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两人高的身子一横,恰好挡住要跑过头的尉迟蓉,无奈道:“你讲点道理,不是我不让你回地狱,是你自己发的愿。”
“就是你!你不喜欢我了,师兄,我在阳间病的要死了,你也不来看我,呜呜呜~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现在他也在地狱被人打死了,你也不管!”
谛听头痛道:“你不会生病。”
“这是重点吗?!”尉迟蓉怒不可遏,手指几乎要戳到谛听的牙,俏丽的脸上惊怒交加,道:“相思病怎么不是病?你不让我见他,就是要我生不如死,呜呜呜,师傅啊,救命啊,师兄他不疼我了,跟人合谋要害死我~”
谛听稳稳的蹲坐下去,橙黄色眸子里有澄澈明透的光,他静静的看着她撒泼打滚,声音沉寂如同一泓宁静深渊,道:“不要想了,你穿不过去。”
他在这条路上设置了结界,一条没有边界只针对个人的高级结界,只有她心中的目标不变,她就永远都到达不了彼岸。
尉迟蓉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他,强调道:“我是你师妹!咱们千年的交情呢,你就这样对我?!我太失望了!”
谛听甩了甩尾巴,道:“蓉蓉,他没事。”
黄澄澄的眸子仿似能看穿人心,一语而已,却撕裂她所有的胡搅蛮缠和撒泼耍狠。
谛听抬起一只爪子,收起尖锐的指甲,轻拍她单薄的肩膀。
他没事了吗?尉迟蓉有一瞬恍惚,心好似被针扎了下,微微的疼痛起来。
她好像每一次,都错过他的生死大事,总是后知后觉。
但他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世界上,没死没烂没消失,这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尉她收起脸上夸张的失望,露出沉寂的怒火,她突然仰头,正对着那洞彻天下的眼睛,道:“是谁?”
旁人可能不知,但她师兄绝不会不知,俯耳可辨天下忠奸,贴地能听诸方八卦,若是月戎是在地府编织一张八卦网的勤奋劳工,那谛听,就是自带八卦雷达的超级蜘蛛,这阴曹,怕没有他不知道的,就看他愿不愿意说了。
谛听声音醇厚,如同一杯酿制了上百年的酒,带着安抚人心的香气,道:“是谁都不重要。”
“不!”原先娇弱的女子身上突然爆发出冷厉如刀锋的光芒,眼睛直直盯着谛听,反驳,“很重要!师兄,我必须知道,伤害我的人是谁。”
知道是谁,以后才方便撕碎,地狱本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地方,就算被师傅接管后温和了许多,却不代表他们都不再嗜血残杀。
“蓉蓉,他是一个男人,你要得到他,就要尊重他。”谛听道:“他的问题,需要他自己解决,仇恨也是。”
尉迟蓉睁大眼睛,半晌,才道:“这是经验谈?”
谛听声音里含着笑,道:“是兄长对妹妹的建议。”
作为一只活了近万年的神兽,他的建议向来理智而有参考价值。
尉迟蓉依然愤愤,道:“没有你这样的兄长!妹妹被欺负了,你还在旁边看笑话!”
谛听这些年已经被冤枉惯了,纵容的看着她,一点不生气,道:“上来,我送你回去。”
尉迟
蓉跺脚,裙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翻上谛听的后背,狠狠的揪下他一撮毛,道:“你是天天看着我吗?我有点动静你就来,你说,你是不是在地狱里藏了女人怕我看见才不让我回去?”
“你自己说要在人间做引渡鬼差五百年,体验人间百态的。”
“那也也没说不回地狱啊,你还用结界对付我,你就欺负我!”
事实不是这样的,但她不想承认,竭尽全力胡搅蛮缠。
“唔……好吧。”反正是说不过的,蓉蓉总会有许多大道理,谛听无奈的闭了嘴。
“哼。”
“地府最近很乱,十九殿要联合整顿,你别卷进去。”
“那可不好说啊,师兄~”
巨大谛听驮着少女渐行渐远,被遗忘很久的狐狸郁闷的喷了口气,急速的跳跃着跟在那没良心的一对师兄妹身后。
奈何腿短,即便谛听放缓了速度,它依然只能遥望他们越来越小的背影。
不会流动的空气将那些低语的话远远的送了过来。
“……那个契约可以解。”
“不!那是我的选择,承担他一半苦难,哈,他是我的人,我要对他好。”
坚定如铁的女声铿锵有力,一字一字落进人心里,生根发芽。
醇厚的男声沉寂了下去,似乎不知说什么,又仿佛是距离拉大了,所以才听不见他说话。
阿加莎拼尽了全力奔跑,鼻尖都沁出了汗,那醇厚如烈酒的男声终于又响起。
“那就继续吧,坚持你的信仰。”
……
其实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准确来说,无论这破地狱出了什么事,白唐都不打算管。
就连银临的那些欠款和报酬,也全都不放在心上了,管他们去死!他现在只想跟墨赦回阳间。
他想念他的鬼使们,想念他家的大阳台,也想念他们办公室那些永远看不完的文件。
恍如隔世,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墨墨,那个女人是疯了吗?她到底想干什么?”白唐十分不情愿,却还是跟着墨赦赶往酆都。
原因无他,因为何蔚在酆都。
老实说,白唐曾有一段时间是忘了何蔚存在的,那时他脑子都是混沌的,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
但墨赦始终清醒,在将白汤圆近半年来吞进去的阴气都尽数挤榨干净后,他就又恢复成冷硬的模样,仿佛一切未变。
白汤圆已经嚎啕了一场,因为墨赦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时间,它看上的那些灵力醇厚的食物都长了翅膀一样不知飞去了哪里。
白唐只好承诺给它捉小鬼,还给它的零食都翻倍,才稍微的抚慰了下白汤圆受伤的心灵。
就连墨赦手腕上缠着的那条锁链,都人性化的去蹭了蹭白汤圆长条的身体,白汤圆虚弱的爬伏在锁链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是白唐猜想出来的,因为无论白汤圆嚎叫的多惨烈,它摆出的造型也始终跟“虚弱”搭不上边,毕竟,它有那样一身刀枪不入的硬鳞。
那锁链在墨赦身后飘摇,连带着白汤圆也做出扭曲柔软的姿势。
白唐看的忍不住发笑,连酆狱两个字也能轻易说出来。
墨赦脚步放慢了一点,等白唐与他并肩而行,才道:“我不知道。”
他没有看出来,那是比他等级更高的灵魂,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只有战斗中的刹那光阴。
那个女子眸光沉静,出手老辣干练,那是一个战士应具备的素质,她展现的很好。
白唐“咦”了一声,笑道:“居然有你也不知道的事,真是稀奇。”
墨赦也笑,笑容如阳光下的一捧新雪,干净的让人心都融化,他道:“我只是活的比你久,却并不是神。”
白唐不知可否,岔开话题,道:“那冉闵和银临会打起来吗?看着都很凶啊。”
墨赦回想了一下方才路过的第九层,那里结界碎裂,瓦砾遍地,靠近外围的百里城池被毁坏殆尽。
看起来,酆狱这一次闹的很凶,冉闵未必肯放手,只不知这两人为何起了争执。
但是,他道:“应该不会。”
白唐道:“我也觉着不会,那银临还说要赔冉闵的城,嘿,这要赔多少啊,啧啧,人家为了这城,耗费了多少心血啊,就这么……毁了。”
“一部分。”墨赦道,“就看他们怎么谈了。这些都跟我们关系不大,白唐,你身上的禁灵之咒才是要紧。”
想到这个,他不由皱眉,暗自算了算日子,十日之期居然……就在眼前。
他不由伸手,再次画出疾步符,再看向白唐,不由无语。
白唐还在咧嘴笑,恍然不知大难将至,“诶?怎么突然这么急?有敌人?”
墨赦一边拉着他光速从那些越来越多的阴魂中穿梭,一边又伸手在他身上画繁复的符文——他虽解不了那样恶毒的咒语,但可以延缓,他指尖的阴气一点点穿过白唐的身体。
白唐仔细感受着他指尖划过脊背的痕迹,琢磨了下,疑惑道:“墨墨,你这不对啊,你这个符,这不是锁灵符么?”
锁灵符,锁灵镇魂,是针对囚犯的一种符咒。
虽然感觉到符咒不对,但白唐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那是全然的信任。
墨赦眼神犀利,几近于凶狠,仿佛强行压下怒气,道:“今天是第十日,禁灵之咒发作的日子,你不知道?”顿了顿,道:“接下来的路,你不用动,我带你走。”
白唐觉着胸口热热的,原本那枳首蛇身上居然缠上了一条黑色的锁链,跟墨赦平日老戴在手腕上的那一条一模一样,只更为纤细。
他瞬间就不能动了,感觉自己进化成了僵尸,十分不习惯的叫道:“你锁住我的灵魂波动,让那禁灵之咒不能扩散……虽然这个办法能治标,但是,我觉着这个方法后遗症有些大,我现在就觉着腰挺的忒直了,一动就要断……”
墨赦道:“忍着。”
白唐对他的翻脸无情深表痛心,谴责道:“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刚刚才劫后余生,这时候应该对彼此善良!”
墨赦不这么想,他道:“知道难受,以后就别犯二!”
他显然跟银临碰过面,但他并没有向银临提解开咒语的事,纵然能理解他的行为,但绝不会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