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喻下了一道诏书,将秀秀招进宫中,做专司君主言行的太史令,这样一来,可以避免秀秀整日在外面厮混,亦可以解了自己的相思之苦。秀秀与他师出同门,许多事情还可以一起讨论。
他们原本是应该在一起的,有秀秀这样的贤内助,也不怕国家会治理不好,只是赵喻有更多的考量。这条路太难走,可是他不想走的太久。
秀秀原本想在赵喻大婚之后罢官不做的,届时她无忧无虑回兰亭,也不管赵喻或胡律。是爷爷一再要求,让她别感情用事,她才答应继续留下。心想当初若不是这个老东西,她也不会为情所困,深陷泥潭不能自拔吧,都是这老东西惹的祸。
至于这个太史令,秀秀不想做,可是由不得她不做,陛下的圣旨,她不敢不从,这才是她最难拒绝的悲哀。胡律没说什么,亦不能说什么,他选择沉默,秀秀觉得他心里一定是不希望她做这个官的。倒是娘亲,一门心思希望她进宫,说这样可以经常见到韵姐,姐妹俩可以叙叙旧。说到此处,娘亲就掩面垂泪,秀秀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又受不得亲情的感召,不敢有什么怨言。
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苦了自己了。明明已经想好要远离他,却越靠越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故意。赵喻是个心思极深的人,他狠心的时候亦是狠心,难道还嫌她伤得不够深么?还是要让她看看他是怎么跟别的女人调情的?亦或是让她看看他与自己的姐姐恩爱,让她彻底死心?
不对,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看胡相的好戏。他的两个女儿都被收在他身边,这样他就可以一心一意做他想做的事了,赵喻他其实很坏。
这样的赵喻,让秀秀觉得很陌生,亦不敢靠近。谁会预料到今天这种局面呢?看他每天抱着一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人,她是不是应该很开心?他宁愿碰一个替代品,也不碰她?赵喻才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狠心的让人心寒。
“秀秀,我让你到宫中陪我,你是不是不乐意?”秀秀一边研着墨一边恨恨地想心事,赵喻的声音就在耳畔幽幽地想起。这是秀秀来到宫中的第二日,一切有诸多不习惯。院子里的花或凋或零,只几株白梅开得热烈,孤高又寂寞。那满院青青的柳,在彰显它的生命力。
“没有,陛下,臣很乐意。”秀秀没什么表情地说道。窗外飞雪一阵猛似一阵,落在地上没有痕迹。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第一场雪亦很早。秀秀研磨的手不一会儿就冻得僵硬了,她凑近嘴边吹了吹。
御书房内红罗碳正燃的很旺,但是她的手依旧很冷。淡淡熏香萦绕,秀秀有些昏昏欲睡。即便今日旬休,她也要亦步亦趋跟在陛下身侧,这个太史令的官,她当得有些辛苦,赵喻他一定是故意的。
午间休息,秀秀不睡,趁着这个时间去找韵姐,皇宫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熟悉不了,秀秀也不想熟悉。熟悉一个地方很容易,忘掉一个地方很难,就像当初她熟悉赵喻一样。她用了十年时间将他深入骨髓,却要用一辈子来填充孤寂。世间君王皆薄情,爱上这样的人,秀秀觉得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悲哀。
赵喻竟还好意思问她,是不是不乐意来宫中陪她,这种说法一定是她听过最好笑的。她为什么要来陪他?凭什么他需要,她就必须得陪他?自己是玩偶,他想要就要,想丢就丢?再者,她是来宫中做事,不是来玩,所以算不得陪,顶多就是看他和别的女人调情,自己在一旁伤心罢了,他倒是好意思问出口。
她为什么不乐意?原本她也是乐意的,不然怎么拼死拼活,也要到朝廷做官呢?还不是为的每日上朝,能够看他一眼。在他需要的时候,站出来出谋划策,虽然自己好像也帮不了什么,但总有那份心。
如果他没有带回那名叫萧萧的女子,秀秀想自己可能会好受一些,尽管他后宫已有了许多美人。就算他带回别的女人,也不应该带回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吧,明明心里想着一个人,却能抱着另外一个人缠绵,秀秀不知道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他的心一定不是肉长的,他的心一定是颗黑心!为什么他都这么黑心了,她还是隐隐心疼?她一定是长了一颗恬不知耻的心!
她竟恬不知耻的以为,赵喻是爱她的,因为爱她,所以找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和他形似的人!这不公平!
韵姐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只是弱者对强者的呼唤。韵姐如此深明大义,她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只要赵喻喜欢,他做什么,她都可以视而不见,谁让他是君,她是臣呢?这就是他们的距离。
秀秀记起离朱王爷临走前交给她的东西,应该也是时候交给韵姐了。秀秀好奇,原本想在她成婚之前就交给她的,又怕韵姐一时冲动做错什么。上一次帮她约会离朱王爷,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还把人整的要死不活,秀秀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自责。如果这次再搞砸了,她一定会被杀头吧。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姻,这是权势与权势的联姻。这样的婚姻,就算没有情,也牢不可破。韵姐如此可怜可叹,其实赵喻又何其不是呢?他这是以退为进吧,这些权势之后的秘密,她看不清,亦不行看清。
就像西北的内乱,就像早被人布好的一个局一样,等着人往里跳。离朱王爷……
秀秀眼中的离朱,并不是胡律口中的花花公子,只是一个幌子罢了,许多事情,不是用肉眼能够看不清的,秀秀这种肉眼凡胎,也就在事情发生时,打个下手收个尸。这样挺好,总有一批前浪要死在沙滩上。
秀秀一番回想,已然来到韵姐的寝宫。韵姐住的这一处极其好找,院子里种满了芭蕉,芭蕉已被雨打风吹雪埋,满院麦冬刚刚发芽。
“韵姐,我有东西要交与你。”秀秀从袖中取出一管玉箫,玉箫握在手中,泛着盈盈的光。
胡韵接过玉箫静静抚摸,许久不曾说话,好像在回忆些什么,眉头紧锁。良久之后抬起头凄凄地问:“秀秀,他交给你玉箫的时候,可曾说过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