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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海醒了,这对整个四房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惜李平海因为之前的事,直接脑溢血,虽说被李君苒给救了回来。因为只是将人从阎罗殿拉回来而已,虽说生命已无大碍,但整个人情况并不好,已经瘫了。就这么直挺挺地瘫痪在床上,嘴不能言手不能动,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丧失了。偏偏李平海并不安分,整日里总是试图翻身起来,嘴里更是不停地发出“啊啊啊”声。
“爹啊,儿子帮你擦擦脸擦擦手哈。”李正国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正小心翼翼地帮李平海擦洗脸面。可惜李平海一见到自己三个儿子后,压根就不怎么愿意清洗什么脸面,张大了嘴巴,拼命想开口说话,可惜除了发出“啊啊啊”声外,其他什么音都发布出来。
早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动弹的李平海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可除了继续不死心地挣扎着想要起身外,李平海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要强了大半辈子,靠前头发妻发迹对他而言无疑是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在李冯氏调理身体的补药里头一点点下那慢性毒药,李平海并不后悔。因为只有李冯氏死了,他就不必再看那冯家的脸色过日子,自然也没可能成为那低人一等的上门女婿。李平海只是后悔,当年怎么就没瞧出七柳那个臭丫头会如此心狠手辣。瞧着那张跟李冯氏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他当年就不该只是默许李小冯氏将人卖去那腌脏之地,而是刚出生时就该直接给丢水里淹死的。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
李平海的三个儿子里,李正国的心眼儿明显不如另外两个多。这会儿正给李平海擦脸的李正国见李平海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以为自家老爹是因为不习惯被儿子伺候,便赶忙开口安慰道:“爹啊,您先别着急哈,李子哥说了,慢慢调养些日子爹的身子就能一点点好起来了。”
李正国对已经过继给二房的三弟一家心情甚是复杂。一来若不是因为三弟,他现在也不可能成为前头大娘的继子,若不是七柳那丫头自家老爹很有可能就这么去了。可话说回来,若不是这丫头,他家也不会被硬逼着出了整整一百两银子。一百两啊……
万幸的是,除了七柳那丫头有说他爹的身子需要慢慢调养外,隔壁四爷爷家(也就是李来寿家)的李大夫也说过类似的话,想来是没错的。
一旁的李正泰见李平海并不愿意让自家大哥擦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许是想到了什么,赶忙上前道:“大哥,还是让我来帮爹擦脸吧。”
“呃……不用不用。”李正国原本并没觉着让他那二弟来帮自家老爹擦手有什么问题,可当他看到自家媳妇李钱氏频频朝他使眼色时,李正国立马想起了这两个多月来自家媳妇李钱氏跟他说过的那些话。
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风比台风龙卷风威力更大,那绝对是枕头风。李正国虽说忠厚老实了一些,可到底不是什么笨蛋。自从他那个三弟过继给了二房,他这个当大哥的变成了前头大娘李冯氏的继子,虽说平日里三兄弟间的相处还跟原来差不多,但李正国还是可以隐隐感觉到他另外两个弟弟,尤其二弟李正泰一家那态度出现了明显的差异。
他爹李平海就这么倒下了,今后家里的一切注定将跟原来不一样了。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怎么可以让本就更受爹娘喜欢的老二在这种时候大献殷勤咧。
“我瞧爹的样子,好像有话想跟我们说。”要说四房里谁最能让李君苒有所忌讳,自然当属李正安这个总是缩在最后面,给四房出谋划策的伪君子。而躺在床上的李平海听到李正安如此说后,便不再挣扎,而是直盯盯地盯着李正安瞅。很显然,李正安说中了李平海的意图。
“老头子,你想说啥?儿子们都在呐。”李小冯氏见李平海有了反应,赶忙将李正国推到一旁,将李正安跟李正泰拉到李平海的跟前。李平海四个儿子里头,李正泰因为容貌长得跟他最像,连带脾气也很像,打小李平海就很喜欢这个儿子。旁的不说,娶了媳妇的三个儿子里头,就属李正泰那媳妇李赵氏出身最高,家境也是最好的。知道李正泰不喜读书后,李平海便托人在镇上找了份掌柜的差事,原计划着先让李正泰磨练几年,回头等最小的儿子李正安成家娶了媳妇后,便将小作坊分给这个儿子。
至于李正安,当年出生时也是龙凤胎,又是老儿子,李平海自然也是喜欢的。至于李小冯氏更是将自己这对最小的儿女捧在手心里,李正安可以说在四个儿子里头是唯一一个从没干过一天农活的儿子。就连每年农忙时节,李正安最多也就是到田间送个茶水而已。
李钱氏自然不愿意李小冯氏就这么将自家男人李正国给挤到一旁,便赶忙扭动着自己肥硕的大屁股,在李正国身后推搡着。意识到了什么的李钱氏也有样学样地站在李正泰的身后,将她家男人往最靠近李平海脑袋的地方推。之前没出事的时候,李钱氏还是很乐意维持一下她那形象的。至于现在若是再装什么贤良淑德,可就意味着原本属于自家的肥鸭子可就要飞走了。
要说这种关键时候就特别能显示吨位的重要性,比起李赵氏那瘦胳膊瘦腿,李钱氏整个一定海神针的存在。两个儿媳妇这么一番推搡不要紧,直接挤得李小冯氏本就一直憋屈在心口的那口气是一阵阵地往上冒。
“挤什么挤?!不想在这家待了,就赶紧给老婆子滚回娘家去!”李小冯氏暴跳如雷地吼道。
李正安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两位嫂嫂也不是有心的。有道是‘长幼有序’,就按着长幼顺序来吧。儿子瞧着爹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只是现在说不出来。”
“爹,儿子知道您现在不能开口。这样吧,让儿子们猜,您来看儿子猜的对不对。若是儿子说对了,您就眨眨眼,‘啊’一下。若是儿子没说对,您就多‘啊’两声。”
要说还是李正安脑子活络,若不是李君苒不放心,中途找了借口折返回了四房,不说完全将她给暴露在四房面前,只怕也会让四房的人对她积怨更深。当然,有了那五百两银子垫底,现在的四房也是只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我先来我先来。”心急的李正泰抢在了最前头,“爹啊,你这一倒下不要紧。咱家的小作坊可咋办。以前加工那粉丝跟粉条要加的那东西,每次可都是爹你给先配好了,再让人加进粉浆浆里头的……”
“二哥,你……”李正安心里有些恼怒,可以说完全没料到他那二哥竟然也在打小作坊的主意。李正安从小打大虽说从未进过自家小作坊里帮过一次忙,可有些事打从他记事开始他就已经知道了。他家之所以能像现在这般衣食无忧,小作坊的存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小作坊可以说是四房的命脉与聚宝盆所在。
前些日子李小冯氏才跟他说过,他那爹到现在都还将那加工方子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不管是已经离开的三哥,还是现在在小作坊忙碌的大哥,以及他那亲爹最喜欢的已经去镇上当掌柜的二哥,其实都是不清楚这方子的。而李小冯氏已经答应他会将那方子从爹那里弄出来,以后就由他来继承小作坊。虽然他以后是要继续考举人进士,然后当官老爷的,但这仕途之路并不好走。旁的不说光是每年参加科举考试,就需要不少的银子。若是小作坊能拿捏在他手里,以后用起银子肯定比现在要松动很多。
谁曾想,都已经在镇上当上掌柜的二哥,竟然也在打小作坊的主意。
李正国虽说比起他那两个弟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老实了一些,但到底也不笨。李正泰这么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加工粉条跟粉丝要添加多少那东西,甚至还提到以后小作坊的归属问题,哪里还会不明白李正泰什么意思。
“二弟,你这是想分家不成?”李正国阴沉着脸,打断李正泰继续说下去。
“分家?我哪儿敢呀。爹还没死呢。再者说了,大哥你现在可是过继给前头大娘的嫡子。要是分家,你这又是嫡子又是长房的儿子,岂不是能拿走绝大数的家产?”李正泰冷笑道。
李正泰在此之前可是从没想过他那木讷的大哥除了比他早出生两年外,还有什么?若不是有个不受爹娘待见的三弟挡在前头,大哥那一家只怕更不受爹娘欢喜。偏偏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还是平起平坐,爹百年之后能三兄弟平分家产转眼间木讷大哥竟然能拿大头。
这让李正泰很是不舒服。
若不是不甘心原本属于他的那份让他那个木讷的大哥占去,李正泰压根就不怕自家老爹李平海就这么翘了辫子。毕竟当老爹的李平海一死身为儿子要守大孝三年。李正国李正安这两个准备继续考科举的秀才就会因为要守孝的关系,三年里是别想再参加科举了。
“那二弟你是怎么个意思?”
“三郎他爹还能有什么意思?瞧大哥说的,好像我们每天都盼着分家似的。三郎他爹不过就是想问问爹,加工粉条还有粉丝的那粉浆浆里头加的啥东西,具体加多少?”站在李正泰身后的李赵氏捂着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可不是,爹这一倒下,可就没人知道里头具体该加多少了。小作坊总不能因为爹倒下了,就不继续加工那粉条还有粉丝了吧。”李正泰脑袋瓜并不比李正安迟钝多少,经自家婆娘李赵氏这么一提醒,李正泰立马明白了该如何开口对自己这一房最有利。
很显然,四房上上下下这会儿还没意识到,他们心心念念一直惦记着从自家老爹李平海那里想要抠出的加工粉条和粉丝的方子,早在几天前,便让李君苒给泄露了出来。
“大哥,二哥,我觉着还是把小作坊暂且关了的好。”李正安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些事。之前因为自家老爹李平海突然倒下,有些事被他给忽略了。现在稍稍冷静一些后,李正安隐隐意识到不太对劲。方才,在院子里,他从李正泰那里得知自家老爹之所以会突然倒下,是因为镇上出现了品质比他家更好的粉条跟粉丝。而且将这些粉条跟粉丝加工出来的不是旁人,是同住在李家屯的那些李氏族人。
他们!怎么敢!这么做?!
“四弟,你疯了?”李正国跟李正泰异口同声地嚷嚷道。
“四儿,好好的,这小作坊可不能关呐。”李小冯氏显然也不同意将小作坊给关了。
“可不是四弟。别忘了,四弟你来年开春后,还要跟大哥两个上省府考举人嘛。若是关了,上哪儿扒银子去?”李赵氏将目光转向李钱氏,酸溜溜地开口道,“大嫂,这回应该不会再从嫁妆里头倒贴银子,支持大哥继续考举人吧。”
这一提到银子,四房上上下下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的战斗力一下子飙升了好几个百分点。要说还真验证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场的几位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李君苒这个从他们心口挖走五百两银子的臭丫头。五百两啊,整整五百两啊!结果,还没将老头子/老爹/公公那病给瞧好。
“大哥,二哥,若是不关还能如何?你们忘了,爹是为何倒下的?”李正安虽然也心疼平白损失的一百两银子,到底还记得事情得分轻重缓急。
经李正安这么一提醒,在场所有人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可不是,若不是因为李氏同族那些个混蛋,挖了他们四房的墙角,加工出那些粉丝跟粉条,她家老头子/老爹/公公又怎会受刺激,一下子就倒下了?更可气的是,方才李正书那老匹夫还收下了四房整整五百两银子。
“我,我去找他们算账去!”李正泰越想越气,抬脚便往外走。
“二弟,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李正国也没犹豫,疾步走出了屋子。经过院子时,顺手便拿起了一把放在墙角的出头。
“他爹,别走那么快,等等我撒。”李钱氏自然紧跟在李正国的身后。
“大哥,二哥,你们先冷静一下。”李正安没料到他那前头的两个哥哥竟然如此冲动。
“冷静的屁!老二媳妇,跟老婆子走!”
“哎。”
转眼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躺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的李平海。乘着没人,一直隐在暗处的李君苒悄悄地掩上房门,随后才再次出现在李平海的面前。
“好像,有好戏可看了。四爷爷,你说一会儿闹起来,四房一脉会不会因此从宗族里给除名了。”李君苒笑盈盈地看向李平海。乘着李平海张大了嘴巴,连连发出“啊啊啊”声的间隙,将一颗褐色药丸,乘机塞进了李平海的嘴里。
原本她还想着让李平海清醒着脑子看着四房一点一点走向衰败,现在想来她这个想法太简单了。若不是发现的早,再加上几分运气,说不准那个李正安已经从李平海这里问出些东西了。总归是个隐患,对于隐患还是早点消灭在萌芽状态的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