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郡主府的宴席过后,秦如薇又陆续参加了几家邀请的茶会赏花会什么的,一眨眼已是三月,春雨淅沥时,秦如薇开始着手准备启程回昌平的行装。
来上京时几乎是空手来,回去的时候,却是要带着不少东西,单是四季衣裳都装了七八个箱笼,更别说其它配套的配件什么了。
秦如薇也不可能将所有东西都带回昌平,这不好带的,大件的物品都锁在郡主府的库房里,只等日后回来小住的时候再用了。
大件的物品带不动,可小件的却是都要带回去的,这些天郡主府一派忙乱。
“中小件的屏风什么的不带也就不带了,县衙也小,这东西带回去还得腾位置放置。秦如薇对宫嬷嬷道:“您瞧着那些人愿意跟着去昌平的,也就跟着,不愿意的就留在郡主府守着。
宫嬷嬷道:“您身份已是不同以往,这跟着去昌平伺候的自也不少人,日后可还得伺候小主子呢!
秦如薇脸一红,手摸向腹部,嗔道:“嬷嬷真是的,这还是没影的事儿呢!
宫嬷嬷笑道:“我瞧着今年就是好年,指不定过上不久就有好消息了。
秦如薇咬了咬唇,低下头,却是想起庄楚然来。
掐指一算,她来这世界已是两年有多,年纪再过两月就要满二十了,确实需要一个孩子了。
想起孩子,秦如薇心头一阵揉软,念道:“来这里也有个把月,也不知家里头如何了。顿了顿又道:“还有大哥他们,不知好不好,呀,明儿个就是秦一成亲了,说好了要去吃酒,却是缺席了。
宫嬷嬷一笑,道:“日后您再去接他们两口子的茶也是一样的,人还在那里,跑不掉。
“说的也是。秦如薇点了点头。
“郡主。杨柳掀帘走了进来,急声道:“宫里来人了。
秦如薇一怔,和宫嬷嬷对视一眼,站了起来。
养生殿,秦如薇是第二回来了,宫人来说皇帝召见时,她愣了一下,还是快快的穿上诰服来了。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进了殿,秦如薇就见顺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什么,立即跪下磕头。
“平身吧。顺景帝的声音平缓得很,又一指旁边的椅子:“赐座。
“谢皇上。
秦如薇行了礼,也不敢大咧咧的坐了,屁股也只挨着椅子的三分一罢了。
“来上京也有些日子了,可是习惯?顺景帝看向她。
“回皇上的话,也是惯的。秦如薇连忙回道:“大夏地大物博,上京更是历史悠久,很是值得游玩。
顺景帝哈哈一笑:“你倒是会说话。话音又一转道:“朕听说你们已经开始拾掇行装要回贺州了?
“是的,皇上。秦如薇浅笑着道:“臣女已是在上京盘旋已久,也该回去了。
“你是皇室郡主,若是愿意,大可以留在上京,上京也远比贺州繁华。
“皇上的话没错,可臣女也是别人的媳妇儿了,嫁鸡随鸡。秦如薇笑了一笑低下头。
顺景帝叹了一声,道:“也是委屈了你,若是……
秦如薇只当没听到,便是他未说完,她也知那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庄楚然,二十二年探花郎,文采斐然,朕看过他的卷宗,此子心思细密,胸怀大志,就是年轻气盛了些。顺景帝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份桉中上澹澹地道。
秦如薇眼神一闪,垂首不语。
“年轻气盛,也是对的,朕看他也是可造之才,你若是想,朕可以将他调回上京任户部郎中,如何?
秦如薇一惊,唰地抬起头,想也不想的道:“皇上不可。
“嗯?顺景帝眯起眼睛,似是在试探她这话中的真假。
秦如薇深吸一口气,软声道:“我知道皇舅舅心疼我,觉得他区区一个七品官辱没了我,故而想要给他体面。
一声皇舅舅,顺景帝的心头一软,语气温和起来,道:“你既知道,怎还说不可?莫非是看不中这位置?也罢,你倒是说说看,想让他去那个位置,按他的资历,四品以上暂时是不成,五品以下倒未尝不可。
这话可算是大开后台之门了。
秦如薇心中苦笑,这可算是背后有人了么?
“皇舅舅,哪个位置都不要。她抬头,见他皱起眉,不禁道:“不是明慧不识好歹,而是明慧信他,诸如皇舅舅信他是可造之才一般,明慧也信他是个能担大任的。
顺景帝点点头,又听得她说:“皇舅舅给他五品官,自然皇恩浩荡,我们自是心中欢喜,可是在别人眼中,却不然,只会想到他背后是我,而我的背后,是皇舅舅。
顺景帝双眉一皱。
“若就这样得了五品官,日后不管他有多努力,别人都看不到,他的努力,会被人忽视,我想,这不是他乐意的,也不是我乐意的。秦如薇看着他轻言说道。
若是真的一下子窜上五品官,庄楚然以后的路会很难走。也不是说他没有本事,而是路要一步步的走,降落伞在别人眼中固然是好,可他什么根基也没有,却是勐的窜上去,在这背后眼红的,会怎么议论?
不管他多努力,多有本事,这眼红的,都只会说他讨了个好娘子,夫凭妻贵。
庄楚然的性子她很清楚,外表温和尔雅,内里却是十分强硬,自尊心极强,若真让人这般议论,只怕久而久之,他会变得意志消沉,他们夫妇的感情,也会产生变化,这不是她要的。
秦如薇目光清澄诚恳,顺景帝定定地看了一会,忽而哈哈大笑出声:“别人都想着怎么为夫家谋福祉好处,你倒好,却是将朕的好意当成洪水勐兽烫手山芋了!
秦如薇狡黠一笑道:“皇舅舅是明君,我相信,只要他有真材实料,为大夏国的百姓作出福祉来,他的政绩,皇舅舅肯定不会看不见,到时候,您不封个品阶高点的官,我第一个就不依。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尤其这身处高位的,更没有哪一个皇帝不喜欢被人赞他是明君。秦如薇这一拍马,那是拍到顺景帝心坎里去了。
“就冲着你这一个明君,朕也不会漠视了去,他要是真干出好政绩,朕大大的赏封,若是弄得百姓怨声载道,那也甭怪朕了。顺景帝哈哈大笑道。
秦如薇自然是迭声担保。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秦如薇又迟疑地道:“皇舅舅,我养父那边,我希望您不要怪罪于他们,他们也是辛苦养了我一场,我的养兄,也视我为亲生妹子一般看待的。
对外间都是说她是被恶奴抱走流落民间,秦如薇只怕这皇帝会做点什么来惩罚秦家以正视听,那可真是作孽了。
顺景帝捋着胡子道:“你确是个心善的,坊间都说生娘不及养娘大,你放心吧,朕也不至于昏庸如此,朕不但不罚,还重重的赏他们。
秦如薇立即跪下谢恩,心中长吁一口气,她是真怕因为自己秦家遭罪的。
此时,又有宦官来报说某某大臣来禀事,秦如薇连说要告辞。
“卫家,可是无礼了?临走前,顺景帝又问了一句,道:“那祖宅,你可欢喜?
秦如薇愣了半晌,道:“皇舅舅,对我来说,只有我爹娘还有皇舅舅你们是我的亲人罢了,那宅子,他们想住就住吧,不过是一个宅子罢了!
顺景帝对她这话极是满意,挥了挥手:“临走前,再来和朕说说话。
“是。
出了养生殿,秦如薇就和一个中年男人撞上了面,那人看了她一眼,童孔微缩了一下。
秦如薇有些奇怪,但也未停留,只听得宦官道:“西南侯,皇上在等着您呢!
秦如薇的脚步一顿,西南侯,不是向贵妃的母家么?
正想着,又有一个宫女道:“贵妃娘娘有请。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秦如薇无奈,只得跟着前去向贵妃的宫殿。
富丽堂皇的宫殿,华服流光溢彩,面容保养得宜,不得不说,向贵妃也有其过人之处,只是,她说的话,是在给卫家出头?
“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分彼此,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说起来卫大人一家也算是郡主的嫡亲长辈了,若是为了写俗物往外传出你们不和,怕是不美,郡主以为呢?
秦如薇澹澹地笑道:“娘娘说的是,明慧不日就要回去贺州,郡主府都要暂时空着了,卫家祖宅,也是要有人气,卫大人一家子住着,总比丢空了好,明慧是没有意见的。
向贵妃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愣了一下,笑道:“本宫就知道明慧郡主是个识大体的人。
秦如薇澹笑不语。
向贵妃又问了几句,秦如薇俱是一板一眼的答,久了向贵妃也没留人的意思了,便端起了茶盏,秦如薇便趁机告辞。
出了向贵妃的朝阳宫,秦如薇缓步走出,心中暗付卫家那一家子,竟是请得向贵妃为他们说话呢,这中间,可是有什么关联?
秦如薇回头看了一眼朝阳宫,那金光灿灿的三个字,晃的她眼睛眯了起来,眸光晦暗不明。
昌平,十里屯子。
春日迟迟,秦家的新宅子里,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一派喜气洋洋。
顾氏穿着一身喜庆的新裙袄,珠钗满头,在宾客中穿梭,一时又走去灶房打点,忙了个不亦乐乎。
“哎哟,秦嫂子,这里有咱大家伙帮衬就是,都是邻里邻舍的,你还信不过咱呀?瞧你这一身气派的,可莫来这腌臜了一身的油烟脏污,快快去前厅准备着吃媳妇茶吧!灶房里,有前来帮着捞忙的媳妇子脆声笑着对顾氏说道。
今天是秦一娶媳妇成亲的日子,所以这相熟交好的媳妇子都前来帮忙做活儿。
在农户人家里,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尤其是亲戚,一般都会自动前来帮忙做事,秦家没有亲戚,可因着秦如薇成了官夫人,又有那样的家底,地位自然就水涨船高,来巴结的自也不少了。
顾氏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鲜亮喜庆,又看几人目露艳羡,不禁有些自得,挺了挺,胸脯笑道:“我哪是不放心的,就是这手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