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丹仙门上下都在清理着被损毁的大殿广场,修缮场地,终于将之完全恢复原状,看出不有丝毫的异样。
但赵瑶君大闹丹仙门一事,却犹如沉甸甸的负担,压在众人心头,不吐不快。
与此同时,还有杨青地位的彻底改变。原来,杨青只不过是众弟子心目中的杰出天才,然而,当连本门长辈都无法制服的修士被他使“镇雷”拦下,阻拦了一时,直至门内高人赶来的时候,他的地位便发生着悄然的改变。
天才,杰出弟子,这些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光辉之万一,他已经成为了众弟子心目中英雄般的存在,个个都是心服口服,无论师门长辈再如何偏心,给予他何等特权,也没有人会站出来表示反对了。
杨青,已经不能再以三代弟子的身份来对待。
倒是李副掌教等几人自觉失了颜面,有些心灰意冷,但毕竟他们是擅长炼丹烧汞的丹道修士,于比武争胜并不热衷,所以此事也就慢慢揭过,只待将来有机会再向赵瑶君寻仇。如今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修书一封,知会正气门,令他们派人来赔礼道歉,弥补损失。
至于赵平几人,李副掌教倒没有为难他们,当日便遣送下山,让他们自行离去了。
“这次多亏了你见机行事,让赵昕请出乌炎师叔祖,并且阻止了那凶徒的恶行,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丹仙大殿背后的静室中,李副掌教与杨青对面而坐,谈论着几日前的事情。
“多亏了师门赐予的宝剑,否则的话,我也奈何不了他。”杨青淡淡地道。
想到那一剑之威,李副掌教不由得神色一变。
将“镇雷”赐予杨青,是他下的决定,但却不料“镇雷”远比想像中要神妙得多,一击之威,便划出了如此可怕的鸿沟。
这股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金丹修士所为。
“罢了,也是他与此剑有缘,才能发挥如此威力,若非如此,只怕是丹道子祖师复生,也无法驾驭它。”李副掌教暗想着,将“镇雷”收回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马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可是看到,杨青已经成为了众弟子们心目中的英雄,而且他本身潜力惊人,有望成为丹仙门的支柱。
既然如此,将此宝剑交给他掌握,也不为过。
更重要的是,杨青自幼便在门内成长,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不可以寻常人才论之,相比之下,就算是比他更胜一筹的外人,也决计不会得到如此重视。
“杨师侄,此事之中,你出力最大,而且又被三位老祖看中,要亲自传授你道艺,我便不再管你,此后凡事皆无需禀报,可便宜行事,一切以潜心修炼为主。”李副掌教想了想,却是下定了决心,告诫道:“你是极好的人才,万不可被红尘琐事干扰了心志,导致修为停滞不前。”
李副掌教又道:“再过不久,三位老祖出关,便会亲传你丹仙道经,到时你需用心谨记,勤修苦练,将我丹仙门道术发扬光大。若是你可以顺利结丹,修成大神通,只怕我丹仙门在青州的地位也要水涨船高了,如若不然,我们为丹器派仙门,地位总是要低人一等,难免受制人于……”
杨青心中清楚,李师伯说出这些掏心窝的话,是要真正将自己视作丹仙门的精英来培养。
由不受待见的记名弟子,到如今的杰出天才,杨青在门内身份地位的变化,不可谓之不大。
杨青听到,并没有回答,但心中却暗自决定,定要不负所托,担当起这个责任。
毕竟,丹仙门是他的根,是他自幼离家后的第二个家,若非如此,他早已离开了此地,成为自由自在的散修了。
这是一种羁绊,一种负担,但同时也是坚实的后盾,修炼的助力。
杨青想了想,忽然开口对李副掌教提了一件事情。
“师伯,如何安排我倒无所谓,但赵昕师姐之事,却不能不慎重。”
以前他只是记名弟子,人微言轻,也不会多管闲事,但现在连神火洞三祖都看重他,所以如此话语,也丝毫不显奇怪了。
有能力帮助赵昕,他也不介意多费口舌。
李副掌教听他提起赵昕,似乎颇为苦恼:“此女身份尴尬,倒是不好安置。”
杨青眼神微异:“那一开始,您还……”
李副掌教面露懊悔之色,苦笑道:“我一开始只是贪图她的资质,但怎料她竟有如此身世?哎,此事本为秘闻,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只怕不久后就要传出去了。现在想来,那大长老愿意将赵昕托付于此,并非全是为了我们开出的条件,而是别有用心啊。”
赵昕本来便是正气门的天才,如此轻易便交给了丹仙门,其中只怕涉及到了内幕的交易,现在看来,正气门的大长老是半推半就地将赵昕托付于此,丹仙门却是被算计,大亏了一场。
“不过这样也好,赵昕为天才,总是假不了的,她迟早也会成长起来,成为我丹仙门的高手。到时候我们老去,丹仙门便要交到你们这些后辈弟子手中了。”李副掌教不胜唏嘘,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不过,此地对她修行甚为不利,我的意思是让她下山云游四方,历练一番,不知师侄你意下如何?”
经赵瑶君一事,赵昕在门人前处境尴尬,已经严重干扰了修炼,甚至有偏激的弟子怪罪到了她身上,说是她引来了赵瑶君,害得丹仙门颜面尽失。
也有人以她父亲身患异症,狂性大发之事私下谈论,尽管他们仍旧对赵昕心存敬畏,但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爱戴了。
杨青非常理解众弟子的心情,也知道李副掌教的打算,但却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狐疑。
你为长辈,怎好问我意下如何?
当然,这种问题他是绝不会向李副掌教当面提起的,于是沉吟一阵,赞道:“师伯高明,如此一来,众弟子见不着她,一段时间过后自然清静。”
但凡山门中有调皮捣蛋的惹事精,或者犯了过错的弟子,等等,都要“被云游”,并非功力深厚,修炼到了瓶颈的弟子才如此。
只是,杨青也没想到这一天那么快就到来,而且同期弟子中,最先被派出云游的竟然是她。
“这样对她也有好处,但愿她能接受吧。”
杨青默默沉思。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杨青点灯读书,心中却颇不平静。
他在想着自己近来的际遇,以及与赵昕身份的微妙对调,不由感慨,人生无常。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赵昕始终淡然处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与怨愤,将所有的苦闷都埋藏到了心中。如此一来,杨青又不由得有些佩服她了。
自己原本并不起眼,一朝崛起,才得到别人的认可,倘若有一日犯了错,被打回原形,不再受人喜爱,敬佩,又当如何?
“不会这样的,我为丹仙门弟子,当秉持正道,严守礼法,又如何会犯错?”
杨青笑笑,也就不再多愁善感了。
他脱衣盘坐,练起了剑藏神意经中的《剑气诀》。
得到剑藏神意经的半年,是他进步快的时刻,从半年前从零开始,一直到身体内炼化出了二千多道剑气,其过程如水到渠成,让人如意无比,而这几天,他体内的剑气又增多了上百道,几近充斥全身经脉。
杨青心有所悟:只怕,又一次接引月魄,以太阴之力淬炼剑气的时机要来了。
每逢体内剑气多达到一千零二十四道,他便要在月圆之夜,以太阴之力淬炼剑气,将之炼化为一道剑魄。
新成的剑魄将远胜于过去剑气,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一剑之威,胜似普通剑气百倍!
这是质的变化。
“再过三日就是月圆之夜,我也该炼化第二道剑魄了,这次稍有经验,要小心谨慎。”
就在杨青暗自思索时,床边“镇雷”突然震颤起来,抖动不已。
杨青心中一惊,目光如电,盯住了那把剑。
“嗯?是它出来了。”
他的心陡然剧跳起来。
几日前,他知道了剑中有器灵,对其举手投足之间赋予自己强大力量的神通印象颇深,也在期待着它再次苏醒,与自己交流的一刻,但在它真正醒来之时,他却不免生起几分紧张。
即使是剑藏神意经中的剑器篇,都没有提到过会有如此器灵。
器灵是没有灵智和神识的,绝不能像它一样与主人言语交流,只能极具灵性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如此种种,可见桃木剑“镇雷”的不凡之处。
犹豫一阵,杨青从床上跳起,握住剑身。
锵的一声,“镇雷”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