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阳光下一整日的高原古城落入了静谧的夜的怀抱，药王山的大历宫帐大殿上灯火璀璨，酥油茶的香味飘散在温暖的夜风当中，格外清亮的月温柔地将银辉洒落在满城鳞次栉比的建筑上，远处的高山雪白晶亮着，不知是月光还是冰川。

　　夜晚的逻些城美如图画。

　　明诚郡主与阐理王的女眷相谈甚欢，阐理王再次提出举办佛法大会。

　　许会与海畴坐在一处，他听了白日里海畴带来的讯息，总觉得这个密宗法王有什么阴谋，因此暗暗朝伽楠摇头。

　　伽楠嘴角轻轻一牵，反倒有些好奇这法王究竟想干什么了，在他的再三要求下，举起杯子道：“既然法王坚持要这么办，明日我就派人向四大教派的法王送去帖子，至于他们会不会接受这个提议，就不是小王能够控制的了。”

　　阐理王大喜，“只要皇太子肯出面，他们不会推辞的，有这样的事，每一派都是不肯示弱的，不如时间就订在本月底吧。”

　　伽楠调侃道：“法王倒是心急之人。”

　　“哈哈哈，人生苦短，如昙花一现，这正是我教提倡当及时行乐的初衷。”阐理王大笑。

　　海畴面色严肃，低声向旁边的许会道：“将军，我家大人正是担忧近期陛下废太子的诏书在近日到达乌斯藏，如果四大派的法王们果真同意了阐理王的提议，在万人瞩目的大会上，诏书到达怎么办？”

　　“是啊。”许会也觉得问题严重，“在所有异族人面前，如果殿下不遵圣旨，公然反抗，那还得了？这也不像是殿下能做得出来的事。如果皇上的旨意更加狠毒，要殿下束手就擒或者赐死……的话，那又该如何是好？”

　　“殿下难道想不到这层么？”海畴疑惑地将目光调向与阐理王对座的伽楠，见他谈笑风生之间，眼底却殊无笑意，对许会道：“小人观皇太子神色从容得很，只怕是胸有成竹。”

　　“未必呢。”许会叹了口气，他现在是乐伽楠身边最亲近的人，对他的心思甚为了解，“自从……这几年殿下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打仗都是身先士卒，有时候不等士兵杀到，他一个人就几乎打完了整场战役，也不管会不会遭了暗算，这个密教法王一再坚持，他只怕就是看看他们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你说都还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行动，哪里谈得上胸有成竹？”

　　海畴并不清楚伽楠的情事，觉得十分不解，一个皇太子，放着大好的京城不守着，却带了几万异族的士兵驻扎在这在中原人看来的蛮荒之地，自家大人也提醒了朝中情况，怎地他一点都不急着回去，反而要在这里陪着他们玩呢？

　　许会沉思了一会，心想，殿下仗着绝世神功不防不要紧，我怎么就觉得这次与以往都不太一样，不如在那个什么佛事活动之前瞒着他把散在城外各地垦荒的士兵都召集回来，以防不测。

　　他正想得入神，不知何时面前站了几个女子。

　　明诚郡主唤道：“许将军想什么呢？王妃座下的几名侍女邀请你一起跳舞，还不起身呀？”

　　许会“哦”了一声，已被那几个女人左右簇拥着来到殿心。

　　在少数民族地界生活的时间久了，许会倒也学会了最基本的一些舞蹈手势和步伐，他见伽楠难得地还有兴致陪着阐理王喝酒观舞，便也凑趣地跳了一会。

　　明诚想起白日里许会说帮他灌醉伽楠的事，亲自走过去给伽楠和许会面前的杯子上都满上了青稞酒。

　　许会回到位置上，明诚就笑道：“许将军跳得好，伽楠哥哥该敬他三杯。”

　　伽楠依言举杯对着许会示意，就想仰脖子灌下去。

　　明诚却笑盈盈地执着酒壶站在他面前，“伽楠哥哥该知道青稞酒讲究的是三口一杯啊，先喝三口，让小妹为你满上。”

　　一旁的阐理王妃笑起来：“听闻明诚郡主是皇太子的妃子，怎么还自称小妹啊！来来来，姑娘们，跳起来，今日大家都不醉无归。”

　　明诚偷看了一下伽楠的面色，他让她留在营中的条件就是她必须忘记圣聪帝赐封她为东宫侧妃的事实，两人以后只能是兄妹关系，所以她才自称小妹的，阐理王妃这番话虽然十分中她的意，她却不敢接腔，只是赔笑。

　　伽楠倒也没生气，面色还是沉静如水，凤目轻扬，神彩逼人，他执着酒杯喝了一大口，道：“小妹满上罢。”

　　见他难得没有生气，明诚心儿乱跳，强抑着激动挨近他斟满了酒杯，耳边却又传来他的天籁之声：“王妃有所不知，明诚郡主自幼与小王一同养大，确实是小王的妹妹，别的说法都是谬传。今日王妃这么一提，小王还真觉得这个妹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该替她找个郡马了。”

　　明诚闻言，花容顿时失色，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阐理王夫妇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男女之道中的绝顶高手，与明诚相处了大半日，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故此他们相视一笑，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伽楠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斜了许会一眼，喝下第二口酒。

　　许会正被一众女人围着劝酒，倒是也看见了，心里立刻慌了，暗骂道：“好你个太子殿下，自己不喜欢的却想塞给我了，这明诚刁蛮跋扈，我才不喜欢呢！你不友就别怪我不恭，我还就帮她把你弄上手，看你负不负责！”他想起几年前在固原城看过钱小姐唱那只《胡笳十八拍》时曾经动心，如今钱小姐名义上已是太子妃，心里微微懊恼。

　　其实时间过了这么久，许会连钱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也没有多少感情投入，他想帮明诚也就是耍个小脾气，再则是不忍心看伽楠一直自苦。

　　于是他配合着阐理王夫妇，再加上明诚和盘亚林云宿等部将和劝酒女郎轮流向伽楠敬酒。

　　当地本就有不醉不休的习俗，伽楠来者不拒，月上中天之际，众人终于艰难地看出他喝到了七八分，微微迷糊起来。

　　明诚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紧张得双拳紧握，连手心里都出了汗。

　　阐理王妃见机走过去轻轻挽起明诚的手道：“郡主，我真是喝多了，劳烦您陪我去更衣可好？”

　　明诚看出她是有意拉自己出去的，忙点头站起。

　　众人以为她们是去如厕，谁也没有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