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猪真就是鄙视读书人这种言不由衷假撇清。
你小郭不是左季高,那倔驴子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不是想要功名嘛,想要当官嘛,我勾引你,诱惑你,我威逼利诱,我死皮赖脸.....小爷手段多滴横,你小郭书读的多,混社会时间太短经验不足,现在还嫩了。
“咱们来算算账!国际的国内的过往的当下的将来的形式.....你瞧,现在八旗加绿营合起来都打不过我一个师,长毛再多十万也是送菜.....洋夷白鬼子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正准备大打呢。人我有多少多少,钱粮我有多少多少....我湘军不坐大,粤军不雄起,舍我其谁?湖湘士子有多少,我就用多少.....”
周晓峰掰扯着国际的国内的形势,指点江山,意气风发,他是在那顾盼自雄了,郭嵩焘却在那更加纠结了。
虽然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可意思到了。你想当曹操,哪怕想当皇帝那都是你自家事,找我说得着吗?我装聋作哑不去告发你你打发我点盘缠我走人就是了下次见面还是好朋友我叫你哥还不行嘛。
现在差不多把话都挑明了,我咋办?
郭嵩焘郁闷啊,纠结啊,折磨啊,一把一把的摸脑壳揪头发啊,他老婆头胎生孩子猜测是儿子是女儿那会都没这会儿烦躁。
“容我想想,再想想。”
心已经慌了,失了主张,郭嵩焘再度失魂落魄瞻前顾后坐立不安。就是左宗棠也在那只顾喝茶不说话,神思不属。
面临关系一生命运前途的抉择,甚至是关系到一家一姓前途命运的抉择,试问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淡定?
其实说起来,还是郭、左二人现在的局面小了点,眼界也还不够宽阔。湘军、楚军、淮军崛起的时候,你当曾家兄弟、他左某人,还有那李二鬼子身边没有人撺掇过,自己夜深睡不着没有睁着眼睛做过黄袍加身的美梦嘛?
读书人,尤其是明清以降的读书人,真正忠贞不二的硬骨头,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洁之士,能有几人?骑墙者多有,而象宋末那般几千几万人投海自尽殉国的,再不可复现。
明亡之后,文人的气节、风骨就被抽掉了脊梁,文人变得无耻且无德,而这等文人做了官,更是节操掉一地,蝇营狗苟,溜须拍马,开始鲜廉寡耻起来。
现时代还算好的,读书人至少还有一份坚持,太平天国动乱十余年,满清官员投敌者屈指可数便是明证。把天下知识分子变成奴才的*朝还没有到来,官员也还没有堕落到做着本国的官,刮着父母之邦的油水,却做着外国的公民,干着吃里扒外的勾当,那才叫操蛋呢。
“我把你象犬马一样驱使,猪羊一样屠宰,你反倒匍匐在地、为我歌功颂德。失却灵魂的民族呀,不过是一群形尸走肉。”
这句话周晓峰早已经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了,不过他庆幸自己还好没有穿越到一个最坏的时代。否则,你哪怕是多吃一碗白饭都是罪过,要是敢说几句真话,立马打倒在地再踏上几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也罢,两位再想想,明天就要上战场布阵,后天就要开战了,你们且拭目以待。我周家都是忠厚人,不会亏待朋友的,到时候是走是留,绝不勉强。”
我忠厚你一脸,俺们都已经了解到这么多内情,泥足深陷,真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嘛?骗骗老实人也就罢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过年呢,可不想成了屠刀下待宰的年猪。
“我还是那句话,时候未到,等你赢了,我留,你输了,我走,我和伯琛情同兄弟,那是要同进退的....还有,今晚我要美酒美人相伴,你看着办!”
有要求就好,左宗棠这番话其实已经算是帮他劝说郭嵩焘稍安勿动坐观风色了。留得久了,以后还能掰扯得清楚吗?周晓峰大喜过望,连忙向帐外叫道:
“永福,赶紧去趟湘潭县城,把胡家开的那个啥荷香苑全包了。这些天操劳军务,日理万机也疲乏了,都放松放松去。那个啥冰火两重天,据说是老祖宗的第五大发明呢,我们一起去观摩一下哈,那个红姐儿小思给老左留着。”
小福子郁闷低头请示:
“爷,大家都不捧场,我哪有银子去包场子叫姑娘?点单玩全活儿可不便宜啊!唉,现在这世道,都爱围观瞧热闹,都要过年了,红包呢?赏钱呢?!”
周晓峰从腰包里掏出块散碎银子丢过去。
“咱就图个自己开心,问人要红包作甚,有红票就够了....咦,你还愣着干啥,等着吃年夜饭呐?还不快去!”
.....
一夜风流!
才几个人而已,那仲冲自是不会再驳了周晓峰的面子,让人开了半面城门放入。荷香苑更是不会拒绝豪客光顾,千两银子砸下去,再有亲兵衙役作威作势的‘劝说’,毕竟不过是县城里的夜场,哪有人敢顶撞?
那红姐儿小思还真是风骚入骨,媚态可人,手段又高强,让左宗棠这做了几十年正人君子的湘上农人见识了何谓中国第五大发明。
“十指弹琴....漫游世界....星球大战....空中飞人....这都是神马功夫?枉我左某人自小遍览群书,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孤陋寡闻了。”
多少端了几回,左宗棠虽然累得腰腿酸软,却是遍体通泰,神清气爽。
“人不风流枉少年,我老左就跟着这位大少搏一把,也不算埋没了这百多斤。”
其实他这个举动多少有点自污之意,一来同流合污以表明自己现在无意拖后腿,后世不是有三铁嘛,一起逛过‘书苑’也算是一份交情。二来就有点王翦萧何的做派了,当年那两位就是不断索要赏赐田宅财货以示自己没有威胁,我把小鞭子交你手里,两下里都安心。
聪明人!
不过却是多此一举,周晓峰既不是嬴政也不是刘季,老左的个人简历连他自己本人都不知道,可周晓峰知道左宗棠是个什么人物,再装无害也还是一头猛虎,只不过对他威胁不大罢了。
左宗棠的性子孤傲不群,注定了不可能结党,倒像是一把快刀,犀利无匹,光芒四射。这样的人使用好了,正可开疆拓土,万里封侯,建不世功勋。
.....
昭山湾,两军约定的预设战场,长约八里,宽二三里,近万亩良田,一片大塅。
塅中一条小河自上游的长塘、枫树坳一路向西在昭山南面汇入湘江。河宽不过一丈,深约米余,到湘江河口也不过十几步开外,却正好将虎形山到昭山之间的塅坪截成两半。
十八里桥是这条河上唯一的通道,这座石桥因为距离湘潭县城十八里而得名,是由莲城入省府的咽喉要地,正处在战场正中。
四五万人马集中到了场中,昭山湾顿时热闹起来。
一天的时间,湘军就利用十八里桥周围的旱田山林河泽地形构筑了几道防线,只放开中心地带一里许宽度用于两军对阵。
湘军布下的阵型如同一张长弓,两侧沿河岸都是沙包土垒和战壕,居高临下把手河道防止侧翼袭击。中间则畅通无阻,正是准备和太平军在此决战。
只是不知为何,在十八里桥两边大路旁突兀地立着十几根数丈高参差不齐的粗大木柱,每根相距四五米,却是无人能猜出作何用场。
对面的太平军也在准备来日的决战,不过他们可没有又是挖沟又是垒墙的,只是布置了一下各部方位而已,自将领到士兵都不断有人嘲笑敌人未战先怯的举动。
“哈哈哈,湖南蛮子这是害怕了,准备做缩头乌龟啦.....”
广西籍的太平军老兵放声大叫,听在许多在道州、永州新入伍的战士耳中却不是滋味。
“湖南人打湖南人,如何下得去手?”
此时的太平军中,湖南人倒占了一半,光是道州、永州一带,就有四五万矿工投军。这些人虽然已经走上了造反这条路,不过是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可真要在家乡大开杀戒,还是于心不忍的。
两军各自备战,却也没有人擅自挑衅,双方主帅都有军令,今天且养足精神,待明日再放手一搏。
熟悉了一下战场,双方各自回营,一宿无话。
.....
翌日凌晨,两军一南一北相对向十八里桥推进。
人马上万,无边无沿,那真是乌泱泱好大一片,小河两岸一黑一红如同两波海潮涌动。
太平军三万人马中军在前,左军右军占据两翼,正如一个锥形。而湘军兵勇则迅速进入昨日布设好的阵地,放开了中心地带,如同一个张开的大口袋。
两军相隔两里左右距离停下,肃杀压抑的气氛随着行军鼓歇息而油然升起。
静默,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湘军阵营中,一骑突出,疾驰向石桥。只见那骑士尚未冲到桥头便在马上跃起,飞身登上了桥边的一根木桩。他脚下毫不停留,‘噔噔噔’连着跳过几根立柱,如同飞鸟一般跳上桥边最高的一根柱子,当真衣带飘飘,风采奕奕。
那人手里举起一个不知名的物事,一阵嗡嗡声之后,则是洪亮的喊话。
“请石相公前来答话!”
“那是什么人?”
“湘中周晓峰,久闻石相公文武双全,还有李秀成、陈玉成、林启容、林凤翔、李开方、罗大纲、曾天养、韦俊都是南海蛟龙王龙子托生凡胎,如今本座驾到,还不速速出迎?”
周晓峰中气十足,手里又拿了个电喇叭,声传数里,远近都能听到他的话语。以前不起眼的小玩意,现在倒派上了大用场。
“来了,果然是要动摇我等军心。”
站在中军的韦昌辉与石达开等人皆是内心震怖,脸色发白。他们想到了敌人不会只是传书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隔着一两里路,对方喊话居然能让三军数万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已经不是凡人所能办到了。
“莫非真有神器存在?”
在这样的场合,失去话语权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明白,要是任由对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人心散了,这仗也别打了。
“...吾乃天庭兵马大元帅,统领十万天兵天将....石达开、李秀成、陈玉成等人本是南海蛟龙之子,转世托生于民间,当年亦是吾属下,汝等还不速速归建,回我麾下,更待何时?!”
“原来翼王殿下居然是真龙子嗣,难怪如此了得!”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可怎么办?”
“.....”
周晓峰还在那里宣告四方,太平军中战士私下交头接耳,阵列已经有了乱象。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你们不是信神嘛,信吧,咱就是神!
眼看再这样下去大事就要不妙,石达开赶紧打马而出,冲向石桥,口中大喝:
“石达开在此,贼子休要猖狂!”
大鱼浮出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