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琪的身影远远离开直至消失,耶律斜轸方才收回视线。
他起身负手,声音强势而冰冷,“半个时辰后,到槃离居来,本王给你请个郎中看看。”
留下这句话,他便大步走了。
紫烟忐忑起来,耶律斜轸的表现完全不像一个喜得子的父亲。她捧着小腹,感觉到身体里有另一条生命的脉动。应该不会错的,她一定是有了身孕,因为她的月事一直没有来……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耶律斜轸就带着槃离居的婢女夕阳,还有吴管家跟郎中来到了梅园。
郎中给紫烟诊脉时,其余人都在旁边静静等着消息。
良久之后,郎中将手从紫烟的皓腕上移开,转身向耶律斜轸拱手道:“禀大王,紫烟姑娘确实有喜了。”
耶律斜轸朝夕阳丢了个眼色,一声命令:“夕阳,去叫夕月将药端来。”
夕阳退了出去,吴管家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他略微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后,随即带郎中去账房领赏了。
听闻自己怀有身孕,紫烟来不及高兴,却在触及到耶律斜轸冷若冰霜的脸色后害怕起来。
她在心里不住的自我安慰,只要有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就能保住自己在耶律斜轸身边的位置。
“大王,您喜欢孩子吧,您那么喜欢琪琪,不如咱们也生个女儿吧!”
耶律斜轸将贴上来的紫烟重新推回了床上,冷声回道:“本王不喜欢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
紫烟慌乱起来,她忽然想起耶律斜轸将才吩咐夕阳的事情,不由得惶恐万状。
“药……你要给我吃什么药?”紫烟大声质问,心里的不安更加剧烈。
“落胎药。”耶律斜轸淡淡说道。
紫烟摇头,心神大为慌乱,她从床上起来,夺门逃到院子里,却见梅园的门口早已不知从什么时候多了四名侍卫!
夕阳领着端着药碗的夕月穿过侍卫,向紫烟走来。
紫烟无处可逃,突然奔到墙边,抠着墙壁朝蘅芜阁的方向嘶声力竭的大声呼喊:“琪琪,救我!琪琪,救救我!琪琪——”
蘅芜阁里似乎骚‖动起来,传过来几名婢女议论纷纷的声音。
耶律斜轸又朝夕阳丢了个眼色,夕阳心领神会,福了福身,往蘅芜阁去了。
没多久之后,蘅芜阁很快安静下来。
紫烟依旧锲而不舍的对着院墙那头,大喊着“琪琪”。
夕月端着落胎药立在一旁,忍不住对紫烟开口道:“紫烟姑娘,不用叫了,这会儿琪琪小姐正在大王的槃离居午睡呢。您还是把药喝了吧。”
紫烟发了狂一样,朝夕月扑过去,挥舞着手臂,似乎是想要打掉她手上的碗。
夕月与夕阳都是自幼练武,带着一身功夫,她脚下轻移,游刃有余的躲过扑过来的紫烟。她手上碗里的药汤虽有晃动,却没有撒出来一滴。
“耶律斜轸,你好狠的心,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骨肉啊!”末了,紫烟过去跪在耶律斜轸脚边,苦苦哀求,“大王,不要落掉我们的孩子,求求您了,这孩子可是您的骨血啊。您摸摸,他在叫您爹呢……”
她抓上耶律斜轸的手,却被无情的甩开。
就在这时,夕阳将落落抓了回来,将她丢进了梅园里。
夕阳指着落落,“大王,将才我看到她往槃离居方向去了。”
“做得好。”耶律斜轸竟忘了这个漏网之鱼。
紫烟脑袋一空,伏在地上,忽然尖声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她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耶律斜轸的鼻子,嘲讽道:“怎么?这件事不敢让她知道?不敢让她知道你是多么的铁石心肠?耶律斜轸,你以为你瞒得住吗!”
“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人。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们自然清楚。”耶律斜轸冷眼看她,“至于你跟落落,此事之后,想回最妩楼去便趁早收拾东西走人!想继续在梅园待着,就该守好规矩!”耶律斜轸手一伸,命令道,“把药端来!”
夕月将落胎药放到耶律斜轸手中,不待耶律斜轸吩咐,她与夕阳便上前按住了紫烟。
落落跪在一旁向耶律斜轸磕头乞求,饶是她磕得头破血流,也无半点作用。
紫烟剧烈挣扎,却无济于事,她斜眼一看,耶律斜轸大步过来,如同濒近的死神,让人禁不住遍体生寒。
耶律斜轸强捏着紫烟的下颌,将落胎药往她嘴里灌下去。
紫烟瞪着他,眼里满是恨意,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闭着眼睛听到空碗摔在地上的碎响,她伏在地上,嚎啕起来。
耶律斜轸等着紫烟裤底见红,才与夕阳、夕月回槃离居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紫烟的哭声从梅园传来,夕阳有些不胜其烦,“紫烟姑娘要是一直这么下去,那琪琪小姐一回到蘅芜阁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又不能让紫烟姑娘搬到别的院去,这样更让人怀疑吧。”夕月颇为冷静的分析。
“不如让琪琪小姐在槃离居多留几日。”
“那我去给云翘说一声。”
槃离居。
杨琪一醒来,就连打了数个喷嚏。一定是有人在什么地方骂她了……
她揉着鼻子,刚翻了个身,就见耶律斜轸将帷帐撩了起来。
她坐起来,摸着僵硬的后颈,回头看了一眼瓷枕,一脸嫌弃道:“什么破枕头,硌得我难受。”
“这不,云翘把你的枕头带来了。”耶律斜轸侧首道。
云翘捧着杨琪的茶叶枕,连同杨琪这几日要换洗的衣裳一并带来了。她先拜见了耶律斜轸,然后才将这些东西一并放到床上。
“琪琪小姐,你这几日先在大王这里住着吧。咱们蘅芜阁闹鼠灾了,那日咱们见的大老鼠,估计生了几窝小崽儿,正在你那床底下乱窜着呢!”
听完云翘所说,杨琪忍不住瑟瑟抖了起来,“那你跟元淑她们怎么办?”
云翘心生罪恶感,她也是迫不得已才向杨琪撒谎。这会儿梅园那头的紫烟,因为被落了孩子,哭得正厉害着呢,只怕没有几日,是消停不了的。
“我会留在槃离居,跟夕阳与夕月一起伺候大王与你,至于元淑、清月、彩蝶,你就当是放她们几日大假吧。”
云翘说的在情在理,并没让杨琪心生疑虑。
就在这时,元淑捧着杨琪的妆奁急匆匆的跑来了,“小姐,大王——”她慌乱的给耶律斜轸行了一礼,然后打开妆奁,气喘吁吁说道,“小姐,你妆奁里的首饰,就剩这对金簪花了!其他的,不知被哪个小贼给偷去了!”
杨琪愣了愣,她不戴的时候,就将沙家寨的沙大嫂送她的那对纯金簪花与其他首饰一起放在妆奁里,其贵重程度一点儿也不亚于耶律斜轸给她备的那些珠饰。
一妆奁的首饰都不见了,偏偏留下了这对金簪花,看来偷首饰的人是知道这对金簪花对她的重要意义。
杨琪冲元淑挥了挥手,“没事儿,我知道被谁拿走了。反正那对簪花留着就对了。”
“谁?”耶律斜轸好奇。
“多一两陈晋啊,虽说他以前是什么黑骑军统帅,他本人却是穷光蛋一个呢,是不是朝廷给他的俸禄很少哇?”
耶律斜轸有些没好气,黑骑军怎么可能是穷光蛋,他们虽说是为皇上卖命,却也是认钱的主儿。至于陈晋为什么会是穷困潦倒,他也懒得去追究。
他拾起妆奁里的那对金簪花,斜眼撇着杨琪,“沙大嫂给你的簪花,你保管的好,本王送你的首饰,你就舍得丢吗?”
杨琪嘿嘿笑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又忍不住抱怨,“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了,只有价值,却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本王送你的东西,还不够贵重?”耶律斜轸眯起双眼,目光里透露着危险。
杨琪连忙护着咯吱窝,生怕被他挠似的。“你也知道啊,那对金簪花是咱们离开沙家寨的时候,沙大嫂送我的临别礼物。据说那可是她的传家之宝啊,即便她流落街头的时候,也一直没有舍得典当掉。你送我的东西,大都是花银子买来的吧,贵重是贵重,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耶律斜轸拧起了眉头,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女子。以往他给女人送什么东西,对方都是激动的要跳起来一样,自然是将那样东西当宝贝一样珍惜的。
杨琪这丫头,偏偏将他送的东西,弃之如敝履!
真是可气!
杨琪想起什么似的怪叫一声,然后从床头的衣物中扒拉出匕首。“你送我的东西,也不全是没有意义,就像劲锋,就算你想要回去,我也不给你!”
见她将匕首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耶律斜轸不由得舒展了眉头。
他佯怒道:“本王送你那么多东西,怎么也不见你给个回礼?”
杨琪立即反驳,“谁说我没有回?那天你生辰的时候,我不是送过了吗!”
耶律斜轸当即哭笑不得,她说的回礼就是那幅用蚂蚁做成的“寿”字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