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里满满的都是恨意,但是李婷林听得出,苏小凤对他,还是满满的都是爱恋。
“他和医院的事,我们想大概了解一些,因为最近有一个案子,涉及到了他,我们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李婷林道。
尽管她知道,让这个女孩儿回忆起当初的事,是要硬生生的揭开她的疮疤,但是为了破案,她也只能残忍一把了。
女孩儿听懂了她的来意,便指了指对面,让他们坐了,然后自己点了一棵烟,开始徐徐讲起:“他好喝,特别能喝,每次都是三斤白酒打底,我怎么劝他都没用,结果呢,八十万做了肝移植,却不料被那个黑市的人骗,那个人原本就有癌症,把癌症也传染给了他,他也早早死了。”
黑市?
“怎么,他的肝是黑市拿来的吗?”
苏小凤冷冷一笑,道:“要不然呢?你以为谁会那么好心,把好好的肝给你?那家启明医院,每年要做一百多例肝移植手术,平均每三天就有一例,你告诉我,怎么会全国有那么年轻的人死,而且还能保证死的时候肝还是好好的?”
李婷林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以前也听说过这家医院的名号,还觉得这家医院很厉害,现在听苏小凤这么一算帐,连她自己都觉得脊梁骨发凉。
苏小凤道:“当初,他肝病病得很严重,必须得需要移植,这是医生给我们的建议,但是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医院里等待肝的人很多,现在国家对死刑控制的很严,没有囚犯这个来源,肝就显得更加稀少,而老年人的肝,也几乎用处不大,但凡有一个能在死后捐的,他们就派人等在病床外,只要人一咽气,就直接取了肝拿出来,更有甚者,还没等咽气,看着不行了,直接就拔了呼吸机,直接取肝走了。”
李婷林长长的吐了口气,吹起了自己的头发,有时候,人们为了能活一条命,真的是做了很多灰色的角落。
这些事情,谁也不能说对,谁也不能说错,毕竟,每个人在生死存亡面前,都是自私的。
“然后呢?”李婷林问。
“后来戚远的一个朋友,他认识黑市买卖器官的一个组织,他帮我们搭桥,四十五万,买一个肝。而且只要现金,不接受任何的银行卡以及电子转帐,当时戚远真的不算很有钱,但是为了保命,他同意了。”
“那天在医院里,我们和医生,还有那个帮我们寻找肝源的朋友,一起进入了一个密闭的小屋里,光线很暗,但是顶部,却支着一个大大的摄像头,医生和我们交待了病情,也让我们签了手术风险协议,但是在最后交钱的阶段,医生却走过来,关闭了摄像头。”
“该交钱了,我们拿出一个大大的纸箱子,把四十五万交给了那个朋友,那个朋友居然当着医生的面拿出了点钞机,把所有的钱都点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把钱回纸箱里,然后又打开了摄像头。”
“接下来,戚远就被推上了手术台,足足十个小时的手术,我就等在外面,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我觉得那十个小时,简直就是把我的心扔在火炉上烤,我几次都要昏过去,都是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还好,十个小时后,医生满头大汗的出来,告诉我手术很成功,然后我在医院里,抱着医生的胳膊,号啕大哭。”
苏小凤讲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看来,当初发生的那些事,至今仍旧在她心头清晰的打着烙印。
“你可以,先缓一缓。”李婷林关心的道。
苏小凤吸了下鼻子,苦笑道:“没事的,都过去了,本来,我以为他手术做的很成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在医院里呆了半个月,居然就可以回家了,想想,真是幸福。”
“我们当时做的计划很美好,我甚至想好了我们可以去马尔代夫游泳,去巴黎看时装,但是仅仅三个月之后,一切,就都变了模样。”
“他以为肝好了,就喝了酒,结果再次晕倒,我们做了体检,才发现他的癌症指标居然超了一倍多。我当时都疯了,因为这就是癌症晚期,治愈的机会,基本为零。我们查了癌症的病灶,医生说,应该是来自肝部。”
原来,器官移植的最大风险,还有可能感染了对方原本的病,而且一旦这种感染暴发了,那几乎是发展十分迅猛的。
苏小凤又一次拭掉泪水,道:“没有人能理解当时戚远当时的绝望,那是把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给浇灭了,戚远当时扑在我怀里哭,可我除了抱住他,我什么也做不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无助的样子而无能为力,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医院里会有他的残余尸块?”
苏小凤道:“是他主动同意捐助尸体的,医生曾经问过他,说他的病是一个特例,是一个因为器官移植而感染的癌病,而且速度之快让人防不胜防,他说他愿意捐助自己的遗体,让医生对他进行研究,所以,我也并没有收回他的尸体,将他火化。”
李婷林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戚远的尸块被人偷走,应该不会与凶杀案有什么联系。
苏小凤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事情已经过去一年了,你们,是查出什么来了吗?”
李婷林摇头:“有一件偷盗案很诡异,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一下。”
杨清晨当时经历的事,也就只有他这种心态的人才能受得了,还是不要和这个女孩儿细说了,否则,估计她今天晚上,也别想睡觉了。
从今天的谈话中,李婷林只对一个敏感的词感兴趣,黑市。
很多人为了保命,在寻找活体移植的时候,自然会有些不择手段,只要有需求,黑市,自然就会诞生。
“当初,卖给你们肝源的那个朋友,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