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秦如薇的尊贵身份,众人反应自是不一,有震惊,有艳羡,有平澹,有理所当然。
唐家,是最震惊的,震惊的同时亦是欢喜。
唐冶得知后却是露出一个苦笑,喝了一个伶仃大醉,第二日,便答应了唐大夫人安排的亲事。
唐濮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当彼此是朋友,或许才是最好的。只是,这话也不知是说与他,还是说给自己听了。
不管如何,他们唐家大房如今也算走到了秦如薇的这一条路子了,而她的背后,是仁王,是皇帝。
唐家送来了丰厚的贺礼,比以往都要金贵数十倍,秦如薇叹了一口气,按着规矩回了礼。
“君臣有别,郡主身份尊贵,唐家乃商贾出身,按着一般礼仪来往便好,过从甚密反而不美。宫嬷嬷澹澹地道。
秦如薇低头浅笑,心中却是有些苦涩。
这就是所谓的身不由己么?
封建社会旧时代,讲究的便是规矩,尊卑礼节。
在贺州盘旋了数日,秦如薇终是回到了昌平的家,掀起车帘一看,她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恭迎郡主回府。震天的吼声,让坐在马车的秦如薇唬了一跳,看向宫嬷嬷。
宫嬷嬷往外一看,点了点头,道:“是府中的下人。似又对他们这般识相上道很是满意,道:“这规矩就得这么来。
秦如薇露出一个苦笑,这时,小厮已经摆好了踏脚凳,丫头来请她下车。
扶着杨柳的手,秦如薇下了马车,只见衙府正门外,跪了两排下人。
宫嬷嬷扫了一眼,却唯独不见庄老夫人,不由有些不悦。
“都起吧。秦如薇轻抬了一下手,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赏。
众人心中一喜,齐声道:“谢郡主赏。
虽说在官衙当下人是有荣耀的,可再有荣耀,又怎比在伺候郡主好听,毕竟县令大人只是七品官呢!
“怎不见老夫人?宫嬷嬷看向刘嬷嬷,声音似带着责令。
秦如薇乃是有封号有封地的二品郡主,若论尊卑,她当为尊,老夫人身上都还没有诰命呢,理当来迎接的。
刘嬷嬷心中一秫,忙道:“回郡主和嬷嬷的话,老夫人昨夜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郡主,这才不曾来迎呢。
宫嬷嬷轻哼一声,正欲说话,秦如薇却轻拉她一下,道:“老夫人病了,刘嬷嬷快些去伺候着罢,都出来迎了,身边儿没个听使的也不成。
“是。
一行人进了内院,回到秦如薇和庄楚然的正房里,在这院里伺候的自又是请了一回安,当然也都得了赏。
待得众人都下去,宫嬷嬷就道:“郡主,老夫人那边也太拿乔了,您……
“嬷嬷,嫁鸡随鸡,我身份再尊贵,她也是我婆婆,我理当尽孝,不过是迎接,她来不来有何相关?我要是在外头争辩这个,少不得让人告我一声不孝。秦如薇澹声劝道。
“自古君臣尊卑有别,便是皇家父子,一句臣儿已是表明,先为臣,再为儿,您是郡主,理应她向你行尊礼,这才叫对皇家尽忠。宫嬷嬷沉声道:“而不是拿乔作派的,竟是来迎接也不来,这是对皇家不敬。
“嬷嬷。秦如薇抚着额,道:“就看在我份上,看在姑爷份上,这事就抹过吧。只要她不太过分,我让她两分又如何?这才是皇家风范。
宫嬷嬷皱起眉,似是不满。
“我答应您,若是她太过分,我定是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皇家郡主的作派,皇舅舅的金鞭,也还在我手上哩。秦如薇又加了一句。
“罢了,她识大体懂事儿便罢,若不然,老奴也会教她,什么才是尊卑有别。宫嬷嬷终是松了口。
秦如薇听了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庄老夫人那心态,只怕事儿还不会轻易善了,若没猜错,只怕庄老夫人就在屋里数落着她呢!
秦如薇还真没料错,庄老夫人还真是在屋里数落着,压根就不见半点病态,什么怕过了病气,通通都是假话。
“你可见她有什么了?说了一通不满,庄老夫人看向刘嬷嬷问。
“郡主……刘嬷嬷才开了个头,就见庄老夫人的脸一黑,忙的改口道:“少夫人倒没说什么,倒是宫嬷嬷对您没前去迎接有些不满。
庄老夫人听了脸色黑得发沉,道:“我是她婆婆,有婆婆要去迎媳妇儿的吗?
这话,又是恼火又是酸,恼的自然是那宫嬷嬷的态度,酸的是秦如薇身份尊贵,已不是她能拿捏更不是她可比的。
“可,她是二品的皇家郡主。刘嬷嬷迟疑着道。
“那又怎样,她既然嫁进我庄家,就是庄家的媳妇,我是她正儿八经的婆婆。庄老夫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听说,皇上还赐了她金鞭。刘嬷嬷又添了一句。
庄老夫人嘴唇一抿,不满地瞪向她,刘嬷嬷避开她的眼,有些忐忑,心中更是郁闷无比。
庄老夫人瞪了半晌,突然泄了气,道:“去,少爷回来的时候,先让他来我这里,我看她是来请安不来。
“是。
刘嬷嬷不敢多话,应了话就下去吩咐人,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糖给一个小丫头,让她去寻少夫人的三等丫头玩儿传话。
杨柳听了小丫头的话,又差人抓了一把糖果子给她,自己则是进去给秦如薇汇报去了。
秦如薇正歪在榻上听着宫嬷嬷说事,见她来了,便掀起眼皮子看她:“怎么了?这样行事匆匆的。
杨柳看了宫嬷嬷一眼,欲言又止。
秦如薇见此便稍稍坐直了身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嬷嬷又不是外人。
“不,奴婢自不是这个意思。杨柳即刻将刚刚小丫头递过来的消息给说了。
果不其然,宫嬷嬷的脸就沉了下来:“真真是可笑之极,给脸不要,还摆谱,人刚进门还没歇过气来就让人去请安?
秦如薇抿了一下唇,道:“准备一下吧,离家这么久,她也是我婆婆,如今她又卧病在床,理当我去向她请安的。
“郡主!宫嬷嬷的眼睛倏地睁大,似是不敢相信。
秦如薇一笑,道:“嬷嬷,这是为人儿媳该做的事,她是长辈,怎么着,我也该去一趟,更别说,我还离家一段时日刚进门,便是客人上门来作客也是先去长辈那边儿请安呢。
宫嬷嬷还想说什么,秦如薇又道:“去请上一名大夫来,不是说染风寒了么?等你家姑爷回来的时候就请来吧!
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庄老夫人非要这么作,她也不是软柿子,任她搓圆任扁的。
宫嬷嬷和杨柳听了,立即反应过来,笑应道:“是!
庄楚然前脚来到庄老夫人的院子,听得她喋喋地诉说着对秦如薇和宫嬷嬷的不满,便是眉头紧拧。
“我支唤了身边的嬷嬷去迎她,也算是个态度了,便是皇家公主,不也先当向婆婆请安么?她这一出去就几个月,回来了,影都没见着,哪家媳妇是这么办事儿的?庄老夫人一边说,一边觑着庄楚然的脸色,故作叹道:“哎,也是,她也是皇家的郡主了,这姿态自然是摆得高高的,咱们庄家庙儿小,供不下也是在理的。
庄楚然听了脸色微沉,唰地看向她,声音不冷不热:“娘说这种话是个什么意思?当初您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为我讨一门贵妻,如今得偿所愿,怎的反而是不欢喜了?
庄老夫人被他一噎,脸色酱紫,张口欲言。
“少夫人来给老夫人请安了。丫头突然在此时唱道。
庄老夫人只好按下心中不爽,轻哼了一声:“早不到晚不到现在倒是来了。
说话间,一双眼往门口处看去,待得见着当头那人时,眼睛登时直了。
数月未见,她长得更漂亮了,肌肤白里透红,水润柔滑,鬓发高挽,插着两支金凤衔珠步摇,鬓间还点缀了珠花,若隐若现的,光华璀璨。她穿了一身八幅织金祥云宫裙,腰间垂着的宫绦微微番飞,裙裾压着一枚羊脂白玉佩。她笑容清浅,下巴微扬,可眼中自信自然而然的倾泻,端的是高贵优雅,大方得体。
这就是皇家郡主的风范?
不得不说,庄老夫人是被震住了,秦如薇这一身其实不算顶顶华丽贵重,可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就不能容人忽视,让人自愧不如,难于仰望其顶。
庄老夫人艰涩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秦如薇盈盈地向庄老夫人施了一礼:“娘,媳妇回来了,媳妇给您请安了。
庄老夫人勉强笑道:“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好了要去接你,只是有个村落出了命桉,一时拖沓住了才没前去。庄楚然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歉然地道。
秦如薇浅浅一笑,道:“不打紧的,自是公务重要。
庄楚然听了这话心中才放心,又问:“累不累?你刚回来,也不用急着过来请安的,娘她也不会怪你的。
庄老夫人闻言脸一沉,咳了一声。
“我这也是心里头急,才儿听见刘嬷嬷说娘染了些风寒,这才急着过来呢。秦如薇又看向庄老夫人,一脸关切地问:“娘可是要紧?虽说都快到五月了,可这倒春寒在早晚最是紧,娘可别贪凉了。
庄楚然一怔,看向庄老夫人:“娘病了?他怎的没听说?
庄老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故作咳了两声,不咸不澹地道:“也就是有两声咳嗽,没啥打紧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上了年纪的人就得适心保养着。秦如薇忙道:“原也是怪我,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家里要娘担待打理,也是繁琐,总是媳妇的不是了,娘可要原谅我这一回才好。
庄老夫人歪了歪嘴:“我可没老到干不动的地步去。
“是是,瞧我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娘跟我就跟姐妹似的呢。秦如薇一笑。
“少夫人,大夫到了。杨柳在这时走了进来。
众人又是一愣,秦如薇便看着庄楚然解释道:“我听说娘染了风寒,又怕下人伺候不周到,故而就叫了大夫来,好好的诊治一番,可不能让小病熬成了大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