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墨赦不知怎么样了,这山上半天也没个动静,心里不由更加焦急,脚下几乎要生起风来。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山上倏的疾行下来,正正与白唐对上,待至白唐面前才倏然停下脚步。
正是墨赦。
白唐急道:“抢到了么?我师兄的灵慧魄呢?”
墨赦摇头,道:“没有,那灵慧魄不在那人身上”
他的眉峰微微皱起,眼睛里沉淀着不知明的光,似乎有什么极为费解的事想不明白。
白唐的脸被手机手电筒的光照的有些苍白,他道:“那灵慧魄呢?那些鬼不是说被人带来了小秦山么?怎么....怎么会没有....”
墨赦道:“那些鬼不会说谎,那灵慧魄应是被中途转手了。”说来也是奇怪,那人既然大费周章换了林樊的灵慧魄,按理来说应直接毁掉原生灵慧魄,这人却还留着那灵慧魄,也不知是图什么。
白唐道:“一定还有办法的!墨神,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不信没别的办法再找到那灵慧魄!”
墨赦沉默了下,道:“有,锁魂祭灵,用林樊剩下的魂做引子,设阵祭魂,将那原生魄牵引出来,缺点是,可能会碎魄。”
那设阵祭魂,会强行拉扯灵慧魄,无论那散魄在什么地方,受到什么制约,都会强行将它扯到当前,如果禁锢那魂魄的术法太强大,两种术法会直接将那魂魄撕碎。
这种法子也是最容易做的,只是要再温和些,怕只能动地府的主意了,那在他的职权之外。
白唐咬牙,没有说话。
墨赦看着那人微垂的脸,淡声道:“先下山吧。”这样的抉择的确有些艰难,对面前这个人来讲也殊为不易,可这件事本来就是针对那林樊的,若能保住那灵慧魄自是最好,若然不能,也是天意。
山上既然没有那灵慧魄,自然没有流连不去的道理。
白唐脑子里各种思绪翻涌,只觉这件事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他在乎林樊,却不能做这个决定,他们是朋友是兄弟,却终归是要给他的父母亲人让路的,这件事,他不能自己决定。
身上的伤又有些疼痛,白唐也似想起什么,道:“墨神,方才跟你动手的是什么人?你们交手的余波都很强,那个人是不是很厉害?”
墨赦前行的脚步一顿,继而又开始迈步,道:“嗯,很强。”
墨赦脑子里浮现跟那个人动手的画面,那是一个佝偻着背的人,看不清样貌,只是周身都透着神秘的气息,他当时就站在山顶,身周似有灵气波动,没看清在干什么,却隐约觉得他肯定不是站在山顶吹风。
那人感觉很灵敏,几乎在墨赦出现的瞬间,纵身就跃下山顶,墨赦瞳孔一缩,那锁链就倏的直窜而下山顶,灵蛇一样去缠那人,却见那人临空而站,一挥手就将那锁链荡开,墨赦脚在山顶借力,也纵身直扑那人,两人在空中交手而过,那人借着墨赦的掌风流星一般就落进了山林里,墨赦用神识地毯式搜索都没搜到。
想来是个高手,还是一个,信神崇神的高手,甚至身上,还有微弱的神息,就在与他交手的一瞬间泄露了出来。而且,他站立的地面上似乎也有古怪,那些不规则的凹凸痕迹倒有些像是......阵纹,只是是个残缺的,应是翻不出风浪,只那人神神秘秘,又拿住林樊不放,不知在计划什么。
墨赦想着这些,神色就有些恍惚。
此时已快到山下,已是快黎明时分,天色依然是黑的,墨赦又点了一盏符灯在前方引路。
两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话。
......
那留在林樊附近的五只符鸟一点消息都没有,除了中途林斐去了一趟之外,再没人靠近过那里,让白唐不解的事,就符鸟传回的信息里,林斐的身上似乎有些阴气,也不知哪沾到的。
墨赦接到那符鸟消息的时候,就将这些画面都与白唐共享了,是以白唐也能通过符鸟的眼睛将那边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两人方下山没多久,墨赦招来了他自己的面包车,就墨赦自己说,这车是地府配给他的,白天能停阳间的停车场,晚上就藏在幽冥鬼道上,随用随取。
此时,墨赦依旧占着司机位,白唐靠在副驾驶上沉思,那手机就是在此时响起来的。
电话是林斐打来的,他就说了四个字。
“小樊醒了!”
白唐错愕不已,感觉上天同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什么叫醒了?是好好的醒了,还是那种畜生也似六亲不认的醒了?
不过怎么都不可能啊,那恶魄还在他们手上,原生灵慧魄明显是被人禁锢的,林樊怎么可能醒?
总不能,他和墨赦费了半天力气都没弄回的灵慧魄,自己挣脱枷锁跑回去了吧,这不科学!
白唐不相信,他必须得去看看,看一眼林樊的情况!
墨赦对林樊醒了这件事一点情绪波动都无,凭着许多年的人间浸淫,心底深处已然认定这事不对劲。
白唐看着墨赦,脸上摆出一个笑,道:“墨神,你不会这时候要去上班吧?我跟你讲你要这样做就太没人性了啊!我师兄现在命悬一线,你可别在这时候给我离队走人啊。”
墨赦一边开车,一边道:“不会,我请假了。”
即使那份工作并不都重要,可他既然在那里干活,自然要遵纪守法,迟到早退绝不会有,就连休假,也谨守公司规定,就在放在,他已经用手机给上级请了假,尽管那公司老板已不至一次表明他可以随意,技术大牛可以随意,但墨赦还是认为有能力不是任性的理由,要请假,必须走流程。
白唐对他这种条文至上的性格极其无语,但又不能说他是错的,尽管大家都在这个换工作比换衣服还快的社会中行走,这个人却好似独自背负了另一个时代的理念,奉行着自己的宗旨,跟其他人格格不入,却又如此卓尔不凡。
等真正见到林樊的时候,白唐仔细端详了他许久,久到那人都不耐烦了,眼睛一瞥唇角上勾,似乎就要开嘲讽,才微微收敛了些。
白唐道:“你真好了啊师兄?!”
林樊此时就斜靠在床上,闻言一挑眉,道:“啧,几天不见师弟你脑子就被狗吃了?你看我这样像是好了吗?我还很虚弱,需要静养。”
林樊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比之前多了生气,那双素来有神的眼睛里也是熟悉而狡黠的光,他微微笑着,只那脸上的淤青破坏了美感,让这秀丽无双的人透出了几分凄惨,降低了他腹黑美少年的逼格。
白唐切了一声,对他的“虚弱”表示不屑,又瞪着他,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如果林樊蠢到连自己被什么人弄成这副样子
都不知道,那他真的需要好好被鞭笞了!回炉重造也行!
林樊看了眼那在一旁静立的墨赦,对白唐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那个人可信?
白唐坚定的点头,催促道:“快说!快让我知道一下,是哪个牛人把我们林腹黑弄成这样的,我得好好的摩拜一下!”
林樊轻咳了一声,似乎身体不太舒服,接着才道:“天师门,吕超。”
是的,就是吕超,那个将他抽魂剥魄的人,名字叫吕超,是他画重金请来的高人,想着让他为自己解决那背后灵,却没想那背后灵本就是这人所为。
用那背后灵磨他心志, 又趁自己精神不济之时暗下毒手抽魂换魄的,可不就是这吕超,至今他都想不明白,那背后灵为什么同他长着一副面孔,只除了那眼睛微微泛红,
再没有什么地方与他不同。
说到这里,林樊的脸色冷寒如霜,似乎想起那个背后灵用他自己的脸做的事,他道:“……他一直在引诱我,要我去杀大哥,去恨你……”
别人不清楚,林樊自己却清楚得很,那人说的多言之凿凿,他说林斐是怎样排挤他,为了手中权势才将他扔道A市,一番话抽丝剥茧入情入理,看着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还用自己惯用的温和语调分析那些过往,林樊有时都觉着,是不是真是那样,自己大哥为了这样那样的利益,将自己发配到了A市。
大哥不爱说话,对着他总是教育多过交流,他总是说他还能更好,无论什么事,林樊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林斐冷冽的脸色,那些曾经的摩擦,都被那背后灵放大成故意的圈套,甚至连父母,都上了他的怨恨榜。
白唐听得毛骨悚然,又对林樊气的不行,当即就想质问他刚出事的时候怎么不找自己,硬生生忍住了。
那林樊声音如泉水,淙淙而下,道:“吕超是天师门推荐的,说他道法娴熟能力一流,就是你看我那日来的,同日到的原还应有一位佛门弟子,只是当日没出现,现在看来,多半是被吕超半路拦了。”顿了顿,林樊又道:“师弟你干戳在那干什么,给我倒水啊,怎么这么不机灵!”
不机灵的白唐急于知道后续,见他脸色发青嘴唇干枯,也不计较他的态度,任劳任怨的给倒了杯水递过去。
林师兄喝了口水才接着道:“后来,他给我展示了一些玄门妙法,我就信了他,到得晚上,我与他独处屋内……”说至此处,再说不下去,那种被强抽魂魄的疼痛,似又穿越时间骤然而至。
那背后灵方一出现,吕超一挥手就将他捏在手中,林樊还不及高兴,就觉脑中一阵嗡鸣,身体酸软无力,然后就是撕扯灵魂的疼痛……
天色已经彻底明了,阳光照耀下来,除了墨赦,剩下的两个人脸色都不好,林樊自己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只说朦朦胧胧感觉有人在召唤他,然后就不知道了。
林樊说的简单,可白唐心里清楚,这根本就不可能,可他现在不想追究这些,只想确定林樊身上没有隐患,于是他看向墨赦,道:“墨神,他体内的是他的灵慧魄么?别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恶魄吧?你快给他看看啊?”
墨赦闻言上前几步,探手去碰他的眉心,林樊却一偏头,直接避过,手也迅速抬起挡住墨赦的手,眼睛里寒光如剑,口中却笑道:“别了,真的没事,那道士我会自己收拾!师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