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六郎的口气,他似乎还不知道杨琪之前流落到大辽的事情。
看来卓越并没有向天波府的人透露她与耶律斜轸认识的事情,真像卓越之前所说的,他不想天波府的人因为她的失足而得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卓越早就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八妹离家出走,后来被拐卖的幽都府……”
“那岂不是跑到大辽去了!”六郎惊呼了一声。
“八妹也是身不由己,不过她也是在那里遇到了她的恩公。”卓越依旧不快不慢的说道,“我去年给你娘来信时说过了——”
太君颔首,有关卓越心上跟八妹相关的内容,她记得都十分清楚,“卓师兄你让我等,你说只要时机到了,八妹自己就会回来。”
她不得不佩服卓越未卜先知似的本领,这结果不正应验了他之前信上所言!
“八妹的恩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那么醇厚的内力?”六郎也察觉到杨琪体内有着一股很强大的却不属于她的内力。
“这我也不知,大概是哪位世外高人吧!”卓越用笑声掩饰着不自在。
如今太君是丝毫不怀疑卓越所说的话,卓越之前在信上早预见杨琪会回到天波府来,然而说她自己会跑回来,太君有些不敢置信了,“卓师兄,八妹还这么小,她自己如何一个人回来的?”
“大概是坐船下来的。”卓越说。
六郎紧接着说道:“难怪我之前在八妹身上闻到了海腥味,莫不是她掉到了海里,才染上了风寒?”
“大概是中途碰上了意外吧。”卓越并没有妄加猜测。
“不管怎样,人回来了就好——”太君满足似的一声轻叹。
房门忽然被打开,五郎神色匆匆的回来了。
见他神情有异,六郎忙上前一步,“五哥,何事如此惊慌?”
“娘,六弟,汴京混进了大辽的细作!”五郎紧声道。
装睡的杨琪听的心里一惊,此人说的大辽的细作,十有八九是耶律斜轸他们。但是耶律斜轸一路乔装,行事小心,怎么会暴露了身份?难不成他身边有人出卖了他吗?
杨琪忍不住胡思乱想开,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如此的担心耶律斜轸的安危。
细作之事,非同小可。
“五哥,你确定?”六郎丝毫不敢怠慢。
五郎说:“五百公里快马加急,不会错的。黄海那边有个小渔村,有两个人从海上漂流到那渔村,一个活人跟一个死人。渔民将他们送到官府,官府中人细问之下,才知道那两个人是同一艘船上的船员。六弟,你可知那船上载的是什么大人物吗?”
六郎不满五郎故意卖关子,赶紧追问:“是谁?”
“据说是大辽的南院大王,耶律斜轸!”
六郎惊呼了一声,随即拍手叫好,“太好了,如今那南院大王岂不是瓮中之鳖!五哥,你速速进宫向皇上调动御林军,我去率杨家军封锁所有城门!”
五郎抿了抿嘴,神情似乎有些失落,“调动御林军之事,潘仁美已经抢先了。”
六郎嗤了一声,大为不快:“那个老狐狸速度也够快的!”
太君按住六郎僵硬的肩膀,神色自若道:“能捉住细作就好,切莫急功近利、心浮气躁。五郎,六郎,你们兄弟二人去调动部分杨家将,严守各个城门。”
过去了数天,依旧没有听说抓到细作的消息,杨琪猜想,耶律斜轸他们大概已经安全出城了。
她将那对金簪花与玛瑙珠链一同尘封了起来,她大概与耶律斜轸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今日是她第一次走出房间,要说天波府给她得第一感觉是什么,可能是祥和吧,能让她心安。
这里的天空虽然没有草原的天蓝,却无比清澈,无比澄净。
她在房门前,迎着明媚的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这时太君、卓越,与端了盆热水的四娘一起过来。
见杨琪能下床了,四娘不禁高兴起来,再一看太君,她老人家似乎也很欣喜。
“八妹,你那身衣裳都穿了好些天了,四嫂给你找件干净的换上。”四娘进门,将热水先放下,然后翻箱倒柜起来。然而她忘了,这屋里的衣裳都是杨琪一年多以前穿过的,早就不合身了。这件不行,那件也不行,四娘终于放弃了,“要不咱们到街上的绸缎庄去看看?”
“万万不可,”卓越开口道,“八妹体弱多病,为趋吉避凶,将她当男孩子养最为妥当。”
太君也听民间有过这样的说法,既然是卓越提出来的,她便点头同意了。
“咱们府上,男孩子的衣裳可多的是,大哥二哥三哥,还有我们家老四,五弟六弟七弟,那衣服多的柜子都塞不下了,我这就给八妹拣几件去!”四娘一向在家里最闲,周围的事情全都被其他几个婆娘揽去了,如今终于找到事做,可比谁都勤快呢!
扮成男孩这件事,是杨琪跟卓越串通好的。
昨日卓越来她的房间,已经算过,这会儿耶律斜轸十有八九已经在回大辽的路上了。他回去之后,极有可能张榜寻人。
杨琪扮成男装,可谓是避免被找到的一种安全手段。
卓越对太君说:“太君,如此一来,太君不得不对外也称,杨府之中没有八妹,只有八郎。”
太君似乎有些为难,“没必要做的这么认真吧。”
“这不仅仅是为了趋吉避凶。”卓越轻叹一声,随即目光投向杨琪的脸上,“太君且看,不出五年,八妹的姿色便会冠盖京城,怕会惹来红颜之祸。自古红颜多薄命啊。”说着,卓越的声音压低了下来,“天波府与皇家亲近,太君又不是不知道当今的皇上是何等重色之人。若被皇上知晓杨府中有个天姿国色,太君以为会如何?”
太君是一点即通之人,她立刻会意,当即就重视起此事来。
她将天波府上下的人到召集到了祠堂,将卓越方才说的事给众人陈述。
听了之后,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只有三娘笑道:“八妹若是进宫当了皇上的宠妃,那咱们令公不就是国丈了,咱们家的几个兄弟可都是国舅爷了——”
坐她旁边的四娘扯了她一下,心道:这三娘还真是不会看情况说话。
听了三娘的话,不快的何止四娘一人。
大娘凝色说道:“咱们杨家想飞黄腾达,还不至于去靠牺牲八妹的姿色!”
“就是,如今令公功勋卓著,大伯子与小叔子们平步青云,哪一样凭的不是真实才干!”二娘附和着大娘说道,还不满的看了三娘一眼。
三娘撇撇嘴,心里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嘴上却玩笑道:“我不过就是说说嘛。”
柴郡主与六郎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五娘为人腼腆,却十分明事理。杨家就八妹这么一个闺女,说是令公与太君的掌上明珠,半点不为过。她想的多,也看的远,不免忧心忡忡起来,“伴君如伴虎,况且深宫似海,勾心斗角得厉害,怎能将八妹往那火坑里推!”
她这一番话,引来不少人的颔首。
柴郡主也说:“所幸八妹曾经体弱多病,鲜少出门,如今知道她身份的人也不多,也就是杨家的亲朋好友。”说着,柴郡主握上六郎的手,催道,“六郎,你给边关的爹爹与兄长写信告知此事,让他们关照同袍,切莫将八妹的身份泄露。我这就去找八王兄密谈此事。”
太君蓦地红了双眼,起身向柴郡主拱手,“多谢郡主。”
柴郡主忙站起来,慌张道:“娘,你这是做什么!我虽身为郡主,可也是杨家的人,为了八妹与天波府的将来,我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
娶此佳人,夫复何求!六郎甜蜜一笑,携妻儿向太君与诸位告退了。
老六夫妇与宗宝离开之后,太君方才坐下,舒了好长一口气,庆幸不已,“幸亏当时我听了你们卓伯伯的话,并未公然张榜寻人。”
“果然还是卓伯伯有先见之明。”五郎自叹不如。
七郎猛的一拍桌子,引起大家的注意。只见他义正言辞,“以后就不能叫八妹了,要叫八弟!大家以后都要改口了!”
“以后就得叫八少爷了。”杨洪对天波府可谓是忠心耿耿,自然是遵令公与太君之言,况且这都是为了杨琪与天波府好。
说定了此事,等柴郡主从业八王爷的府上回来,天波府便开饭了。
杨琪在天波府吃的第一顿入伙饭,尤其觉得壮观。
四张桌子并到一起,十几口子人都围在一起,热闹的简直难以想象。
以前除了聚餐,杨琪平时都没跟这么多人吃过饭。
哪怕是在大辽的南院王府,最多也就是她跟耶律斜轸、安隐、休哥坐一块儿过。
七郎特意将杨琪的位置留在身边,几位哥哥在的时候,等到吃饭都是按长幼顺序排下来的。他还记得他的八妹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韭菜炒鸡蛋——
“八弟,够不着的,七哥帮你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