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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纲难振 渡狸 4465 2024-11-17 20:12

  男子放下最后一卷折子,喝退了身旁的婢女,兀自拿起案几上的精致瓷杯,淡青色的茶汤在杯中晃荡,晕染出小小的涟漪。男子身着紫绫为面的圆领长袍,腰束青色饰玉革带,腰间垂着一枚玲珑金鱼袋,身形修长,穿的很是好看,面如冠玉,真个仪表堂堂。。

  他道:“巧巧姑娘,琴技不错。”

  女子顿了顿,指尖稍稍缓了下来,便停了下来,水眸莹润,迷离得很是醉人,樱红的薄唇轻启:“额,我自己也是方才知晓的......”

  “呵呵,巧巧姑娘说笑了!”他道,语气轻松悠然,面上却无笑意。

  “大将军......我既是无用之人,大将军为何不愿放我回去......”她被人用如此狼狈而粗暴的姿态送来了傲月国做了俘虏,他却将她奉为上宾,以贵客之礼相待,却始终不愿放她回去。妙妙不笨,虽然不清楚男子的弯弯绕绕,但毕竟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可不认为男子纯粹是出于怜爱之心而如此相待于她。

  这男子的心思,她真的猜不透,很危险......

  “姑娘留在这儿不好么?”男子轻抿茶水,微微垂下了头,细碎的发丝滑落,妙妙看不清男子的表情。“桀王如此利用巧巧姑娘,姑娘还是一心想要回去么?”

  妙妙摇摇头,不再去看男子,失了想要将男子琢磨透的心思:“小女子从来便只想要安宁度日......”

  “呵呵,那么巧巧姑娘大可放心了,还有哪儿的安宁能够胜过我赫连沉沙的地盘!巧巧姑娘就切勿再操心了,好好地呆在这儿吧......”男子转过眸子清澈水润得好似婴孩般,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了他的话,被蛊惑去了思想。

  起身,男子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莹白瓷杯,指节和虎口处有着因为常年练武而沉淀出来的厚厚的茧子,杯子温暖,滑腻的触感和茧子厮磨。男子唇角始终勾勒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尔后,轻轻放下杯盏,他大步向门外走去,却是边走边说:“巧巧姑娘虽然只是一枚棋子,但巧巧姑娘大可猜猜看,那下棋之人会不会有悔棋之心呢......呵呵,赫连沉沙对桀王接下来的表现可是拭目以待呢......”

  男子走得远了,声音却是依然明亮而清晰,直直在妙妙的耳边不住地回荡。真的么?!她可以相信么......

  那个甚至都未曾对她展露笑颜的男子,真的回来救她么??

  不会的吧,他都狠下心将她当做棋子随意地扔到了这傲月国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救她......

  她于他而言,有什么价值可言!!

  妙妙神色怔怔,虽然清楚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了,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寒凉,一阵狠狠的抽痛着。直让她、直让她委屈得想哭......

  身边高高立着的兽型长明灯,将房间照得明亮至极,忽而灯光一闪,却是受了细微的风声。妙妙机警地向周围看去,但见得窗边的纱帐微动,下一刻一个人影儿钻了出来。

  定睛一看,居然的魏和!

  妙妙心口一颤,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眸,男子依旧是那么瘦弱的身形,可是那张柔美清秀的脸庞上却带着两条不自然的伤口,唇角染着略略发肿的红晕。不用问也知道男子经历了什么。

  他慌张地佝偻着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搭在唇边发出“嘘——!”的声音,再小心翼翼地看向门口,确认没人推开门,便连忙跑到妙妙身边。神情有些扭捏,但见妙妙直愣愣地盯着他的伤口瞧着,面色更是不自然了一些,自是不希望他人关注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咳咳!”他眸子闪闪,打断了妙妙的发呆。

  “你来作什么?”妙妙自然是没有忘记这人是害自己被软禁于此的罪魁祸首,给不起好脸色。

  魏和本就不喜妙妙,虽然此事是他的错,但妙妙拿这种语气来和他说话,他却也受不了,缓了好几口气终于压下了情绪,道:“害你被抓进来,是我的错,要是时间回到过去,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这么做的。”

  这话说的,妙妙狠狠地拧紧了眉头,撇开了视线,全然当魏和并不存在。

  “你就不好奇么......”魏和也不耐烦地皱起了每天,咄咄逼人道。

  “哈——!需要怎么回答么,我多谢你一番么,我需要感激涕零么,将我带到这个鬼地方,我现在见到你没有直接杀了你已经很不错了,我......”妙妙被激怒了,傲气的性子,最是受不得激。

  “呲......”男子发出一声嗤笑,表情很是不屑:“所以我说,女人什么的最讨厌了,特别是像你这种女人......柔柔弱弱的,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需要靠别人来保护,性子却也是这么不讨喜,咄咄逼人,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是最容易给自己招来祸害!”

  妙妙顿时就没了声音,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不想再搭理他。

  魏和拂去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尘土,在房间的木板上坐下,也不去瞧妙妙,自顾自地就开始说道,身形消瘦而倨傲:“我曾经是一个戏子......”

  “我曾经是一个戏子,东临国的人,但傲月国攻打东临的时候,我们随着护送的军队逃亡避难,我却在途中和戏班子走散了。我这种戏子,离开了戏班子又有什么能做的,还平白地被人贩子给骗了去。后来被买到一个大户人家做男宠......他待我很残暴,终于又一次,我失手杀了他!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终归是太害怕了,我若是当时就顾着趁战乱逃走了也就罢了,我偏偏因着害怕或是说恨意,放了一把火烧了那人的院子......”

  “呵呵,这么一耽搁,我便被人给报官抓了去,就要砍头的那日,傲月国的军队就杀了过来......老大觉得我有趣,就把我留在了军队里。所以无论他如何待我,他终究是救了我一条贱命。即使他只是觉得有趣,即使他对我非打即骂,看,至少我还活着,也不用受那身为男宠的罪,没有自尊没有自由那又如何。”

  妙妙偏了偏头,终于是听出了些不对劲,直愣愣地看着魏和,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所以,老大让我去大宋国的军队当细作,我便也去了......并且很成功地混了进去,不是么?”

  “但我依旧是魏和,一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戏子魏和,在大宋国的军队中我也依旧处处受人欺负,也根本混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我偶然认识了桀王,尊贵如他居然伸手扶起了被人推倒在地上的我,那么卑微的我......他不嫌弃我,他教训了那些个恃强凌弱欺负我的人,甚至还把我提升做了近侍!!第一次有人待我这么好,他,他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男人!!”

  男子转过了脸庞,终于正视了妙妙的面容,他道:“巧巧姑娘,他那么完美尊贵,世人都道他冷血残暴,但他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如果知道我是个细作,便应该直接杀了我才对,他完全可以下手,我于他没有一点用处!不论如何,他都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

  “巧巧姑娘,我一直觉得你是配不上他的!这世上少有人能够配得上吧......但是巧巧姑娘,他确实喜欢了你......呵!真没眼光......”

  妙妙眨眨眼,却是有些茫然,听着玄乎。

  魏和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整个的人意识都有些浑浊了,眼神空洞地看着不远处,呆愣着喃喃自语:“魏和一辈子都给人家做狗腿子啊,就因为我是家里最后一跟独苗了,不能就随随便便的死了......可是,赫连将军,他向大宋国大军散布了你被当众受人奸污了的消息,借此来扰乱桀王的心,据说桀王心情大乱,形势很不好啊......”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妙妙:“我是想着,直接把你杀了,然后把你死去了的消息传给桀王,说不定他便能够放开所有,义无反顾地战场杀敌了!”

  妙妙这回终于是反应过来了,细细地勾勒出了男子所有话语的准确意思,心口却是微微地开始酸痛,拢珑衣袖,她轻声问道:“你,喜欢他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魏和点了点头,眸光说不出的坦坦荡荡,纯纯净净,面色温和,竟然还勾着浅笑,与方才的浑浊阴暗全然不同,他道:“是!他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所以......所以我不會殺了你,我会帮助你逃出去!”

  妙妙现在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尚且还不能反应过来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猛然顿住脚步,眼眸微酸!

  她怎么会如此迟钝,那守卫森严的大营,魏和也不知是怎么就成功地引开了边上的守卫,让她得以逃了出来......可是,那么多人,总会有察觉到不对劲的,就算没有,又能够让她逃得了多久,魏和......魏和根本就是用他的性命来换她的啊!!

  脑袋嗡地一空,妙妙全身无力地坐倒在地上,呼吸急速。

  不行!不行的啊!!她已经害死司徒功名了,怎么能够再让人因为她而死掉!!

  身子微微颤抖,妙妙也不知道何时开始,自己的双手止不住的哆嗦,眼眶中水汽氤氲。妙妙咬咬牙,硬是生生把眼泪给逼了回去,连忙撒开丫子往回跑去。

  夜色空旷,渗透人心的凄凉,一抹白得泛蓝的圆月高高挂在天边,俯视着渺小的苍生。大漠的边际不时响起几声狼嚎,妙妙顾不上去听,一把抽出临走前魏和交给她防身用的长剑,拼尽全身的气力跑着,顾不上害怕。

  不知何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亮,似乎还有隆隆作响的厮杀声音传来......

  妙妙眉头拧紧,心里隐约有着不妙的预感,待跑得在近了些,已经累得喘气连连,大晚上的四肢僵硬,果然不适合如此,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得这么远了。

  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歇一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得回不了神!

  烽烟四起,兵戈相见,角鼓争鸣,流血漂橹。漫天的红色火光,似乎就要将她眼前的那方土地给照得比白天还要透亮!军队开始冲锋,呼声震天动地。千百名名铁甲骑士冲出阵营,就像从袋子里滚出许多豆子,在嘶鸣的箭雨中飞奔。将士们的杀喊之声自成了一曲悲壮的哀歌。妙妙怔愣在了小山崖上,扑通一声,便软下了疲惫不已的身子,坐在大地之上,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是梦吧!

  她仅仅离开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啊......

  红光闪闪,城墙之下的将士多如牛毛,箭雨之中义无反顾,银色的盾牌反射了红色的火光,闪得眼睛生疼,妙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乎自己也正在那战场上命悬一线!

  待缓过神来,舒缓了一口气,居高临下俯瞰着脚下的那些个如蚂蚁般渺小的生命,红色的火光,红色的鲜血,红色的战袍......自己仿佛与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只是局外人看着如此荒谬的戏......

  眸光一闪,看到了城墙对面的那小坡上,猛然冲下来一小队人!

  骑马站在最前面的那人,只见他身穿白色铠甲,身披红色战袍,在乱军之中所向披靡,似有万夫不当之勇。在他身旁的敌军将领纷纷落马,败下阵来。同时他身后所率领的那一列精兵也是以一当十,硬生生讲敌军将领围成的水桶型战阵冲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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