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初晴嬷嬷正在与梓颜说话,忽见一个侍女匆匆忙忙跑来找她说了一句,她立刻就站了起来。
梓颜忙问:“嬷嬷,出什么事了吗?”
初晴嬷嬷道:“说是可汗回来了,我回去看看有什么消息,你且耐心等着。”
梓颜点点头,初晴嬷嬷便去了。她前脚一走,雅各特木尔就进了房中,梓颜最近对他都是视而不见,所以这时也一样,干脆闭了眼盘膝打坐。谁知他不同于往日那样立刻离开,居然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似乎在细细地打量她。
梓颜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还是感觉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睁开眼来骂道:“你是不是太无聊了?你们的可汗回来你都不用去参拜吗?”
“我在想一个问题。”雅各特木尔托着腮,模样似乎真的很困惑。
“什么问题?”
“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梓颜看看他,觉得以他的汉语表达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好好地说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雅各特木尔只是道:“你听说过希腊人与特洛伊人的那场战争吗?”
梓颜摇摇头,雅各特木尔道:“战争的开始是争夺一个美女,叫做海伦的公主。这场战打了十年,最后希腊人在见到海伦的时候,说真的很美,他们为了她打了十年战也不算冤枉。”
“你想告诉我什么?”梓颜觉得他的汉话好像在短时间内进步了很多,刚才一句话讲了好长,却没有出现结巴的情形,难不成是在外头练过了才来讲的?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现在你也成了我们白都汗国与大历争夺的那个美女,可是中原有红颜祸水的老话,也许你的下场没有海伦公主那么好,除非你愿意留在白都汗国。”
“留在白都汗国就好吗?”梓颜道:“不知道男人争夺美女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女子自己的意愿,何况你们的大宗王,依我看也是个汉人,你看他的属下就知道了,你们白都汗国也许沦为了他的工具,还在这里自以为有一个高人一等的宗主。”
雅各特木尔沉吟了一下,道:“我不懂那么多,我只知道守护住自己的女人孩子和牛羊是一个男人的事。你也一样美,不管最后你去了哪一边,都希望你能生活得好。”
梓颜没想到这个突厥人还能有这么开明的念头,心中略略有些诧异,只听他又道:“阿速八可敦已经派人去送信给阿拉坦王子,他一定会率领他的军队回到萨莱,不过他的脾气不太好,我担心他会把你这个罪魁祸首处死,大宗王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丢了兀龙格赤之后,可汗还会不会依然对他那么信任,你还是想点办法自保吧。”
梓颜不由得好笑:“你怎么说我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与其木格突然把我从大历的军队中劫持出来,我们的太子殿下未必会率军打到这么远的地方,犯错的难道不是你们?”
雅各特木尔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否赞同她的话。
两人相对枯坐了许久,也没再说话。外面传来锦雕盘问人的声音,接着就想起了一片兵刃之声,似乎有人与锦雕冲突上了。雅各特木尔连忙就跑了出去。
梓颜也站起来到门边听,只听雅各特木尔与几个人大声说了一阵,最后好像让步了,有四个金刀侍卫打扮的人闯了进来,伸手就来架她。
梓颜连忙闪躲,却听雅各特木尔道:“是可汗命他们来传你去,挣扎也没有用。”
这四名金刀侍卫的武功虽然好像还不如雅各特木尔,但一来胜在人多,二来房中狭小,即使真的躲闪了一时,也终将被他们抓住,梓颜就放弃了挣扎,道:“即使来传我,我自己会走,何必要弄出这副样子?”
雅各特木尔道:“想必是汗王的意思。”他与那四个侍卫说了一句,居然自己上来,拉着梓颜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锦雕站在房门外一语未发,见他们出来,突然向梓颜道:“这阵势来者不善,我立刻通知少主,你想办法拖延时间。”
梓颜茫然点了点头。
穿过几进雅致的庭院,一行人来到一个空旷的地方,一眼就可以望见脱脱鲁思汗正坐于一个圆形高台之后的一个位置上,他边上坐了一个女人,还有几个位置也坐了人,其余站着的,足足有百十人,一群打扮怪异的萨满巫师站在高台上,中间的一个手持一面鼓,剩下的几个将他围了一个圈。
梓颜被带到了这个地方,那四个侍卫向脱脱鲁思汗禀告了一句,就见他下首坐的一个少年站起身来,大声说了一句。梓颜一头雾水地被雅各特木尔带到高台上站好,只听他轻声道:“王子要杀你祭旗,有人提议把你交给萨满,让他们请到神的旨意来决定你的命运,你祈祷吧。”
梓颜心里微微一紧,问道:“你们不是信奉***教为国教吗?怎么还相信巫术……”
可是雅各特木尔已经下了高台,看他的模样,也是相信这些萨满巫师的。
中原向来驳斥巫术,梓颜就觉得既然阿拉坦王子要弄出这么个阵仗来,结果一定不会好,但是此时她是一只笼中的鸟儿,只有任由他们摆布的份了。
只听一个人轻斥了一声,那班萨满就开始围着她乱跳起来,梓颜见他们都带着丑陋狰狞的面具,中间那个是个深蓝底色的面相,三目圆睁,涂着血红颜色的眼眶,血盆大口、呲着牙、又长又卷的舌头直挂到胸前,头上还戴着插满各色羽毛的五骸骨冠,跳起来满身玲玲作响,虽然在大白天,但是被这样一群人给围着作怪,梓颜还是给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周燃着火盆,各种怪异的音乐响起,不多时,中间的萨满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随着鼓声号声,出现了好像昏迷抽搐的样子,跌坐在地上。
梓颜说服自己静下心来,抬眼冷冷地扫向王座。
在场的除了脱脱鲁思汗没有表情外,余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汗身边坐的那个已流露出中年之态的女人,也许就是大名鼎鼎的阿速八可敦了,她一脸轻松的笑意,好像在看一出美好的喜剧,初晴嬷嬷就站在她身后,深锁着眉头,不免流露出焦急之色;离汗王最近的那个少年服饰华美,肌肉健硕,古铜色的皮肤,浓黑的一字眉下双眸微微眯起,好似十分威严;再下面的两个少年梓颜在兀龙格赤城已经见过,也是锁着眉头,一副在等待结果的模样,这两人必定是汗王的另外两个儿子了;八沙额真公主看着梓颜却是一脸的愤恨之色,好像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将她给千刀万剐了方能解恨一般;雅各特木尔则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竟没有看着场上那抽风的巫师。
梓颜目光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银面人,也没有见到其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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