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什么吃,你这个外人!”在益堂眼里,除了兰亭那一家子还有他姑姑,其他人都是外人。
“姑姑也是我姑姑呀。”小丫头眼眶里包了一包的泪,嘴角一翘,就嘤嘤地哭起来。
“益堂,还不快分妹妹一些,你一个人吃的了那么多?”秀秀喊道,这孩子还真霸道。
两小孩儿还在你不情我不愿地争抢着吃食,益堂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盘子。
“好了,你不许吃了,这些我要留着明天吃!”益堂刚放手的盘子,又抢过来抱在怀里。
秀秀好笑地看着他们。想当年,她也是这般霸道,不想今日竟看着别人霸道。小孩子情绪总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当年这么霸道的时候,可曾想过别人的感受呢。秀秀觉得,当年赵喻一定是对她有诸多不满的。
眼见着青草悠悠转夏日荷凉,转眼又是芳草萋萋冬雪蕴积。就这么一晃,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过去的时间,却有她过不去的情绪,这就是岁月催人老的原因。
她才十六岁啊,十六七八一枝花,她也是一枝花啊。算是最好的年纪,怎么就这么苍老了啊!郁闷郁结于心,忍不住就想在墙上磕几下。
“益堂,等你长大了,给你娶小丫头做媳妇儿好不好?”秀秀温和着笑看小益堂。
“我才不要,她这么个爱哭鬼,我可是要做……”这还没说完,就被秀秀狠狠捂住嘴。她示意他不准说话。益堂点点头,秀秀才放开他。
益堂喘一口气,又说道:“姑姑,做……”不好么?还未说完,又被秀秀捂住嘴。
益堂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心想:这个姑姑今天实在是太坏了,都不许他说话。
秀秀扬了扬拳头,恶狠狠地示意他不要说话。可益堂哪里知道,不说出来就心里难受,待他姑姑一松开,益堂大声地道:“做大官儿不好么,姑姑?”小益堂咬牙切齿。
秀秀送了口气,差点儿尖叫,她最近太敏感了。小孩子总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她小时候还想做皇后来着,这孩子跟她这么亲,一定也有个很伟大的愿望吧。
还好他没说要做……她听见了不要紧,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别人又被别人听见了,那她还要不要活了……这破孩子。
秀秀一本正经:“益堂,你给我听着,如果以后你要做大事,千万不要一开始就说出来,因为一说出来也许就做不成了。等你做成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而且到那个时候,别人一定都会认为你很低调,而且很佩服你。”秀秀想:这样说,益堂是不是很明白。秀秀又想:益堂有个这么聪明的姑姑,他一定会很快明白的。
“真的么?”小益堂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眼神里闪烁着淡蓝的光,这个眼神,貌似在哪里见过?
“嗯,真的,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秀秀也没有多想,这小孩儿可比她当年聪明多了。
这样,才过了一个下午,就听见秀秀在喊:“益堂,我那一罐蜜,是不是被你给吃了?”秀秀疑惑,那么大一罐子,本想拿来做饼子的,怎么就没了呢?难道是她年纪大了,记错了?秀秀心里呜咽几声。
“嗯,是我。”益堂坦然承认,抚了抚肚子,靠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短腿。“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还有那个小豆豆。”益堂说完打了个饱嗝,有些难受,真应该听姑姑的话,不偷吃的。搞得他以后都不想吃蜜了。
“你居然敢偷吃,还把一整罐给吃了!”秀秀愤怒了,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在哪儿?她小时候不听话都要挨打的!还要关小黑屋!
“都说了我是和小豆豆一起吃的,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就分给了她一些。”益堂难受地又打了个饱嗝。
秀秀抬起手来,又默默放下,没敢打下去。
“姑姑,你是要打我么?”小益堂捂住头,“你不是说做大事前,不让人说的?说要做成了才说,好叫别人都佩服他?难道是你在骗我?”益堂睁大了眼睛,委屈地扭了扭脖子。
“我是说过,可是,偷吃算大事?”秀秀皱了皱眉,盯着他。
益堂一副很大事的表情无辜地望着她。
秀秀恨得牙痒痒,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像谁?惜云姐也没这么调皮啊。不过这也不好说,她小时候也调皮来着,现在都这么乖了。人总是会变的嘛,秀秀安慰自己。
“这小破孩儿谁呀?”赵离朱一进秀秀的院门,就看到一小孩儿满院疯跑。
“没谁,我儿子,怎么样,很可爱吧。”秀秀得意地仰了仰头。
“你能生出这么大一儿子,说吧,那奸夫是谁?”离朱看了看天,甚是悲愤地道。
“……”秀秀无语,这个人,能说得再好听一点么?
只听离朱又说:“说起来你这个后娘也不容易,才这么小就生了小家伙,一定很痛苦吧,我这个做后爹的是不是也该多关照关照?没关系,秀秀,我不在乎他是谁的,只要他是你儿子,我一定将他视为己出,你放心好了。”离朱一副很大义凛然的表情望着她。
“来,儿子,叫爹。”离朱向满头大汗的益堂招招手。
“你才不是我爹!”小益堂摆摆手,冲他做了个鬼脸。
“看吧,我儿子挺有眼光,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他爹。”秀秀在一旁讽刺他。
“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很没眼光?找了我这么个男人?”离朱也拿话来噎她。
“……”秀秀想割了他的舌头下酒。这男人今天吃错药了?太不要脸了,平素也没见过他这么不要脸啊,胡律都没有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呢。不过,最近的胡律,好像有些淡淡的愁绪。是因为朝政的事儿,爷爷跟他说了什么?还是因为婚姻大事,被爹娘逼迫?
秀秀有种错觉。自从胡律做官以后,性子收敛了许多,也不常和她开玩笑,好像一下子懂事了不少。原来男人都是这样变成熟的么?原来仕途,可以将一个人的性情,完全磨平?
这是一条复杂的路,爷爷说:“这条路,是条不归路,所以不能走错。一步走错,不不走错。一步走正,步步为营。”胡律,他走对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