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翘正要带人回府,这是林灿拦住她的去路。
“云翘姑娘——”林灿咬牙,硬逼着自己都北院王府一个婢女挤出讨好的笑容来。他知道,云翘不是区区一个婢女。如今北院大王耶律斜轸身边一切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经这个婢女一手操办的井井有条。触及云翘眼中的漠然,林灿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却还是一鼓作气,“不是云翘姑娘可否去大王面前请一道手谕?”
云翘态度冷冷,不为所动,平静道:“我只管府上的事情。”
言下之意,王府以外的事情与她并不相干。
云翘转身,留给林灿一个淡漠的背影。这时候,最妩楼内响起一阵悠扬的琴声,在林灿听来,那是对他的极尽嘲讽。
葵嬷嬷这时候现身,在最妩楼门前对他挥了挥扑了香粉的帕子,还露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林大人,恕不远送了!”
她这分明是在给他下逐客令,林灿岂会听不出来?
最妩楼内,杨琪听到琴声,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在她赴辽之前,卓越赐她一个锦囊妙计,说什么所有的玄机都藏在他曾经送给杨琪的那把破琴里。
嗯,得想办法把那把琴弄来……
葵嬷嬷倒是不再追究杨琪的责任,不过杨天在最妩楼里的一切消费,都要算在她的头上。
杨琪身上的银子,就她一个人也不够撑三天的,在摊上杨天,她岂不是要破产?
杨天似乎也知道杨琪的难处,毕竟他看得出来,她跟来最妩楼的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光鲜亮丽,将极尽奢华的东西穿戴在身上,杨琪却是一身寒酸,潦倒的厉害。
“我会还你银子的,”杨天又补充了一句,“很快。”
他摩拳擦掌,似乎在搜寻猎物。
葵嬷嬷对杨天的底细还是知道一二,于是对他三令五申,“杨公子可别在我们最妩楼里犯手瘾,要是让我知道哪位客人的钱袋子不见了,我可是要剁你的手,绝不含糊。”
“你是个小偷啊?”杨琪可得护好自己的荷包了。
杨天略显的难为情,他就是因为手贱,才被人关进刑部。不过也多亏了这样,他才能从他们杨家得灭门惨案中逃出生天。
老天好歹是给他留了一命,给他为家人报仇雪恨的机会!
“多谢葵嬷嬷收留,多谢这位……”杨天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打量着杨琪,“多谢这位壮士出手相助。”
“不要给我添麻烦就好!”葵嬷嬷撇撇嘴,盈盈然走了,转身前深深望了杨琪一眼。随后抬头冲楼上的琴阁高声道,“安杨,能不能给我换个欢快点儿的曲子,别成天跟死了家人一样!”
杨天被葵嬷嬷的话刺痛胸口,他入狱这段期间,他们杨家遭逢厄运,他根本没来得及也没机会给家人安排后事。不过他听说穆羽伯伯已经派人暗中将他惨死的家人好好安葬了。
他越想心里越痛,于是毅然决然的向最妩楼门口走去。
杨琪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只怕外面到处都是林灿的眼线。
“我得去祭拜我的家人!”
杨琪受不了他那张沉痛的脸,便扭头故意不去看。
她嘴里却嘟嘟囔囔,“我跟你一起去,真是麻烦。”
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林灿早知道杨天回来杨家的灵堂祭拜父母,于是早早的在这里设下了埋伏,等着杨天上钩。
杨琪倒很机智,被人拦下的时候,直接摸出了一道令牌。
那些人也没看清楚令牌的形状,就一个个的跪在地上。
杨天大摇大摆的进入灵堂,心里纳闷,他见杨琪刚才手里拿的好像是出关的令牌。所谓的出关令只能用在大辽的哥各个关卡处,并不是万能的。这杨琪还真能吓唬人。
杨琪的这道令牌,是她从隆绪那儿搜刮来的。从大宋来到大辽,过了幽都府,往上京去的路上有大大小小无数关卡。杨琪当时不放隆绪离开的原因,就是想借着他的身份谋个便利。
隆绪掩人耳目出关,如果手里没有这道令牌,也不会走那么远的路。
看着杨天跪在灵堂前向天发誓,说一定要让林家的兄弟血债血偿,杨琪一下就想到了自己。
不过她不像杨天那样有确切的目标,她感到很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恨谁,不知道该招谁算账。
但是她清楚,耶律斜轸多多少少是促成这一切的原因。
“好了,咱们赶紧走吧。”杨琪催促着杨天。
杨天这时情绪正在激动的头上,对谁都是咬牙切齿的,“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你一个人在这悲伤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可是很忙的。”从刚才,杨琪就发现守在灵堂左右的人少了一个,只怕是去向林灿通风报信了。“你爹的书房在什么地方?”
杨天一愣,不知道杨琪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过也隐约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他擦干眼泪,“我带你去!”
然而到了书房,里头空空如也,别说书画,就连一张废纸也没有。
杨琪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声。
“怎么了?”杨天不解。
“没什么。”至少她已经知道,杨天一家惨死,并不是跟他失言有关。
林灿的父亲林源曾是铸银局的监察长,十年前死于非命。而杨天的父亲杨烁在五年前担任铸银局的监察长,如今死于非命。这事太过蹊跷,杨琪几乎可以肯定,此事一定和那三百万两银子有关。
杨天不是笨蛋,自然是察觉到杨琪对他有所隐瞒。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就被林灿带人给团团围住了。
“哎哟哟,这不是林大人么,才分开多长时间呀,这么快就想我了?”杨琪嬉皮笑脸。
被当众调笑,林灿脸上窘迫,他恼羞成怒,指着杨琪大喝,“既然你在这里也好,我就将你跟杨天一块儿拿下!”
杨琪一脸无辜,“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你要将我拿下啊?”
“窝藏朝廷钦犯!”林灿口气很重。
唉,不是新鲜的词儿了,杨琪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林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跟那位恒王的关系了,就是那一位恒王嘛,他都没说杨天是朝廷钦犯,难不成你比那位恒王的权力还大,能越权给杨天定罪?”
林灿恼怒,他虽然知道杨琪跟隆绪有过接触,却拿不准他们二人的关系。不过那隆绪也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皇帝,如今就连北院大王的一句话都比他有分量。
见林灿不屑的神情,杨琪就知道没能把他唬住。
既然林灿效命于耶律斜轸,杨琪也不介意拿出他主子的名声来吓唬吓唬他。
杨琪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林灿认出那是劲锋。
“林大人,想必你也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了,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杨琪紧握着匕首,横在林灿面前的似乎是想让他看个清楚。“见劲锋如见大于越,就算耶律斜轸来了,还要把我当爷爷呢,林大人,你还不速速下跪?”
林灿顿觉无比屈辱,却也不得不低着头咬牙跪下。
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杨琪与杨天再一次逃脱。
杨天郁闷,同时更觉得不可思议,“你这匕首,真的是先祖皇帝赐给曷鲁的那把劲锋?”
杨琪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真的劲锋怎么可能会在我手上?你怎么跟林灿一样蠢,这东西一看就是假的啊。”
这匕首是杨琪在路边摊上花了几文钱,买的假冒伪劣的赝品。
“你还真会糊弄人!”杨天忍不住挖苦她,同时又对她佩服的不得了。
“关键是气势,气势懂不懂?你要是有一丁点儿心虚,别人肯定会识破你。”杨琪算是给杨天上了一课。
杨天受教,打量杨琪,忍不住问:“你一个女人,怎么混进最妩楼里?”
杨琪大惊,然后大喜,忙低头看胸,“我的包子长大了?”
杨天不屑,就她那身材,连最妩楼里最次的一个姑娘都比不上。“我只对男人感兴趣,对女人从来提不起劲。”
杨琪恍然,这货是个同性恋。
“那我就放心了,管你吃喝还是没问题的,就是请不起你玩最妩楼里的女人。”杨琪穷啊,过几天只怕是要跟葵嬷嬷赊账的。
杨天的脸孔扭曲了一下,虽然他花的银子十有八九是偷来的,不过好歹也是自己手上的东西。杨琪自愿掏钱给他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跟他偷来的没什么两样,然而他就是觉得这么被养着很别扭。
“你的银子,我会尽快还给你的,还有你的大恩大德,我也会报答你的。”杨天低声说道。
“刑部比外面安全,要不然你就再偷点东西,被人送去大牢得了。这样林灿就拿你无可奈何了。”杨琪这话可是没有半点玩笑的味道。
不过她这话倒是给杨天提了个醒,他可不想当缩头乌龟,一旦再被抓进大牢,他就失去的翻身的机会,还如何给家里的人报仇雪恨?
杨天握紧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暂时戒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