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身若游龙,以青霜剑的轻灵,克制田同重鞭的刚猛,寒光飞旋,人影几乎笼罩在一片光芒之中。
但田同不愧是经过长期苦练的顶级高手,刚才听逍遥子与他的对答,苏秦也知道此人受过名家指教,单单是一柄常人难以上手的重鞭,在他的手中收放自如,如同舞动一根木棍般轻易。
田同发觉苏秦的策略,他岂是甘愿受制于苏秦的,只见他鞭势没有丝毫停滞,反而加快了速度,一招接一招,一式接一式,无间无断,务必使苏秦来不及变招,减缓青霜剑的击出速度。
苏秦深知:自己遇到了出道以来最大的劲敌,田同与自己可谓棋逢对手,功力一点不在自己之下,反而是更加老练精纯。苏秦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战,全力以赴。
青霜剑寒光再长,天舞剑法中的“擎、击、揉、捎、合”的五种剑式,悉数登场,守势与攻势交替变化。脚下生风,步步紧凑,闪展腾挪,暗含八卦的方位。他哪敢怠慢,全心全意地与田同打斗在一起。
田同对于苏秦的武功也没有直接的了解,其人看起来也像是个书生,不似身藏绝技,然而,今天见苏秦猛然间使起剑来,手中剑如长江大河般连绵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地向自己汹涌而来,不禁喊了一声:“好!”
喊出来之后,他自己也觉得吃惊,因为是下意识的呼喊,也是给自己一个提示:集中全部精力,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田同或直劈,或平刺,或斜挑,谨守住自己的门户,又不失刚猛凶悍,给苏秦带来很大的压力,他有时甚至感觉呼吸都随之抑制。
苏秦心中还有另外一层隐忧,那就是田同的飞刀绝技,时刻提防他趁着自己接招之际,以飞刀暗袭,田同的飞刀非同小可,深怕自己仓促间不及躲避。因此,苏秦的青霜剑始终黏着田同的猛虎钢鞭不放,以免对方腾出手来施放飞刀。
如此下来,苏秦的体力反而消耗得更多一些,两个人堪堪打斗了五十多招,彼此仍然谁都占不到便宜,形成了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
苏秦与田同相斗起来,两人招招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那四大武卫都看得呆迷了,想帮助苏秦一下,但哪里能插得进手去。
这时,在一旁观战的张仪、宁钧、周绍等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手握武器,跃跃欲试。到底还是宁钧抢先了一步,他手握一杆精光闪闪的锃亮银枪,一个箭步跨到堂中,挺枪便向田同刺去。
宁钧的银枪翻舞如飞,冷风嗖嗖,光芒毕露,万花缭乱。他这一路枪法大开大阖,敏疾异常,转动时如枪尖泛花,直刺时若蛟龙出水,攒刺、进击,提、挑、勾、扫,变化万端。
苏秦原来就知道宁钧戟法神勇,当年在黄河岸边,逆冲秦军箭阵,所向无人能敌。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又学会了这一路变幻莫测的枪法。他衷心为朋友感到高兴,不由得高声赞叹:“宁将军,好枪法。”
苏秦尚且不知宁钧枪法的来历,谁知对面的田同却了然于胸,宁钧刚刚施出了三招,他脸色就大变,吃惊地问道:“你的这条狂龙枪是从哪里得来的,你师父在哪儿?”
宁钧凝神对战,不想多言,回道:“你接枪就是了,管我枪从何来。”
苏秦却从田同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惊恐,他心想:“他对于宁钧所使的狂龙银枪,到底还是有几分畏惧的。难得他田同还会有内心的恐慌。”
宁钧加入战团,形势顿时有了新变化。苏秦和宁钧是经过在秦**阵、燕国山寨等很多地方并肩作战的一对朋友,两人之间已经产生了很好的默契。
现在联合起来,一个以青霜宝剑近身搏斗,一个以狂龙银枪倾力相助,田同起初还能招架三十多招,但渐渐地就落了下风。猛虎钢鞭仿佛变得沉重了很多,再也没有方才的从容。
如此下来,五十招开外,田同必败无疑,他心中暗暗叫苦,但还在勉力维持。养子田铭此时在堂中傻呆呆地发愣,决计不会上来帮助自己。而大堂上早已被齐王的侍卫占据,自己的宾客远在外围,无人来救。
田同情急之下,用力向苏秦打出一鞭,直取苏秦的心窝,苏秦忙使青霜剑贴住鞭身,将猛虎钢鞭的力道化解。然而,田同此鞭却不使老,他转而猛地去封挡宁钧斜刺里挑出的狂龙银枪。
田同一招破两式,不顾自己的防守,门户大开。但也赢得了宝贵的稍息工夫,他跨前一步,出了苏秦和宁钧的包围。大声冲着堂门口喊了一声:“风云再起!”
随着田同的喊声,从堂门处突然蹿进来五、六个人,为首的正是田府的管家孙严,只见他昂首挺胸,白髯飘飘,精神矍铄,一改往日低眉顺眼的恭敬神态,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俨然是一个得道的武功高人。
孙严赶到堂上,大声冲着苏秦和宁钧叫道:“你们两个小儿好生猖狂,且待老夫会会你们。”
站在齐王身边的逍遥子看到孙严赶到,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说道:“叔叔何必趟这个浑水,那田同能给你什么好处。”
孙严望了望逍遥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封个国师当当,享受荣华富贵而已。老夫图的不单是这个。”
逍遥子急切地问道:“那你还有何求,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老一辈人亲自动手的?”
孙严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夫要的就是你父亲和你的不痛快,让你们东土墨家灰头土脸,这就足够了。”
苏秦一听孙严所讲,他也觉得不可思议,这孙严自己初见时就觉得与众不同,果然暗藏玄机,原来竟然是东土墨家掌门逍遥子的叔叔,他竟乔装改扮,悄悄隐藏在田同府内。
“既然孙严是逍遥子的叔叔,为何不帮助自己的侄女,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帮起了她的对头田同?”苏秦百思不得其解。
逍遥子长叹一声,带着劝说的口气,说道:“叔叔又何必总不忘当年的过节,如果你实在喜欢做东土墨家的掌门,我现在就把它让给你还不成。”
孙严不屑一顾,回道:“你现在才装起了好人,懂得礼让老夫。可是,我还不稀罕它了,我当个齐国的国师,带领大军扫平长岩岛,岂不快哉!”
逍遥子听了叔叔孙严的恶语,气不打一处来,她此时一改刚才的尊敬,冷冷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正是你的狂劲儿和任性,让长岩岛的墨家子弟反感你吗?还埋怨别人阻挡你当掌门的路,岂不知你是根本不受欢迎。”
苏秦听了逍遥子和孙严的几句对话,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过节:大概是当年东土墨家在选择掌门时,孙严遭到了黜斥,因而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地要报复。
可是,就孙严此刻的无情无义之语,以及狂傲劲头,他还真不适合担当肩负成千上万人的大组织首领。
然而,当事人可不这么看,那孙严将自己的责任完全怪在了接任掌门的逍遥子身上,竟念念不忘、挖空心思、不折手段地要她难看,此人还是自己的侄女。
苏秦见到这种情景,深深为逍遥子鸣不平,也觉得孙严所为不值,好意劝说了一句:“孙老前辈何必与晚辈计较,你已到享受天伦之乐之年,身无一职,轻松自在,岂不是很好的享受。”
谁料孙严听罢苏秦之语,不仅没有感念,反而目光更显狰狞严厉,他狠狠地说道:“你个小辈仗着一柄利剑,一套剑法,就以为了不起了吗?教训起老夫来了。来,来,来,有什么招数照着老夫招呼。”
他说着,猛地在腰间一摸,手中顿时多了一把柳叶刀。这把刀十分神奇,刚才还弯扣在孙严的腰间,转眼之间,到了手上,舒展开来,就变成了一把又窄、又薄、又长的柳叶状长刀。
柳叶刀在孙严手上,还微微晃动着,刀尖像吐信的毒蛇,闪耀着白色的亮光。苏秦仿佛还听到刀身在颤动时的些许嗡嗡作响之声。
苏秦见那孙严狂傲,知他必有过人的绝技,看到他手中瞬间多出来的刀,隐隐感觉到一丝惊怖。他今天机缘凑巧,见识了生平极为难得见到的兵器:猛虎钢鞭、狂龙银枪,现在又多了一件柳叶刀。
只是今日所见的武器,多数握在对手的手中,给他制造了太多的困难。刚才本来与宁钧一起,占据了上风,现在多了个神秘莫测的孙严,胜算不知要打多少折扣。
他咬牙坚持,但也不想随便与孙严为敌,所以孙严向苏秦叫阵,苏秦却并没有进击之意。
然而,孙严却等不及了,他一个箭步上来,手中的柳叶刀直取苏秦的咽喉,使出了必杀的招式,快如闪电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