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大早,芸娘打了水来浇花,忽而又想农具未取,便将冷水搁在了门口的石桌上。
妙妙这厢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神智不甚清明,远眺东方红光耀眼,伸了伸懒腰。不期然的便看到了那一盆子的水,暗暗怨念了一句芸娘好生不称职,竟将水放在了这一处儿。遂挽起袖子,就直接低下头,把水珠子往脸上一阵猛扑,顿时给刺激了一个透心凉,什么瞌睡虫都给驱散了去。
方才洗了脸神清气爽的跑去换了一套衣裳,准备去前堂看看情儿今日又给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但却不曾料到,这一下子可不得了了,顿时腹间传来一阵剧痛,直直痛得整个人都痉挛了起来,直不起腰,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只能堪堪发出闷闷的哼唧声,冷汗涔涔。
那只绿毛红嘴的鹦鹉哥饿了,寻不著喂食的人,蹦跶蹦跶的避开那只最近一直想要抓它养胃的肥猫秦楚儿,沿着房檐飞了过来。见得女主人脸色青白倒在地上睡着,没什么容量的大脑轱辘轱辘的转了一圈,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便开口嚷嚷:“凑妙妙、没心肺,饿得小鸟直叫娘,饿得小鸟直叫娘......”
妙妙此时整个人正痛得咬牙切齿,肝肠寸断,连一声惊呼也发不出来,三魂差点没了七魄。这厢听了这小犊子的话,真真只想直接抓了它剥皮炖汤,最后却还是咬咬牙,绷着一张脸,捂着痛得几乎要被搅烂的胃,慢慢的慢慢的挪到了一旁的花架旁,抬了抬手,挑开那玉瓷杯的盖子,终是再没了气力,直直倒了下去。
那绿毛儿蹦跶蹦跶的,便欢喜的跳到了那梨花木架子上,就着整杯子的鸟食,吃了个痛快。
这下吃饱喝足了,哆嗦哆嗦丰满油亮的羽毛,敛眉看了看躺在地上一抽一抽,全身冷汗的女主人,终于想到了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一字步站定,昂首挺胸,扯了小嗓子就开始没命的大吼:“着火啦,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啊!——”
这绿毛儿素来是个大嗓门,这下子一声大喊,直直引得整所院子的人全数都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救火,却又呆呆茫茫的找不到火苗苗。
“妙妙!”卫大少一身寝衣,凌乱不整的自对面院子跑了出来,拨开面前挡着的人潮,面色难得慌张的直奔西侧的亭子而去。“妙妙!妙妙!”卫大少拨开竹帘子的那一刻,便只见得那一抹孱弱的小身影哆哆嗦嗦的躺在地上,无一丝生气。心一下子就悬在了嗓子眼,无法忍受这教人窒息毁灭一般的绝望哀戚,连忙直直的跑了过去,脚步都几乎不利索了。
身后的仆人也全数跟了过来,见得此景,惊慌失措,面面相觑。
卫大少哆哆嗦嗦的伸出了手,去碰了碰妙妙的身子,冰冷的触感指教心惊肉跳。饶是卫大少爷差点失声尖叫——!不不不,祸害遗千年,沈妙妙你如何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死了的!
果然见得妙妙的身子一颤,慢慢转过了身子,满脸凄惨的泪痕——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满是痛苦和委屈,卫大少大喜,却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狂喜的心情,又听得妙妙哆嗦着嗓子,巍巍颤颤道:“。。,这鸟儿晚些,红烧还是清蒸,随你!”
卫大少不曾料到这用交代遗言一般的毅力坚持说完的话语,竟然会是这么一句,终是无奈的摇摇头,连忙吩咐仆人去寻大夫,自己则把妙妙抱回了她的厢房。
那绿毛儿还在后头挣扎,扯着破锣嗓子拼命的吼:“妙妙我们破镜重圆吧,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姓卫的姓皇的都不是好人,我为你衣带渐宽终不悔!衣带渐宽终不悔!衣带渐宽终不悔!!!”
摔!
卫大少笑着回头,慢条斯理,眸若星辰,道:“情儿,翅膀红烧,鸟腿炖汤,脖子做卤,给妙妙补补,其余喂狗!”
西厢房的亭子,总算是消停了,一整日都再见不得那只猖狂的鹦鹉为非作歹,但只见它一整日茶饭不思,缩成一团,躲在笼子中面壁思过,仆人啧啧称奇。
妙妙醒来已然是下午的事情了,门口敲门声咚咚咚的,不曾消停过,每隔一炷香必然响一次,非要闹得开门不罢休。远远听得门口传来细腻的交谈声——
“少爷见沈掌柜的今日不曾到酒楼之中,又听闻小厮说掌柜的身体抱恙,特意派遣在下前来探望送礼,望沈掌柜的早日康复!”
“谢谢......”
“不知可否让我与沈掌柜的再见上一面,也好让我将公子的心意传达。”
“......温二少爷,您就不要再为难小的了,就算您换上仆人的衣服,小的也不会认不出您就是温二少爷啊。掌柜的半月前就说了,谁要是让您进玲珑秀,那谁便是要直接收拾包袱走人的,您啊,就体谅体谅我们吧......”
“......”
好半天之后,门口的喧哗声音终于消停了去。
情儿收回眸子,浅浅的看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妙妙一眼,敛眉。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子,芸娘本是要拿来浇花的水中,是混了药水的,却被掌柜的阴差阳错的用来洗脸漱口了,掌柜的没有味觉,喝了之后也不曾察觉到异样。药水就这样直接被喝了下去,好在药水是被稀释过的,且掌柜的只是漱口,否则......”
窗前的芸娘期期艾艾,满脸愁云的看了妙妙一眼,后悔得差点就要跪下赎罪。
妙妙轻轻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痛得嗷嗷直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