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琪端着瓷盅到了刑部。
不过这一回,她没能成功的进入刑部大牢。
侍卫拦住她,“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去大牢探视!”
杨琪拧眉,她来过好几回,况且刑部的侍卫又都没换人,对方难不成是不认识她吗?
她耐心解释,“我上回来过,辛大人都让我进去了。”
那侍卫面不改色,“这都是辛大人的意思,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小姑娘,真对不住了。”
这就好像是辛相忠早料到她会来刑部探视安隐一样,所以提前就跟侍卫做了交代。
一样都是朝廷的钦犯,为何她上一回探视赵临的时候没有这一回那么严苛呢……
杨琪一手托着温热的瓷盅,另一手从布袋里摸出了些散碎的银两。
她将银两塞到那侍卫手中,对方露出为难的神情,“小姑娘,你还是走吧,就算你给再多的银子,我也不会放行的。我若放你进去,吃不了都着的人可是我呀。”
在人手下做事不容易,杨琪多少也理解他的难处。
她将瓷盅捧高,“我只想劳烦你帮我把吃的给我干爹送进去。这是我亲手给我干爹做的……”
那侍卫掂了掂银两,似乎有些犹豫。
最终,他果然还是禁受不住利益的诱|惑,将瓷盅带进了刑部去。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将瓷盅端进刑部大牢,而是首先给辛相忠过目。
辛相忠听了前因后果,让侍卫将瓷盅留下,便打发他走了。
辛相忠瞥着瓷盅,不明意味的哼笑了一声。
本以为那丫头不食人间烟火,原来她竟也会下厨。
辛相忠端着温热的瓷盅,往大牢的刑房中去。
刑房中,安隐整个人凄惨狼狈的悬垂在半空,双手双脚都被套上了沉重冰冷的铁锁。因承受了太多的鞭刑,他浑身皮开肉绽,现已是奄奄一息。
察觉到有人靠近,安隐吃力的抬起头来,视线前却是一片模糊。
辛相忠看他还能动弹,便知道安隐的意识是情形的。于是他不断的煽动着安隐的神经,“安大人,你这又是何苦呢?只要你坦白了一切,便可以回家照顾你的干女儿,而我也可以向皇上交差了。”
事到如今,安隐也只能选择对不住杨琪了。
他很清楚,耶律茂留下来的那封血书上的内容,不管是被皇上还是耶律斜轸知道了,这之后都是一发不可收拾的血雨腥风……
安隐紧咬牙关,强打起精神,硬是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挤出话还,“要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很多遍,你跟皇上都不相信,那也没办法。”
“虽说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你我都了解耶律茂是什么样的人。血书是他悔过的自白,这种话连皇上听了都会发笑。我看你还是别嘴硬了,如实交代吧,说不定皇上还会放你一条生路。不然,你忍心让那么小的姑娘给你送终吗?”辛相忠将瓷盅的盖子打开,并放低了些,让安隐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香喷喷的红薯。他又继续说:“这可是你的干女儿亲手为你做的。”
安隐黯然的神色突然活了过来,这丫头鬼灵精怪,竟会给他送来红薯……
杨琪不是不知道,安隐压根儿就不喜欢吃这东西。
难不成她是故意送来他不喜欢吃的么,这里面的深意……
安隐勉强恢复了精神,态度变得比刚才还要坚定,“我还是那句话,耶律茂死前是留过血书,血书上是他悔过的自白!”
安隐的态度突然变得激烈,辛相忠觉得有几分古怪。
他低头看了看瓷盅里的红薯,难不成几个红薯就能让安隐打起精神了吗?
还是这其中的背后,有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信息……
辛相忠重重地合上瓷盅地盖子,厉色质问:“那份血书呢?”
“不见了。”安隐不假思索,类似的问题,从昨夜开始,他就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了。
听到地还是一样的答案,辛相忠感到有些厌烦,他压根儿不相信安隐会那么大意地丢失了耶律茂留下来的血书。
他嘴角挂着冷嘲,声音冰冷,“安大人,即便我相信了这样的话,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吗?”
安隐并没期望能够得到任何人的信任,他将耶律茂的血书藏起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他自嘲的大笑起来,却牵动身上的伤口,浑身的阵痛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他咬牙将所有的难受与痛苦吞到腹中,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劳烦辛大人转告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皇上希望耶律茂留下来血书里是什么样的内容,那便是什么样的内容。不受罪臣的话所左右,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说到最后,安隐呐喊出声。
受了一夜的刑罚,还如此嘴硬,难不成皇上冤枉了安隐吗?辛相忠忍不住想,又觉得矛盾起来。既然耶律茂留下的那份血书无关紧要,安隐为何要将它私藏起来……
另一方面,皇上似乎十分心急火燎,连夜让人传来刑部数道密诏,这其中太过蹊跷!
辛相忠正沉思时,一个宦官带人破门而入。他整个人一惊,对方可是皇上身边最为宠信的葛公公。
对方摆着那么大的架子,也难怪刑部得人没来通传。
辛相忠表面上恭敬,“葛公公……”
葛公公亮出皇上的手谕,还不待辛相忠看个清楚,便又收了起来。
葛公公鼻孔朝天,傲慢的说:“即日起,罪臣安隐便交由我等处置,日后还请辛大人行个方便。请吧——”
葛公公腾出路来,明显是要在刑部喧宾夺主的意思。
辛相忠很识相的退出了刑房,还没走远就听到从刑房里传来安隐的哀嚎。
辛相忠从侍卫那里听说,杨琪还在刑部门口附近徘徊,便出去瞧了个究竟。
一见到辛相忠从里面出来,杨琪立马跑了过去。
“辛大人,我干爹怎么样了?”杨琪惴惴不安。
辛相忠将瓷盅还给了他,“大概刚才也看到了来刑部的那几人,那是皇上身边的亲信,如今你干爹的事,已不归我管了。”
杨琪在刑部附近逗留许久,见那葛公公带人气势汹汹的来,就知道来者不善。
想起安隐昨天的神态,她不禁热泪盈眶。
辛相忠向杨琪的身后福了福身,杨琪回头,只见耶律斜轸牵着马独自前来。
杨琪对他视若无睹,溢出眼眶的泪水从脸颊滑下来。
她呜呜咽咽,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辛大人,我问你,你们是不是对我干爹用刑了?我刚才好像听见他的叫声……”
耶律斜轸已经走上前来,“琪琪,走了,云翘与韩飞已经回南府了。”
杨琪挥开他递上来的手,朝他嘶喊:“我不去!就算要回,我也是回我跟我干爹住的地方!”
耶律斜轸正要用强的,这时候葛公公忽然带人出来。
葛公公见到耶律斜轸,脸上闪过惊讶之色,随即不温不火的向他躬了一下身。
“咱家见过南院大王,大王可是为你府上的那个罪臣而来?”葛公公看耶律斜轸脸色铁青,心情居然大为痛快,他又自顾自的说着,“既然南院大王在,那咱家就视线跟你知会一声。咱家奉了皇上的命,前来调查耶律茂留下的血书一事。咱家正要前去你府上抓昔日里与罪犯安隐亲近的人呢。”
耶律斜轸负起手来,凌冽道:“那你岂不是连本王也要抓!”
葛公公故露惊恐,连声说:“岂敢岂敢……”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小丫头闯进了他的视野。
杨琪往葛公公跟前一站,大声说:“不用去了,我是安隐的干女儿,平日里就我跟他最为亲近!”
耶律斜轸与辛相忠同时一惊,这丫头这时候站出来,分明就是羊入虎口。只怕她走着进去,就没命出来了!
葛公公看着杨琪得逞的笑了笑,正好不用他多费力气去南府了,要抓的人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他向左右的人一使眼色,两人立即将杨琪给架了起来。
杨琪手里的瓷盅在地上应声而碎。
耶律斜轸一脚将滚落出来的红薯踩成了泥泞,他逼近葛公公一步,气势迫人,葛公公不由得畏惧的向后退了一步。
耶律斜轸冷声警告,“葛财,小心你的脑袋!”
葛公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口干舌燥的厉害。
他咽下吐沫,又重新挺直了身板,变得义正辞严起来,“南院大王,咱家可是在替皇上办事,小心你的态度!待咱家将今日之事告到皇上那里去,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斜轸无声冷笑,“那你就试试!”
见威慑不住耶律斜轸,自己反被他罗刹一样的面孔吓得心里颤抖,葛公公赶紧挥了挥手,让人带着杨琪往刑部里头去了。
末了,他还不忘回头,大声对辛相忠说:“辛大人,你可要看好了,谁也别让他们进来!”
葛公公压抑着不甘的怒火,方才他见杨琪跟耶律斜轸在一起,想来这个丫头对他一定有特殊意义。而且之前他也听说了耶律斜轸为了某个人,不惜夜跪皇宫,向皇上求得三指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