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楚然嗯了一声,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腹部上,道:“天气冻得很,别凉着了,要是累了就歪一下,事儿让底下的人去做就是。”
这样的话,他每天都要说一遍,秦如薇假装嫌弃的嗯嗯两声,两人又亲香了一会,这才散开。
庄楚然一走,墨书就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些账本之类的。
“怎么?”秦如薇看向她。
墨书一笑,道:“没别的事,庄子上的管事送粮来了,也给郡主您磕个头。”
今年秋收成都挺不错,秦如薇手上的庄子出息自然也不会差。
“难得他们有孝心。”秦如薇笑着道:“眼看着没多久就要年关,这出息也会陆续送来,一年到头,庄子上的庄户也是累,管事们也别太磕碜了,他们来了也好生招待着。”
墨书笑着脆声应了,又翻开一个册子道:“还有仁王妃的芒辰眼看着就要到了,郡主您看是要送些什么礼好?去年咱们送了玉观音。”
秦如薇愣了愣,道:“你不说我倒是真要忘了,亏你提点着,让我看看,今儿十月初一了吧?”
“是呢。”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秦如薇轻敲着桌子,道:“容我想想。”
墨书嗳了一声,又提了库里的哪些东西是适合送作寿礼的,末了道:“郡主如今身子重,也不能太劳神了,咱们备一份中规中矩的,想来王妃也不会介意才是。”
“你不懂。”秦如薇摇了摇头:“从前我身份未明时,与她关系也不够亲热,后来……如今关系更亲,这寿礼就更不能马虎了事。”
墨书抿了下唇,笑道:“是奴婢狭隘了。”
秦如薇一笑,看了一眼窗外,忽然有了主意,道:“去年作了扇面,今年作一副屏风吧,图我亲自画,再备一个中规中矩的!”
墨书知道秦如薇的画画得也不差,可又看到她挺得高高的肚子,迟疑地问:“会不会太劳作了?”
“自是不会,这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么?”
对于她的决定,墨书自也不会说不,又和她合计了一下再选了一样作庄府送出的贺礼,这又退了下去。
墨书一下去,宫嬷嬷就领着一个小丫头进来了,丫头手上捧了一个托盘,秦如薇不禁有些头痛。
又是补品!
仁王府,仁王妃也正和贴身嬷嬷商议着笀辰请客的事。
“也只是闲日子,就不大请了,人多嘴杂,小心点总是好的。”仁王妃翻了翻名册,勾了几家夫人出来,道:“回头我再问问王爷是否有特别邀请的人,明日再发帖子吧。”
“王妃说的是,奴婢看这别人不请,****郡主是一准要请的。”范嬷嬷笑着道:“您们都差不多日子怀上了,也正好聊聊儿女经。”
仁王妃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爱,道:“也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她,心里头也怪想的,请她自是要请,只是到底路途也不近。”
“上回奴婢去请安,看她脸色红润的,也是将养得不错,而且,贾嬷嬷也有一定的药理,您是放心吧!”范嬷嬷安抚道:“不过依奴婢看郡主便是不请也是要来的。”
仁王妃点了点头,两人都怀孕了,虽然不在一个地方,但都会派了身边人去请安,说一说彼此的身子状况,距离也拉得挺近。
主仆俩正聊着,又有丫鬟回道王爷来了,看过去,可不是夏岚昊进来了?
范嬷嬷连忙行礼,仁王妃也作势要站起来。
“王妃坐着吧,不必多礼。”进了屋,夏岚昊就放开了拐杖,范嬷嬷识相地奉上茶点走了出去。
夏岚昊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扶着仁王妃,她嗔道:“您的脚也才刚刚痊愈,还是走慢点。”
经了司徒芳他们的诊治,又有这近一年来的锻炼,夏岚昊的脚已是大好,只是在人前,还是用拐杖代步罢了。
“不碍事,如今这腿脚也灵便,还能骑在马上溜一阵子。”夏岚昊扶着她坐下笑道。
“还得让人仔细伺候着。”
夏岚昊点了点头,先是问了她今日好不好,肚子里的这个有没闹腾,好一会才看向那本名册:“这是作甚?”
“妾身想着只是闲日子,为免人多嘴杂的,也不打算大办了,也就请了几个夫人。您看看,可有哪家是漏了的,一并请来?”仁王妃看着他笑道。
在权贵人家,尤其是他们这些皇族,请个客都极具学问,因为后院,很有可能就牵系到朝堂了,一句话都要让人思量几分。
夏岚昊拿起那本名册,看了一眼,又拿起搁在一边的朱砂,在三个人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圈,或者一个三角形,又或是一个横,再递给仁王妃:“这几个都请上吧!”
仁王妃一看,有些讶然。
“张庆元是林光手下的副将,他的妻子也是林夫人的娘家妻妹,但依情报上看,张庆元未必就对林光死心塌地,这个人也有些意思,若是能拉过来也不是坏事。”夏岚昊淡淡地道:“谭均华,我看他来年就会被调回户部,姜熊这老狐狸最是难弄,当年陈周飞那桩贪墨案,他可是个陈周飞特别近的人物,却偏偏一点事儿都没有,可见这人心机深,也善谋,若能为我所用,那自是好,若不能……”
仁王妃心中微凛,看了仁王嘴角的冷笑,也知道那笑容代表着什么。
“妾身知道了。”
夏岚昊看着她的一张比从前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坐近,搂着她的腰道:“对不住,你这样的身子,还要你操心。”
仁王妃道:“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我自是要和你分担的。”
“娴儿,这些年,跟着我担惊受怕,苦了你了。”夏岚昊似感似叹道:“只怪生在帝王家,那些平淡的日子,我给不了你和瑞儿,还有这个孩子。你信我,将来,若是得以登大宝,我必不会负你和孩子。”
听他唤着自己的闺名,仁王妃心中感动,稍微抬头,嗔道:“王爷说的什么话,不管如何,妾身都会跟着王爷。”
两人小声说着话。
门外,忽传来细微的吵杂声。
夏岚昊皱起眉。
仁王妃心中也是不悦,可碍于夏岚昊在场,便问:“外面吵什么呢?”
木艾走了进来,向两人福了一礼,道:“禀王爷王妃,是吴侧妃派了丫头来,说平少爷似有些发热,想王爷过去瞧瞧。”
仁王妃身子微僵。
夏岚昊自然感觉到了,还没开口,仁王妃就强笑着道:“王爷快去看看吧,怕是有些不好呢。”
“不舒服就叫太医去瞧,本王又不是太医。那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不是这里病便是那里痛,孩子还有两个奶娘帮看护着。”夏岚昊脸色很不好看,看着木艾道:“你去告诉她,若是这么多人连一个孩子都养不好,就不必她养了。本王瞧着王妃这里人手也足够,她养护不好,就抱过来王妃抚养,左右那孩子也叫王妃一声母妃,抚养他也不算辱没了他的身份。”
仁王妃一惊,正欲开口,夏岚昊却是道:“你也是,你我都不是太医,再有这样的事,派个太医就是,莫要纵了她不知身份轻重。”
仁王妃即刻惶恐地道:“妾身记下了。”心中却是暗喜和大松一口气。
当晚,她就听得雅苑那边吴侧妃摔碎了几个贵重的窑瓶,不禁一笑。
昌平的天气渐渐的冷起来,庄楚然这阵子很哀怨。
“你都还没给我或咱闺女画上一幅画呢,啥时候你也给咱们一家子画上一幅?”庄楚然看着铺在桌上的那幅画。
这样的作画,他其实还是头一回见,但比起那些画师,秦如薇这种画法,似乎更真实灵活一些,也更是贴近真实的生活。
秦如薇笑嗔:“这点子醋你也吃啊?这不是给仁王妃的寿礼么?”
她一手扶着袖子,一手捏着炭笔,在画上的人脸上打着阴影。
画上,是一家几口,百花齐放的花园中,仁王妃抱着一个新生婴儿,和夏岚昊相依着浅笑对望,在他们脚边,则是笑得一脸欢喜的瑞儿,人物脸上的表情都极具自然。
她画的是全家福,用的是炭笔素描法再加以颜色,算起来,就跟绣花差不多了,毕竟要运用几种画法,其实也画差了好些上好的宣纸,好容易才抓到感觉画了大致,庄楚然却是醋了。
“说起来,都没给你好好的过上一回笀辰,来年等你生了,咱们也好好的办一次笀宴。”庄楚然握了她的手道。
秦如薇笑了笑,搁下笔,道:“你也知道,我最是不耐烦办这些宴席了,累得慌。”
“让下人去侍弄就是。”庄楚然也知她不喜这些,可有时候,你身处一个环境,就是身不由己。
“还长时间呢,到时候再说呗!”秦如薇淡笑了下。
“过些日子,我要去平洲一趟。”庄楚然扶着她的腰在榻上坐下道。
秦如薇一怔。
“可能王爷也会去,平洲的水利一直不好,堤坝年年拨款整修,年年都要赈灾。”庄楚然压低了声音淡声说道。
秦如薇心中微凛:“你的意思是?”
“平洲有好几个官员,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庄楚然点到即止。
秦如薇哦了一声,也就明了他的意思,若是借此拔掉那几个钉子,大皇子那边的助力自然会大大减低。
“可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这怎么查?”
“也是先去探一探,我这位置也离不得太远。”庄楚然轻揉着她的腰道:“平洲的出息不错,大皇子一直很着重,若是能拿掉几个暗桩也是好的。”
“可那边你自己到底不熟悉。”秦如薇有些担心。
“这倒不必担心,这两年,林鑫在平洲也做起了生意,而且,和其中一个官员也或多或少的有接触,有他照应,会少走些弯路。”
林鑫,秦如薇也见过一次,很是俊秀的一个男子,带点痞气,性子也是八面玲珑的,提起生意经那叫头头是道,甚至还拉秦如薇入股。
“什么时候走?”秦如薇也知事有轻重,便也不多作纠结。
“我会和你一起去给仁王妃贺寿,到时候再转道去平洲。”庄楚然搂过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