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元淑被派去客居照顾高丽公主洪媛,每天耶律斜轸的暗卫都会来报告元淑与洪媛在客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即便这里不是北院王府,对耶律斜轸来说,想要监视谁,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开始洪媛很排斥元淑,不过在知道元淑会一点高丽话的时候,便对她有所改观了。
每每与元淑豪无障碍的用高丽语对话,洪媛总会有种很怀念的感觉。
耶律斜轸关注元淑的一举一动果然是对的,没几天元淑便在洪媛面前原形毕露,说一些不堪的话来攻击杨琪,故作可怜的博取洪媛的同情,甚至她说的有些事情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真是愚蠢的女人,她拉拢那个无能的高丽公主有何用?
耶律斜轸将密报丢到一旁,起身走到窗边,视线逡巡,明显在寻找谁的影子,却见杨琪在槃离居院门附近与一名婢女交谈。
耶律斜轸记得那名婢女是伺候乐姬的,他心里纳闷不已,杨琪怎么会跟乐姬扯上关系……
要说杨琪与乐姬仅有数面之缘,杨琪对她最大的印象便是在茶会上,那时乐姬很有派头。
杨琪将那婢女打发了,便要去找耶律斜轸,却见对方立在书房的窗口,还向她招了招手。
耶律斜轸察觉杨琪心情不大愉快,于是问:“谁又欺负你了?”
“有你护着我,谁敢欺负我呀!”杨琪笑嘻嘻的恭维了他一句。
“快进来。”耶律斜轸不喜欢与她隔窗相望。
“先说正事,”杨琪确实很不痛快,人多的地方麻烦就多,早说过耶律斜轸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刚才乐姬派了人来,说要我费心打理内院之事。”
王妃萧氏的存在不过是个摆设,侧妃郑氏又被禁足了,两个本来该站出来管事儿的人这会儿都分身乏术,乐姬本想越俎代庖,怕是又觉得跟倍受耶律斜轸眷顾的杨琪比起来还不够格,这才差了人来找杨琪。
耶律斜轸也问询杨琪的意见,“你想统领本王的内院?”
杨琪很怕麻烦的样子,“这种事情,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小的我能力不足,不能堪此大任啊!”
耶律斜轸看也是,杨琪除了吃喝玩乐,大概没有别的什么奢望了吧。
按理说,这种事情,乐姬是先要向耶律斜轸请示的吧,不过她一派人来就先找上了杨琪,这是几个意思啊?
杨琪不得不怀疑乐姬的用心。
北院王府之中,还有谁是可信的吗?
耶律斜轸派人去请了乐姬来。
乐姬本是艺妓出身,抚得一手好琴,就连耶律斜轸的音律也是她教得。
乐姬抱着七弦琴满心欢喜的来到槃离居,却不想耶律斜轸此次请她前来并非听她抚琴,这让她多少感到难堪。
大概是因为出身的关系,不过乐姬貌似很能隐忍。
“本王将内院之事交给你打理可好?”耶律斜轸看得出乐姬暗藏野心,否则她也不会遣人找上杨琪,精准的抓住他的软肋。
乐姬谦虚了一把,“要说能在府上说的上话的,谁也比不上受大王盛宠的小王妃,内院的主事,非小王妃妹妹莫属。”
耶律斜轸有些不悦,“她身子弱,不宜劳累。”
他也知道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想杨琪跟其他人周旋。
“大王,且听妾身一言,妾身由衷觉得小王妃是不二人选,众所周知大王对小王妃爱护有加,她的话就相当于大王您的金口玉言,内院之人不敢不听。若换了旁人主事,只怕多有不服者……”乐姬恳切,好似句句发自肺腑一般,有种很难打动人的感觉。
在帘后偷听的杨琪,几乎都要双眼湿润了。
耶律斜轸强势道:“谁不服你,让她找本王来说!”
“妾身多谢大王看重……”乐姬眼角隐约泛着泪光。
杨琪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这些女人的演技,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精湛。
乐姬哽咽,惹人生怜,“妾身怕坐到不好。”
耶律斜轸状似心动,搀着身形摇摇欲坠的乐姬,安抚似的柔声道:“好啦,本王会将你主持之事传到每一个院中,有本王的话,她们不敢对你不尊。本王再从郑氏身边调一个能干的婢女到你院中。”
在此之前,郑氏主持内院,只怕不少使唤差遣她身边的婢女。从她身边随便挑一个婢女出来,那都是府上的一把好手。
乐姬感动不已,脸颊泛起了红潮,“大王,妾身给你抚琴可好?”
耶律斜轸眼皮狠狠地一跳,明显感觉从身后传来一道杀气。
看他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杨琪大概毛躁了。
耶律斜轸不禁莞尔,却故作一副很累的样子,对乐姬道:“罢了,今日便算了,本王乏了。”
乐姬也很识相,“那妾身告退。”
耶律斜轸抚额,继续装,“去吧。”
乐姬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身形一顿,立马止住脚步,“对了大王,海夫人那边——”
耶律斜轸知道乐姬与海夫人两人素来交好,他眉头一挑,饶有兴致的问道:“怎么,你想为她求情?”
乐姬慌忙否认,“并非如此,只是……”她流露出一副为难状,“只是海夫人几次欲寻短见,貌似闹得不可开交,她的婢女不敢叨扰大王,便寻妾身来了。妾身一时也无良策,再说内院之事不是妾身,这才差人来找小王妃……”
耶律斜轸咬了一下牙关,依他对海夫人的了解,知道她断然不会真的去寻死觅活。
海夫人这么闹腾,无非就是想引起他的关注。
这下耶律斜轸真的感到头疼了。
他把海夫人宠坏了。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耶律斜轸神情稍显黯然,无力的朝乐姬挥了一下手。
乐姬离开后,杨琪始终没有从帘后出来。
她看得出来,乐姬是故意在耶律斜轸提起海夫人的事情。乐姬派的人来,只说了让她主持内院的事情,可一句也没提到海夫人。
怎么,乐姬这是要为海夫人正名吗?
在乐姬说了海夫人的事情后,耶律斜轸似乎颇为触动,至今还未回过神来。
杨琪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怕耶律斜轸对海夫人是余情未了。
耶律斜轸对海夫人有情……
“琪琪,你要在那里躲多久?”
耶律斜轸的声音传来,杨琪浑然一惊,竟没发觉自己愣了有多久。
耶律斜轸的眉宇间锁着宠溺与无奈,他正要亲自将杨琪从帘后请出,却听杨琪怅然道:
“你不去看看她?”
“谁?”
杨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耶律斜轸这是明知故问好么。
“当然是你的海夫人啦。”说着话时,杨琪多少带着情绪。
这个时代似乎不存在专情的男子,这是让杨琪心酸的地方。
“你不是说,若本王接近其他女子,你就不理本王了吗。”耶律斜轸似在说笑。
杨琪却没有半点玩闹的心态,她不禁失望,即便这个男人在她身边,对她百依百顺,但他心里装着其他女人,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感觉的出来,你对海夫人……无法放着她不管。”
杨琪自私,何尝不可怜那些痴情的女子?
对女子来说,一生恐怕只有这么一个男子,然而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在这样的时代,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过分的浪漫。
耶律斜轸掀开几乎曳地的竹帘,却几分后悔撤开了杨琪与他之间的这道阻碍。
他从杨琪眼中看到的是一片清冷。
耶律斜轸怔住。“琪琪,你这是怎么了?”
“该怎么说呢,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吧。”杨琪黯然神伤,“在你心里,也许我是特别的存在,却不是独一无二的。”
耶律斜轸失笑,“若不是独一无二,本王又怎会时刻将你留在身边。”
“那你对海夫人?”杨琪追根究底,只想让耶律斜轸哑口无言。
谁都会说些甜言蜜语,即便耶律斜轸不擅长这类事情,然而在男人本能的驱使下,也会做出些反常的事情。
“本王只是想到……”耶律斜轸牵着杨琪的手一同坐下,“本王最初见到海夫人的时候,就跟初见你时一样,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她年岁与你相当,你不在的时候,多亏了她给本王解闷。不过她也是被本王给宠坏了……”
“也?”杨琪斜眼,“你的意思是你还宠坏了旁人不成?”
耶律斜轸莞尔,“不就是你么!”他伸手将杨琪捞进怀里,“这辈子,留在本王身边,只能委屈你。”
他能给杨琪最多的,便是宠爱与呵护。
杨琪在他心口处划着圈圈,“我不在乎名分,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就好。”
说着浓情蜜意的话,杨琪在心里嗤笑自己的虚伪。
她很清楚,耶律斜轸想听的便是他们对彼此如何的死心塌地。
一辈子……
他们能相爱相守一辈子吗?
杨琪半点儿没有这样的自信。
他们二人抛不下的东西太多太多,杨琪与只能在此刻享受这样的怀抱了。
“琪琪……”耶律斜轸满足的呢喃着杨琪的乳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