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着他为她上药,然后背部传来一阵温热的触觉。秀秀知道,那是胡律舌尖的温度。他在轻轻舔舐她的伤口。原本不痛的记忆,又开始泛滥。
那一年冬天,荷塘里结了冰,赵喻摆了案几在池塘边作画,他心无旁骛的表情,让人不忍打扰,她本来是想跑着过去给他一个惊喜的,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赵喻实在太迷人,她走远一些打量他,然后再走远一些,然后就退到了池塘里……
真是蚀骨的冷啊,她居然为了他,做过这么丢脸的事儿,他却忍心这么对她。
一想到此,秀秀身子颤抖不止,紧接着门外走进一个人,胡律身形一顿。
“光天化日之下,君王面前不顾颜面,成何体统?”君王的威严与气度。
胡律忙拉好秀秀的里衣,又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撩了衣摆下跪。“陛下,都是微臣的错,秀秀她受了伤,您不要责罚她。”
赵喻冷眼看一观,秀秀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与不堪,刚想下床,又被胡律一手按了回去,示意她别动。
“陛下,微臣有伤在身,不能行礼,等微臣身子好了,陛下让微臣多磕几个头也没关系。”秀秀有条不紊地说。
赵喻沉静的眼眸多了一份沉痛。她变了,这次大病不死,真的将她变作了另外一个人,冷漠的不能再冷漠的神情。可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她最需要的人,也不会是他。
“你听过下跪也有过期了再补的?”赵喻自嘲道。她这么说,是故意让他难堪吧。她以为他是多大度的人,被她这样一番说来,自己岂不是很没有气度?“如果你想这样,那就这样吧。”赵喻有些累了,心里寂寂地想。
赵喻这么想着,秀秀这么说着:“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微臣还是下跪吧。欠了债,总是要还的,万一累积到最后还不清了怎么办?见了陛下不下跪,已经是大不敬,万一陛下治臣个死罪可怎么办?臣大难不死,想必也是自己还不想死吧。”说完她真的翻身下床,跪倒在他面前。
“秀秀。”胡律心疼地将她揽进怀中,又向赵喻叩首道:“陛下,秀秀刚醒来,有些神志不清,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不一般见识,难道还要特殊见识?来人,将李大人送回媚香居,至于胡大人,择日起,不用上朝了,去京中养马吧。”看着胡律这样维护秀秀,赵喻心里落寞嫉妒悲伤各种情绪交杂,却又无可奈何。这就是夫唱妇随吧,秀秀是铁了心要恨她吧。说什么治她死罪,她倒是说得出口!
秀秀回了媚香居静养之后,就没见过胡律,听娘亲说他也没有多惨,就是换了个官职,做了太仆大人,专司皇帝车马兼管全国马政。这也是份比较悠闲自在的官职,虽然俸禄不如以前,养家糊口也是足够的。
秀秀听后微微笑了笑,她才不指望胡律能养家糊口呢。这个想法让她内心有些挣扎,按照目前的状况,胡律应该是很想和她在一起的吧,应该会想娶她的吧。娘亲这么精明,不知道有没有瞧出来。
事实上,胡相夫人心里早就有数的,不只是胡相夫人,胡相只怕也是知道的,胡律喜欢秀秀这件事,只怕就秀秀一个人知道的最晚吧。
秀秀是在胡律离开帝都的前一个晚上见到他的。胡律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夜晚,还总那么神秘,还是在她的床上,原本纯洁的人也会生出不纯洁的想法吧。
眼见着背上的伤渐渐好转,结了疤有些痒,秀秀正要叫了初杏姐姐给她挠痒痒,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背部。
秀秀背上微痒,不回头也知道是他。她轻轻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别碰,好痒。”原本只是微微的不舒服,被他一碰,全身都不舒服了。
胡律亦轻轻一笑,呵了一口气,秀秀不好意思地躲了躲,胡律再呵了一口气。他的秀秀实在有些敏感,一个小小的触碰都能让她产生抵触。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窗外半痕新月照过轩窗,胡律的脸有些朦胧。秀秀挑下纱帐,推了推他。“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不是不懂,少女情思涌动,她其实是很期待月夜和良人相会的,只不过……他们的关系……嗯……
胡律望着秀秀微嗔的表情,知道她是害羞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一定又是在胡思乱想了。在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他都不会碰她。而且现在她还病着,他怎么舍得?
“秀秀,我明日要去南蜀,可能几个月都不在帝都,你都不准备给我留下点什么念想么?”胡律故意一番说得暧昧,他知道秀秀一定会想歪。
秀秀也确实想歪了,她轻轻捶了他一下,在他唇上狠狠一咬。“不许胡说。”
胡律和衣躺在她身侧,将她揽进怀中,在她耳畔呢喃道:“秀秀,你猜猜我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秀秀微微动了动,在他胸前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下:“做什么,养马么?”
胡律摇了摇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秀秀对这个坏消息有些抵触,她的人生再也经不起打击,遂仰起头问他:“坏消息和我们有关么,如果有,我不想听。”
“嗯,那我们不说,就说说好消息吧。如果我告诉你,赵喻他其实是迫不得已,你会不会稍稍原谅他一些。”胡律试探道。心里想着,如果秀秀知道赵喻的心思,会不会又重新回到他身边?
很少听见胡律这么为别人说话,秀秀一时有些不适应。其实就算胡律不说,秀秀自然也知道赵喻的苦衷,心里其实已经不怪他。秀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其实他是好是坏,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分别吧,他做什么都是对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胡律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如果他要跟我抢你呢?这也是对的么?”
秀秀咬了他一口:“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么?”
胡律反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不,我对自己有信心,我是对你没信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