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昨晚锦绣宫闹鬼了。”如玉到底是好脾气,只是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闹鬼?有这样的事?”我假意惊呼道。
“是啊,听说是韩夫人的鬼魂,来找齐夫人索命的。齐夫人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那些太医都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如玉叹了口气。这宫里冤死的人多了去了,却只有韩夫人冤魂不散,竟然找上门来索命。
“那……大王不是急坏了?”我轻道,悄悄朝前面的寝宫看了一眼。
“王上说要彻查此事,若有人闹鬼,定将他碎尸万段。”如玉的话让我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千古一帝,还真不是盖的,这么聪明,居然猜到有人捣鬼?他不会怀疑到我头上吧。
“走吧。”如玉拉着我出了门。
象昨天一样,我端着漆盘,立在玉阶下,不停地打瞌睡,就差没当场睡着。
“赵灵。”模模糊糊听到他叫我。
我立刻睁开眼,差点没打翻手里的盘子。
“你刚才在干什么?”他瞪着我,一脸怒气。
干什么,打瞌睡呗。
“奴婢一时失神,请王上恕罪。”我跪了下来,这段时间在他面前,一天要跪上个七八回,膝盖都跪肿了。
他沉默了一阵,轻轻摆手:“罢了。”
“谢王上。”我站起身,瞌睡已经完全醒了,看来他是成心的。不过总比推出去打五十宫杖要好。听如玉说,几个月前,有一个宫女在他身旁打了个呵欠,就被他推出去打了五十宫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转眼一天终于熬过去,今晚,赢政没有唤我侍候他洗浴,去的是如玉和青儿。松口气的同时,我抓紧机会,到房中先睡了个囫囵觉,睡到四更的时候起来。看看周遭无人,悄悄走出房间,摸黑去了大殿。虽然今晚嬴政又在芷阳宫睡觉,但我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看看那个铜鼎,是不是和我寻找的那一个很象,如果是的话,就说明那个大鼎,一定在秦宫里。
大殿上一片漆黑,我完全凭着感觉和记忆,摸摸索索地往前走,穿过幽深的殿堂,上玉阶时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黑暗中,象是有人的呼吸声,我慌忙回头,一个人影都没有。是幻觉吗?我摇摇头,继续自己的冒险行动。
记得铜鼎是放在大殿左边靠墙的地方,我张开双臂,摸了好一阵,终于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应该是垂在铜鼎旁的布幔。
我放开布幔,弯下腰,一个什么东西绊到了我,身子一倾,往前扑了过去。砰的一声倒在冰冷的石地上。
身后叭的一声轻响,灯亮了。
“你在干什么?”浑厚低沉的男声。
我吓出一身冷汗。缓缓回头,嬴政举着灯火,立在我身后一米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细长的眸子如鹰隼一般闪出寒光,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
顾不得膝盖摔疼了,我立刻跪下来,声音颤抖着道:“奴婢在清扫大殿上的灰尘。”
“清扫灰尘?”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咬住嘴唇,象是强忍着什么,咬了好一阵,开口道:“摸黑也能清扫灰尘?”
“是啊,王上,这叫跟着感觉走。”我故作镇定,其实心里害怕极了,头贴着地,根本不敢抬起来。
半晌,他冷冷地开口:“很好,你继续清扫。”
我急忙掏出怀里的布巾,望那个角落里的铜鼎走过去,开始擦拭上面的灰尘。
呼的一声,他把灯火吹灭了,在黑暗里看着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我暂时忘了身后的危险,继续擦拭那个青铜器,另一手悄悄地在上面摸来摸去,有很多花纹,还有很多凸起的图案,和记忆中那个大鼎真得好象。
“擦完了没有?”他忽道,他的声音竟然近在咫尺。
我正在全神贯注之中,被他吓的一下跳了起来,头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好疼,黑暗中响起他的抽气声:“你好大的胆子。”
灯火再次点亮,我看到他的脸,下巴被撞了一块淤青。
完了,完了。我在心里大叫不妙,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我还没找到青铜鼎呢。居然把他的下巴撞成这样。他一怒之下,非杀了我不可。
他怒气冲冲地伸出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一把拉起来,也许是用力过猛,我身不由己跌入他怀中。
他低下头,嘴唇险些触到我的脸颊,看着他乌黑的眸子,有一瞬,我几乎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他想吻我。
“赵人。”他低低道,猛地把我推倒在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竟然没有惩罚我,或者,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惩罚我。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跌坐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直响,思维暂时陷入停顿状态。
殿外开始有太监走进来,摆放几案,整理奏章。
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在太监们的目光浴中落荒而逃。
今早,嬴政没有叫我进去服侍他,去的是青儿和如玉。
进去送奏章的时候,我悄悄看了他一眼,他也在看我,目光冷得象冰。
站在大殿外,我身旁的侍女窃窃私语。
“王上的下巴怎么青了?”是青儿的声音。
“昨天还好好儿的呢。”另一个宫女道。
“一定是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青儿道。
“不可背后私议王上。”如玉道。
“是,玉姐姐。”
我站在那里,被暖暖的阳光照着,心里却一阵阵发寒。
侍候他洗澡的,依然是青儿。站在帘外,看着她眼睛亮亮,双腮粉红地进去,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青儿她,不会是陷进去了吧。要知道,那个男人是不会轻易爱上任何女人的,因为幼年的记忆,品行不端的母亲,给他的伤害太深,一个被女人重重伤害过的男人,又怎么会轻易爱上他所仇视的女人呢。
嬴政今天沐浴的时间出奇的短,半炷香就出来了,我忍不住悄悄看了他一眼,白色的睡袍裹着他俊挺强健的身体,颈上还有未拭尽的水珠,两绺湿发贴着他线条分明的脸,我忽然想,他其实也是个很讨女人喜欢的男人,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