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颜面对着一大群内宫女眷,心中思绪万千。
她在想,伽楠知道了朝廷的消息之后,他是会放弃一切就此失去音讯还是会杀回京都来呢?如果他放弃了,她和他这辈子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了,虽然就算他能杀回来并且取胜做上皇帝,她这个“母后”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暧昧瓜葛,但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他,她久已沉寂的心就开始颤抖,恐惧瞬间包围了全身。可是他真的要杀回来的话……她又顾虑着乐殊已掌握了天下兵马大权和满朝文武,而且武功也深不可测,更可怕还有他的噬魂术,她该盼伽楠回来冒险么?
在反复的矛盾中,已经到了下朝的时辰,梓颜在妃嫔们的催促下带了其木格和锦雕慢慢走向乐殊下朝后理政的上书房。
上书房坐落在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当中,庭中多植白玉兰,显得高雅整洁,梓颜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走过去,行至中途,一眼望见了从书房里头出来的两个人。
当先一个身着三品官服,手里高擎着一道黄色的圣旨,一脸的意气风发,竟然是久违的林清献,他身后跟着一个武官,梓颜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林清献是废太子的嫡亲舅父,林贵妃也是与乐殊作对的人,他怎么就得到了重用?想他在乐无极手上还只有五品的虚衔,以为他死了的时候,追赠的将军名号也只有四品,凭什么乐殊会让他步步高升?
梓颜正想着该不该回避一下,林清献已经看到了花径中的她。
他面色微微一僵,接着浮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大踏步走过来,欠身行了一个礼,道:“臣参见钦安皇后,许久不见,请娘娘恕臣有圣旨在手,不便下跪。”
梓颜嗯了一声,见他抬起头来,唇边泛起掩饰不住的讥讽之意。
林清献的态度与在白都汗国时大大不同,用这副模样对待皇后,实在是相当不恭敬的。梓颜虽然心里对他的事有些疑惑,但也无心深究,绕过了他直接往书房走去。
“钦安皇后不想知道臣去做什么吗?”林清献的口气很放肆狂妄。
梓颜不解地住步回头。
林清献猛然间收了笑容冷下脸,道:“就算娘娘想知道,臣也无可奉告。”
梓颜见他甚是无状,低咒了声“疯子!”。
锦雕也看不下去了,暴喝一声:“放肆!”
林清献哼了一声,猛然间似乎想起什么,显得有些惊慌害怕,匆匆忙忙招呼那个武官一起走了。
梓颜正觉得莫名其妙,书房中已有人迎了出来,是一直侍奉在乐殊身边的大太监王鞅,长地高高瘦瘦,不像普通的太监总管那样爱在宫廷里摆弄权势,只是小心地做好自己的职责,还是有些威信的。
“皇后娘娘来了!”王鞅迎上来,笑着,“皇上正说有事与娘娘商议,让奴才派人去请娘娘呢。”
梓颜皱眉,不便与他计较这混乱的称谓形成的麻烦,由他引着带三人一同进了上书房。
御案前站了四五个大臣,乐殊刚对他们交代完什么事,见梓颜进来,起身微微一笑,其态度很是熟稔:“说曹操曹操就到,来来来,皇嫂请坐。”
那几名大臣纷纷行礼,称:“臣等恭喜皇后。”
“喜从何来?”梓颜觉得奇事一桩接着一桩。
大臣们俱是笑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乐殊命他们退下,陪着她在窗前坐下,道:“月底不正是你的生辰么?宫里好几年都没有举办什么活动了,朕方登大宝,就借了你降生的吉日办一场盛大的宴会,让各国在京的使节都一起参加,大家同乐嘛。”
“皇上要庆祝登基之喜,我不敢阻拦,不过请别选在我的生日。”梓颜反对,“我今日来,正是要请问皇上打算怎样安置宫中这些妃嫔,她们在愁云惨雾之际,我却大办生辰,这也太招人恨了,就请皇上为我积积德。”
“她们是什么要紧的人?迟些送去守陵便了了。说到后~宫……”乐殊神色开始暧昧起来,“朕不是再次封了你为皇后么?你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守陵,守谁的陵?”梓颜不敢对上他精光闪现的眼睛,低下头,心里又浮起那不祥的预感,一般宫妃去陵园,都是给亡故的夫君守陵,当然也有个别犯了过失或者被排挤的去给皇太后等人守陵,她怕的是前者。
乐殊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话锋一转:“明年就是天授元年,朕也足足给了你三年时间了,你想好了没有?人生苦短,你我都是青春正盛,何必辜负良辰美景?”
站在一旁的锦雕听到这话毫无反应,他早就知道主子的心思,其木格却不由自主地黑了脸。
乐殊虽然十分喜爱梓颜,不过在他的观念里,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他没有真正的妻妾,暖床的女人却是时不时需要的,其木格对他一往情深,是他为数不多的女人当中的一个。当面听到乐殊对梓颜调情,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梓颜向来不关心这些,也不清楚乐殊暗地里的私事,只是讨厌他这么不顾廉耻地公然调戏他,立刻就道:“皇上这些话,对未婚女子说才合适。想我家妹妹梓莲,这些年一直担任宫中女官,她服侍在皇上身边也有日子了,就算做不得皇后,皇上可以纳她为妃子。”
乐殊咳嗽了一声,心中竟然觉得对她有些愧疚,因为梓莲名义上做了尚宫,其实早就是他床伴之一。
“既然皇上说后~宫的事务还是由我做主,我就先越俎代庖了,待皇上纳了后妃,我再交还印信。”梓颜正色道。
乐殊自然点头答应,他知道梓颜根本就没有怎么管理过内宫事务,若说这几年真正主理六宫杂事的,实际上是六尚之首文梓莲,如果现在她肯去管,倒是一大进步,起码现在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了。
梓颜在心里来回掂量了几次,终于问道:“乐无极……已经禅位,皇上不会为难他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乐殊似笑非笑盯着她。
“但愿不会。”梓颜淡淡地道。
“他如此深明大义,朕怎么会对他不利?”
梓颜看着他的双眼,只觉深遂着像两汪寒潭水,根本看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再留下去也无趣,遂起身告辞。
乐殊也不留她,起身相送,“朕这段日子国事繁忙,待给你办了千秋节之后,抽时间教婴齐练武罢?”
“不敢劳烦皇上,婴齐还小。”梓颜恭恭敬敬地向他微微躬身,便往外而去。
乐殊并不阻拦,复又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背影,朝其木格使了个眼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