宝树。
剩下的圣诞树则是用来以防万一,如果不需要用到,就会在当天成为古堡的仆人们的专属,以及捐赠出去给巴勒莫城内的教堂救济所和贫民窟。
古堡里的所有画框和盾牌铠甲都会擦拭的光可鉴人,并配上金红绿三色相间的圣诞装饰品。
勒森布拉古堡占地面积极大,装饰工程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完成的。
威廉几乎是每一天都能发现一些不同,精神奕奕的女管家会带着一队男仆女仆,以不会给主人造成麻烦的极小动静,愉快的布置着。对于世代生活在此的他们来说,勒森布拉古堡也是他们的家。
偶尔威廉闲着也会帮一些力所能及的忙,然后被偏心的管家女士偷偷塞一块都灵产的酒心巧克力到嘴里,甜到了心里。
“圣诞节的意义,其实很多时候都不在于那一晚上,而在于你是怎么和你的家人一起度过的。”玛丽妈妈对威廉如是说。
玛丽妈妈的前二十年的人生,是从来都没有庆祝过圣诞节的,她长在犹太家庭,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基因突变才会有一头奶白色长卷发的犹太人。她是和爱德华爸爸结婚后,才开始过起了圣诞节,等威廉出生了,她才开始真正享受那种“带着穿着红白色圣诞风很浓厚小衣服的宝贝儿砸,一点点把自己的家装饰起来”的家庭活动。
小成一团的威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鼓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包子脸,但却也从未抱怨过一声,反而会像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拉着自己装满各种圣诞装饰品、会动的工具车,步步紧跟在玛丽妈妈身后,负责给她跑前跑后的递东西。
有时候,从小就爱操心的威小廉,还要负责时刻盯着爬高上低的玛丽妈妈,怕她摔倒。
爱德华爸爸大部分时间都在负责捣乱,他很想帮忙,但总是帮倒忙。更多的时候他负责的是打电话和祖父插科打诨,为他们一家争取更晚回到老宅的时间和更早离开的可能,老宅那边的人对玛丽妈妈都不算友好,这导致爱德华爸爸和威廉一直决定要讨厌他们。
然后,赢得胜利来求表扬的爱德华爸爸,就会突然飞扑而来,一下子抱起身体不算灵活、躲不开的威廉.小胖纸.塞偌斯,把他抛向空中。
威廉.面无表情小先生对此的感觉永远是:“==爸爸,你真幼稚。”
接下来……
“接下来你爸就该去蹲墙角了,哭的梨花带雨的表示,宝贝儿子不喜欢我,好伤心,不能活了。”伊莉莎白接上了威廉的话。
此时他们正在说大家每年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威廉诧异的看向肚子已经很大的姨妈:“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在每年差不多的时间,都该轮到我给你妈妈玛丽打电话了,她总会一边拿着老式的座机,一边和我说‘威尔又把爱德华弄哭了’。”
然后,壁炉前的勒森布拉一家三口就默契的想到,幸好爱德华颇有姿色,而玛丽是个颜控。
虽然西欧国家都过圣诞节,但其实不同的国家,都有不同的侧重点。英国是很传统的要准备圣诞蛋糕和圣诞大餐;美国则把送礼物,变成了黑色星期五的购物狂潮;意大利的重中之重是制作“圣诞马槽”(也叫圣诞马棚)。
圣诞马槽一般会由家里祖父母辈的老人牵头准备,是耶稣在马槽中诞生的原景再现。
有钱的人弄的奢侈豪华一些,没钱的人……靠想象力也能完美复原一个伯利恒村(据说耶稣诞生于此)。
至于圣诞马槽的尺寸大小,这个就要因人而异了。有人会在家里摆上那种和娃娃屋差不多大的迷你型,平时收起来放在地下室,圣诞节的时候再拿出来当摆饰;有人则会合力在小镇的教堂前,设计个一比一的真实模型,并且会由真人演绎圣经里的不同人物,不少地方每年为了谁来演婴儿耶稣,妈妈们都能展开一场“战争”。
勒森布拉家有些与众不同,它流行直接在自己家里的教堂边来个一比一真实场景。
是的,勒森布拉古堡里有自己的教堂,就像是每个中世纪有自己的领土和古堡的贵族都会配置的那样。
他们不仅有自己的教堂,还有自己的神父呢,只为这一个家族服务的神父……们。
勒森布拉家族这一代的神父已经很老了,服务了勒森布拉家族四代人,如今正带着一个从梵蒂冈学习回来的小神父。小神父金发碧眼,英俊高大,就像是从圣经里走出来的大天使长,神圣而不可侵犯,从小就是唱诗班里的领唱。
等老神父去世后,年轻漂亮的小神父便会是他的继任者,继续为勒森布拉家族服务。
老神父今年也是第一次,带着已经教导了一年多的小神父,出现在勒森布拉全家人员面前。
全家人员:伊莉莎白,萨巴蒂诺和威廉。
咳,全家人员有点少。对于大部分延续至今的欧洲世家来说,勒森布拉家族这个阵容,真的是有点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别这样,我们今年人已经很多了。”伊莉莎白姨妈如是说,想要活跃气氛。
威廉一愣,这才想起,每一年的圣诞节,其实都是她姨妈一个人,哪怕有尽忠职守的女管家在,也难以掩饰身边没有亲人的寂寥。在空旷到吓人的餐厅里,仿佛望不到尽头的长桌上,面对满桌的佳肴,哪怕再热气腾腾,大概也不会觉得温暖到哪里去。
萨巴蒂诺则很了解他母亲,她看了一眼伊莉莎白的肚子。这位女王可绝对没什么圣诞节只有我一个人吃饭好孤独啊的小文艺心情,她感慨的绝对她竟然怀孕了,这是个奇迹。
不要忘了,在美国更多年有不过圣诞节传统的,可是出身犹太家庭的伊莉莎白。
在圣诞晚餐开始前,老神父开始聆听勒森布拉家族每一任成员的忏悔,这个和圣诞节没什么关系,只是勒森布拉家族带有个人特色的不变传统,哪怕每年只有伊莉莎白一个人,她都会忏悔一遍。
忏悔可以不要其他家族成员听到,也可以选择听到,唯一的要求是必须说实话。
由萨巴蒂诺带头,他是家主。
萨巴蒂诺特别的意简言赅:“仁慈的上帝,我送他们亲自去天堂和您谈了,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阿门。”
“……”
老教父见怪不怪的表示:“上帝会宽恕你的,我的孩子。”
起源于教皇的黑x党家族大部分人都是这个德行,比起历任总是手刃血亲的勒森布拉家族的家主,这一代的萨巴蒂诺已经算是十分宽厚与好说话的了。
“哦,对了,我还和我的表弟在一起,虽然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错。”萨巴蒂诺补充了一句。
“……”漂亮的小神父的表情好像裂开了。
老神父还是那么的淡定:“上帝会支持你的。”
然后,就轮到威廉上前了,他握住老神父干燥而又温暖的手,回想1983年的一幕幕,只能说:“嗨,上帝,我叫威廉。抱歉,今年我还是想当个无神论者;也很抱歉,我还是和我的表哥在一起。”
“……”小神父。
老神父摸了摸威廉金子般的短发:“没关系,主永远都给你机会。”宗教信仰约束的从来都是教徒自己的言行,而不是干涉其他人的生活。
轮到伊莉莎白的时候,威廉以及被萨巴蒂诺带着离开了,由小神父陪同,一起去参观勒森布拉家族历任家主及家主夫人的油画画像。
很显然,伊莉莎白有很多需要忏悔的话,都不能被威廉或者还不受太多信任的小神父知道。
小神父负责讲解,也算是萨巴蒂诺对他的一次考验,勒森布拉家族的神父自然要对勒森布拉家族的历史如数家珍。
从走廊这头到那头,再换一圈,家主和家主夫人的画像还没看完,不过威廉发现勒森布拉家族有不少人都叫路西维德,一个很德国式的名字,包括萨巴蒂诺的父亲。
“等弟弟出生,就叫路西维德吧?”纪念家族传统,就像是威廉的名字也是他祖先的名字。至于一定会生弟弟这个事儿,则是2b250对威廉的剧透,威廉也是这才知道这货还有个当b超的功能。
萨巴蒂诺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路西维德.爱德华-玛丽.勒森布拉。”
“他将来一定会很痛恨被老师罚写自己的名字的。”
小神父决定当个沉默的好神父,对家主和家主……伴侣这种对下一任家主的幸灾乐祸的行为,不发表任何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