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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壁画里的世界

长灯载夜行 伊犁可甜 3980 2024-11-17 19:55

  白唐还想再说些什么,江复庭拽了下他手腕,成功堵上他的嘴,随后神色凝重的摇头,让他别再激上面的人。

  对方手里握着那么多的人质,万一情绪一激动,杀人真的跟屠畜生一样,那就麻烦了。

  “这些村民是他自保的手段,在他的底牌彻底启用前,至少是安全的。”他冷静地分析着。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长老本就沉不住气,见他们不回,就以为他们被震到,追着说:

  “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思考,明天早上八点如果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江复庭和白唐无言相视。

  两个人都从他的话里得到重要的信息,明早八点。

  三长老愿意给他们宽裕的时限,必然是他底牌的启动时间没那么快,阵法里的威力估计要到明天才能彻底发挥。

  在那之前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白唐的实力远远高于他之上,即便现在有大阵限制,他也不敢赌。

  “走吧。”他好整以暇地揣着兜,悠哉的离开石背,另择一条路走。

  吴秀娥还在刚在莫大的打击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了愣,脱口道:“你们要带我去哪?”

  白唐回过脸,嘲弄道:“这穷乡僻壤,现在连最后点人都没有,卖了你也没人买啊!”

  吴秀娥会意过来他言语里的嘲讽,脸上立马浮上一层薄红,抿嘴憋着一通气。

  她羞愤交加的定在原地不肯动,江复庭懒得同她佯装客气,拽了拽鬼线,拖驴似的硬拉着人走。

  白唐一边观察一边寻找落脚的地方。

  原来的村子现在全变成了小型祭台,住人是不可能的了,外面没有了林子,无法避身,必须重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兜转之前,不经意逛到了李遇当时躲藏的附近,几人干脆钻进了那时的山洞里。

  这一次来,里面空荡荡的。

  曾经满地的骸骨早就全跑出去,只留下一地被翻动的千疮百孔的松软土壤。

  浓郁的泥腥味飘散的到处都是,下意识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吴秀娥从进了山洞的那一刻开始,便同上次一样,言行举止本能的有些拘谨,仿佛是在顾及什么。

  但两人一路通到了底,都没有发现其他异端。

  江复庭随手清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三人挨着岩壁坐下,吴秀娥被束着手,也做不了什么,警惕的离这两人隔了段距离。

  白唐点了个鬼火照明,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戏谑:“我们一不劫财,二不劫色,三不吃人,躲那么远做什么?”

  江复庭从头到尾就跟看犯人牢头一样,白唐说完,他一扯鬼线,吴秀娥不情不愿的将屁股往他们那边挪了挪,活脱脱的一个被强迫的良家妇女。

  “你说你一个姑娘何必跟着一个不入流的门派,干着杀人放火的事情。”白唐闲来无事,戏耍着眼前跳跃着的鬼火。

  幽冷的火光如同一个调皮的孩童,在他的指尖缠绕,这潮闷的洞穴,温度顿时骤降好几度。

  冷白的火苗映进吴秀娥的双目里,将她的身体越烧越冷。

  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垂在鬓角的发丝都跟着颤了颤,忽然觉得凄凉的有些应景。

  她自嘲地笑道:“长生

  派的弟子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从八岁起,就已经在长生派里。”

  她顿了顿,才将那个沉重又可笑的字说出口:“它是我的家。”

  这个答案是两个人都意想不到的,但也正因为没有父母,了无牵挂,长生派才能做到一直隔世那么多年,不让外界知晓。

  再经过日以继夜的洗脑和培养,他们早就没有了正常人的三观和认知。

  “你的家却抛弃了你。”江复庭漠然地夺走了她最后一点奢想。

  十几年的辛苦磨砺,废寝忘食,却如黄粱一梦。

  吴秀娥在门派里天资算是中上,从小师从长老,她以为她多少是特别的,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和其他普通弟子一样,还不及一个入门不到一年的人。

  她微仰着头,自暴自弃地苦笑:“是啊!生来就是被抛弃的命。出生是所有人的累赘,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拥有了什么,却发现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梦,圈禁了自己的一辈子,在当初被人带走的那刻,她以为自己走向了天堂,到头来却是一个充满杀戮的深渊。

  一旦步入,这辈子都回不了头。

  她说完这些,便极为疲惫的将整个后背都靠在了岩壁上,凉意透过衣衫渗进她的身骨,维持着她清醒的思维。

  但她却闭上眼睛,开始缄默不言。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从吴秀娥嘴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是不可能了,她整个人都处在无意识的防备状态。

  江复庭和白唐索性也开始调整状态,休息片刻,再做商议。

  时间无知无觉的就到了傍晚,森然的鬼火将漆黑的洞穴照出一丝昏暗的光。

  江复庭率先睁开了眼睛,准确的说,他是被被迫唤醒的。

  每当他调运体内的浊气时,胸口里沉眠的碎块,就会隐隐悸动,像是要苏醒,紧接着有一股说不清的熟悉气息,将他的灵魂包裹。

  那道气息在他的耳畔反复呢喃,低语诉说,声音明明就在身边,却又遥远到有些不真切。

  他听不懂那道声音在低吟什么,但似乎能意会到那里面言语的急切,接着心神就会下意识的被支配。

  随后,他惊悚地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灵魂和躯体了。

  那道意识让自己睁开眼睛,站起来,往前走。

  一直到脚步停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刻着怪异图案的岩壁旁。

  深浅不一的画面,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在他眼前悄然变化,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像潮汐淹没了他。

  意识被飓风卷起,如同一个热气球极速上升,高悬在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四周慢慢变得混沌不堪,抬头望不见天,低头踩不到地,紧接着,他的感知也被慢慢剥夺掉了。

  他开始听不到,看不到,摸不到,闻不到,像是坠入了黑暗,却又连黑暗都没有。

  一片虚无。

  无边无际,宇宙一样广阔无垠的虚无,可是没有星辰,没有引力,没有光。

  灰蒙浑浊的一切像没有尽头的海洋,它不会流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江复庭的灵魂深处升起本能的不安和惶恐,但与此同时,那种奇妙的亲切感也越来越清醒。

  他已经无法计量自己在这个环

  境里待了有多久,好像苍老到万古更迭,又似乎只是一眨眼。

  他从一开始的焦虑,渐渐的变得平心静气,再到最后和这个环境融为一体。

  慢慢的,他顿悟到,这里就是浊气诞生的地方,是万物之始,这里就是混沌。

  很久很久以后,那些抽象又虚无的东西,自行催生出了一些变化。

  开始出现一些混浊不清的粒子,那是物质的最初。

  它们什么都不是,却又是一切。

  这些粒子以难以探寻的速度和轨迹自由活动,大概又过了很久,混沌之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道青灰色的光芒像灯塔一样亮起,江复庭顺着光源看过去。

  起初只是拳头大小辐射过来的微光,随着时间的迁徙,青芒越来越盛,一直到照亮了整片虚无。

  抬眼所过之处,尽是那青灰色的光。

  又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沉寂,一丝清脆又悦耳的“咔咔”声响起,好像鸡蛋裂开,此起彼伏。

  光源之处,一缕沁鼻的幽香蔓延开,遍布各处,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淡雅的清香丝丝缕缕渗入他的灵魂,如同清冷的泉水,当头浇灌下来,将他身上所有的污浊全都汇到了胸口。

  积压的越多,藏在体内的碎片越发兴奋,像一个饥渴已久的野兽,随时随地都能迸发出来。

  那光亮在到达极盛的瞬间,迅速湮灭下来,世界又恢复成原有的虚无。

  好似先前见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只有一朵青幽的莲花,静静悬浮在那里,散着浅淡的暗光。

  乍一看,并不起眼,但就是这么远远的瞧着,他都能感觉到上面散发着多么恐怖的力量。

  单是那青光,就能将周边亿万年不变的浑浊,照得层层扭曲,宛如黑洞。

  江复庭突然着眼留意到四周,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虚无不再是纯粹的虚无,多了些难以捉摸的气。

  他甚至重新拥有了时间的概念,只是过于久远 ,远到他这次真的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数万年的光阴,就这么在他的身上过去了。

  一点,一点,像水滴,缓慢地流过。

  莲花中间结出了一颗莲子。

  第一股成型的气,从莲子中徐徐飘出,幻化成形,有了最初的灵智,这是世上的第一个生灵。

  莲子外衣石化,变为齑粉,溃散于无形,融于混沌内,无处不在。

  从此混沌有了质的变化。

  而剩下的莲花与莲叶突然开始发生了惊天的巨变,许是莲芯落地归根,浓郁的芳香再次从莲花中散开,铺天盖地的占满了每一个角落,然后渐渐的包裹着他的灵魂。

  江复庭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一种跌入了温水里的感觉,那种暖洋洋的水流点点滴滴的从他灵魂里漫过,每淌过一点,难以言喻的舒畅都可以引得他浑身战栗。

  身体里的碎片在这气息一遍又一遍的洗涤下,似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血脉,突然引起了剧烈的共鸣,开始疯狂的颤抖。

  它贪婪的吸收四周的能量,眷恋的依偎在熟悉的海洋。

  莲花与莲叶结出坚硬的外壳。

  这就是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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