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几乎不敢看他。
尹哥哥,原谅我,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呢。
就算是谎言,如果有一天被揭穿了,你就把它当成妹妹善意的欺骗吧。
他看着我,许久,猛地把我拥入怀中。
“我可以等。”他在我耳边沙哑的声音说。
他抱得太紧,双肩隐隐生疼。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他,我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歉意,如果抱着我,可以让他心里好过些,那么就让他抱着我吧。
“哥哥,荧儿到底是谁?”
“是一个歌伎。”
“那么,我又是谁?”
“芷姜。”
“哥哥。你说实话嘛。”
“呵。你确实叫芷姜。不过。不是我亲妹妹。”
“你地父亲是谁。我也不知道。呵呵。”
“真地?”
“这次绝对是真地。”
其实。谁是我这个身体地父亲。我已经不在意了。
不过,和昌平君恢复那种轻松的兄妹关系,感觉真好。
对他,我许了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呢。
让我吃惊的是,昌平君推迟回来的原因,是因为荆轲刺秦。
结果和史一模一样。
荆轲被秦王挥剑砍下十数剑,死得极悲壮。
秦王盛怒之下,以王翦为将,发兵攻燕。
大军即日便将启程。
悲哉,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明知踏上的是一条不归路,他依然义无返顾。
“和氏璧的事怎么样了?”按下心里那缕油然而生的伤感。我问。
“来取和氏璧的秦人细作,这几日就会抵达王城,他们会通过城中的秦国奸细,设法跟离姻联络。接下来,就看离姻的了。”昌平君微微一笑。
“我怕离姻又会杀人灭口。”我皱起眉头道。这个女人心思狠毒。真如蛇蝎一般。
她如今一心都在赵嘉身上,如何肯乖乖就范。
不过,我真得很想看看她收到秦国细作的来信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大快人心吧。
“我给离姻约的地点是城西客栈,那里地处闹市,想杀人灭口。没那么容易。”昌平君很自信。
我还是担心。这女人太过狡诈,狠毒,需得多加提防。
“依我看,她自己未必会出面,可能会假手她地哥哥。”我想了想道。
“我已经和南冲商量好,在城西客栈设下几重埋伏,不管是离姻还是她哥哥来,都休想逃出去。这次一定要人赃俱获。”昌平君握了握拳,轻声道。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段时间一直悬着的心砰的落了回去。
我轻喃:“谢谢哥哥。”人一旦放松,倦意立刻袭来。我沉沉地睡去。梦中仿佛听到他轻轻的笑声。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呆在将军府,足不出户,尽情享受我地假期生活。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吃了睡,睡了吃,一切都有昌平君为我打理。
有时我太闲了,会想一想离姻。知道赵嘉放我出宫。她会不会大吵大闹呢。
赵嘉对她,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乐极生悲的道理。离姻想来是不明白的。
这天傍晚,昌平君回来告诉我。秦人的细作到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
昌平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曾经是秦国的国相,对这些事了如指掌。秦国每年向其他诸候国派出数以百计的奸细,对那些一意抗秦地官员或义士,他们或造谣中伤,或施以重贿,不为所动的,就干脆派人刺杀。”
“这么厉害。”我暗暗咂舌。
想不到战国时就流行间谍,说起来最大的间谍头子便是秦王嬴政,怪不得宫里发生的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按我估计,明日,离姻就会收到秦人的信,到时,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昌平君道。
“你是说,王宫里也有秦人的细作?”我大惊。
“正是如此。”
天哪,竟有这等事。那我在王宫里的一切,岂不是都被秦国奸细看在眼里,那么,这些消息会传到咸阳城地他耳朵里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以他的心智,岂不是马上就会猜到是我。
我莫名地恐慌起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昌平君伸手抚我的额头。
“没事,我就是有些头晕。”我转身倒到榻上。
他走过来,给我盖上被子,笑道:“你睡吧,我还有事先出去。”
我嗯了一声,听着他轻轻关上门,方才拢着被子坐起身,望着窗外,呆呆地出神。
如果他知道我在代郡,会怎么做?
攻代?还是置之不理。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都离开这么久了,他身边一定又有了其他地美女,怎么会为了我这样一个逃跑的妃子大伤脑筋呢。
象他这样的男人,自然是江山为重,女子为轻我,早已被他抛到脑后了吧。
这样,不是更好吗?
第二天晚上,昌平君和南冲正式开始行动。
我知道,不管如何,离姻都一定会想办法应付秦人的约会,因为她输不起,如若她不来,秦国人定会报复她,甚至将她的奸细身份大白于天下,到那时。便是嘉有心护她,那些愤怒的赵国宗室也会把她乱剑砍死。
所以,我料定她会赴约,至于是她本人,还是别的什么人。是乖乖交出和氏璧,还是杀人灭口,就要看她的了。
夜已经很深,这段时间,昌平君总是很晚回来,问他。他就说他在忙离姻的事。
今晚,他肯定更晚。
我坐在几前,静静地等着。
只希望,他带回来地,是一个好消息。
格地一声,门被轻轻推开,昌平君走了进来。
“怎么样?”我立刻迎上去。
他看着我,笑了。表情略有些疲惫,“没有抓到离姻,也没有抓到离方,只抓到离方身边一个亲信。我们晚了一步,那两个秦国人被毒药毒死了。这个亲信下毒之后就想跑,被我们在后巷堵住。”
我忙道:“他现在关在哪里?”
“关在将军府地地牢里。”昌平君说完,讶道,“你怎么这么紧张?”
“快,晚了只怕来不及了。”我推门就跑。
“去哪?”
“地牢。”
昌平君赶上来,拉着我一起跑,边跑边道:“别担心,关在地牢里地是……。”
话未说完。便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纵身欲走。
“快拦住他。”我大喊。
昌平君拔剑上前。
黑影抽剑还击,两人在空中交战数十招。不分胜负,我的喊声惊动了府里地人。南冲带着一群侍卫迅速赶了过来,很快把黑影团团围住。
火光中,黑影脸上蒙着面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
“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饶你不死。”南冲怒声喝道。
周围的侍卫举着剑,齐声呐喊。
黑影一时分神,被昌平君一剑刺中右臂,南冲立刻扑身上前,将他紧紧压住,取下他脸上地面巾。
看到他的脸,众人一阵惊呼。
果然呢,是离方。
他被牢牢地压住,脸上依然一脸傲气,冷冷道:“快放了我,我是王城守将离方。”
南冲哈哈大笑:“什么离方,我眼里只有一个刺客,竟敢私自潜入将军府,该当何罪?”
离方怒声道:“你们私自捉拿我的侍卫,又该当何罪?”
昌平君优雅地笑了笑,道:“南将军,不必跟他费口舌,明日在大王面前对质,看他还有何话说。”
南冲笑道:“好,就依你之言。”挥手命士兵将他带走。
我上前道:“且慢。”
昌平君回头看我:“还有什么事?”他的语气十分温柔。
“为何要赶在明日,此事宜早不宜迟,就在今晚,立刻进宫面见王上。”我开口道。不能给离姻时间准备,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南冲和昌平君对视一眼,道:“也好。”
“我和你们同去。”我道。
王宫的大殿上灯火通明。
“什么事?”赵嘉从珠帘后走出,坐在王座上,一脸倦意。
只是几日不见,他似乎又憔悴了不少呢,是什么在折磨他,让他如此消瘦。
南冲上前道:“深夜惊扰大王,实乃迫不得已,末将抓到一个秦国奸细,请大王审问。”
“秦国奸细?”赵嘉脸色一变,低头看着被紧紧按跪在地上的离方。
“就是此人,勾结秦人,意欲出卖国之瑰宝和氏璧,换取他地身家性命。”南冲怒气冲冲地指着离方。
“他……好象是离将军吧。”赵嘉迟疑道。
昌平君上前,拱了拱手,“离将军和他的妹妹早就与秦人互相勾结,证据确凿。这次秦国人提出要和氏璧,离方派亲信前去与秦人接洽,因为被南将军发现,害怕事情败露,在茶中下毒,毒死两个秦国人,杀人灭口。在下已经将秦国人的尸首带来,请大王派仵作验看。”
赵嘉掩不住脸上的惊异。
他慢慢扭过头,看到了我,眼神蓦地一沉,很快道:“宣仵作。”
等仵作验完尸,已是三更。
“禀王上,两人乃中毒而死。”仵作道。
“只不知,这毒和那日毒死厨师、舞伎等人的毒,是不是一样呢?”我立在昌平君身后,有意开口道。
赵嘉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道:“夫人何出此言?”
“是不是,请仵作验一验就知道了。”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漆瓶,举起来:“这是那日把舞伎毒死的莲子羹,我留了一些,请仵作验毒。”
赵嘉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笑着,已经把漆瓶交到仵作手中。
他似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还想护着你地离姻么?我看着他,在面纱后面偷偷地笑,唉,我真得好恶劣呢,越来越恶劣,明知道这样会让他难过,为何还要这样做,为什么还要刺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