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取一只空碗来。”周虎彪接过旁人递过来大腕,随手拔出一柄牛角尖刀,在手臂上画了一刀,让流出的鲜血滴入碗中,随即将牛角尖刀和碗递给下一个人,每个接到血碗的人都仿效周虎彪的举动,将自己的鲜血滴入碗中,待到转了一圈,血碗回到周虎彪手中,他将混着众人混杂的鲜血的大碗喝了一小口,又将碗传给了另外一个人,待到众人都饮了鲜血后,带头跪下沉声道:“苍天在上,周虎彪对天誓,从今往后与列位福祸与共,若有违誓言,神人共戮。”
屋内众人纷纷随周虎彪一般跪下,齐声誓道:“吾辈愿与头领福祸与共,若有违誓言,神人共戮!”
周虎彪待众人完誓后,沉声道:“明日我们便动身前往庄中,此事太过危险,我们须得留个后手,朱五,我与你二十人,留在庄外,听候胡押衙吩咐行事。”
朱五应了一声,周虎彪回过头来,与胡可及道:“胡兄弟,你投入镇海军的事情流传甚广,若是在庄中被人认出来了,只怕惹来祸患,这样吧,你留在这庄子里策应联络便是,莫要随我同去了”
胡可及想想也是,虽然古代不像现代这样有网络照片,可他过去毕竟也是渔民头领,算是个人物,像这般见个面也就罢了,若是到周家庄去住上十几天,难保不被人拆穿了,便爽快的应了。
周虎彪见胡可及应允了,又与其约定了联络的时间地点,便吩咐手下收拾行李,赶往周家庄去了。
周虎彪领了部曲宾客两百余人来到周家庄,庄中早已给他腾出了住处,却是内墙大门旁的两座宅院,早已打扫干净,虽然略微狭小了点,可是却靠近庄门,院子中还有水井,只要夺取了内门,便能隔绝庄中内外,将庄中所有人堵在里面,对于这个住处,周虎彪十分满意。周云成将周虎彪这一支精兵部属在这里,显然也颇有深意,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素来他不喜欢的嫡子此番也是心怀鬼胎。
周虎彪回到家中后,却是闲来无事,那刘云起既然要揽功,自然容不得他插手到联盟的事情来,每日里酒饭供应充足,不给周虎彪找茬的机会;而周虎彪更是乐得清闲,将自己和手下关在院中,每日里只是操练,连院门都不出,免得无端生事,只是养足了力气,等到最后给那些家伙算总账,此时的周家庄,倒是出奇的宁静。
转眼之间,已经十余日过去了,流传了许久的风声终于成了事实,临海官府已经派出差役,向全州出了即将进行“度田料民”的命令。这个消息便好似一个催化剂,有些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土豪们,纷纷表示愿意加入联盟,反对官府执行“度田料民”的计划。宁海以及相邻两县的大小四十多家土豪已经同意加入联盟,经过刘云起的细心谋划,众人约定在下个月的朔日到周家庄中会盟,商谈如何行事,才能迫使官府停止“度田料民”。
三月朔日,平日里都严闭紧锁,自从侧边小门出入的周家大门洞开,周家家主周云成站在门前,脸上满是笑容,迎接前来会盟的各家土豪使者,一旁的周虎彪指挥着顶盔戴甲的武装部曲,分作两翼排开。
“周兄,你我有半年未见了吧,想不到你越健朗了呀!”一名中年男子拱手笑道,此人姓李名安,乃是邻县乐安的土豪领,无论是部曲还是土地的数量都与周家相仿佛,此番与本县十几名大小豪强结伴而来,前呼后拥的,其势头几乎有压倒东道周家,夺取盟主的势头了。
“哪里,小弟较李兄还小上个四岁,头上的白都快赶上您了,如何比得上您老当益壮呢?”周云成让开一步,伸手延请道,他已经看到了后面那十几人,这么多大小豪强的使者凑到一起来,肯定不会是凑巧,显然这李安此番也是有所为而来的。
周、李二人在上边客套,后面的一众乐安豪强们则在打量着两边那些披甲顶盔的武装部曲,看到这些散着金属光泽的盔甲和兵刃,他们不由得交头接耳起来。
“看到没有,都是铁甲呀,这边便有快二十套了,周家快把他们箱底都掏空了,这回可是下了大本钱吧”
“是呀,就不说这甲杖了,那边几人你们可认出来了,是黄岩那边的徐家兄弟,有名的硬手,手上怕不有十余条人命了,他们仇家都找了好久了,想不到竟然在周家了。”
有个不晓事的笑道:“这也是应有之义呀,此番对抗官府,可是掉脑袋的差事,周家准备的严密点,也是为了大家伙嘛,你们又何必说话这么酸溜溜的呢?”
那人话音刚落,旁边几人立刻笑开了,一个好心的说道:“这位老哥,你道是周家这番准备是对付临海城那位空心大佬官吗?明州军那次过来,临海城里已经是一片白地,就那么六七百人,能济得什么事。他周云成摆明了就要当这盟主,周家这些部曲是拿来对付咱们的。”
那不晓事的顿时吓了一跳,答道:“不会吧,那你们还来周家,岂不是自投罗网吗,那我还是回去吧。”
说话那人的窝囊样顿时引起一阵哄笑,方才点明他那人笑道:“你怕什么,万事有李家那位在上面顶着,我们怕什么,在这个关头,莫非周家还敢把我们全扣下不成,周家不过想那这些吓吓人罢了,真动刀动枪,借他周云成三个胆子他也不敢。”
在众人的保证下,那人才停出了脚步,正好此时上边周云成与李安客套完了,众人便随其一同进门去了,待到了中午时分,约定的各家豪强代表都到齐了,留在门口迎客的刘云起对周虎彪笑道:“贤侄,人已经到齐了,我便到堂上去了,这守门之事便偏劳你了。”他故意将周虎彪留在外面,不给对方一丝抢功的机会。
“舅父请放心,这边自有小侄看守。”周虎彪躬身作揖应答道,由于视线角度的原因,刘云起看不到此时他双目中的寒光。
周虎彪抬起头来,看着刘云起离去的背影,嘴角上翘,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来人,传令全体弟兄们披甲授兵,紧闭内门,没有我的符信,任何人不得外出,违令者斩!”
“诺!”身后的心腹脸上涨得通红,随即转身快步而去,不一会儿,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队队周虎彪所有兵士从院子中涌了出来,登上内门的望楼和院墙,一张张强弩对准了庄内的方向,手持利刃身披重甲的士卒们则依照街道的宽度,排成了密集的方阵。
看到手下已经列阵完毕,周虎彪便派出二十名兵士,去夺取外门和吊桥,那些守门的部曲虽然还有些稀里糊涂,可既然是被授予全权的周家少主下的命令,还是很快顺从的下城了,下了城的部曲们立刻被收缴了武器,驱赶到内城和外城之间的空地中,看管了起来。
周虎彪在控制了内外城门后,就迅派出几队手下,控制了各种库房,还有庄中的几个枢纽,同时将不属于自己管辖的其余庄中部曲解除武装,同时全部赶到内城外城间的空地看押起来,不到半个时辰以后,周家庄除了最后面的那些连成一片的那十几座大宅院外,已经全部落入周虎彪的控制之下。
待到诸事已毕,周虎彪清点了一下剩余手中的部下,大约还有百余人,他随即命令手下准备酒食,打算先进食休息,在养足气力的同时等待事先约定好的临海援兵,果然,不久之后,外门守兵便通报过来,庄外有一队约莫两百余人的兵士赶到了。
庄门打开后,为进来的是一条疤脸汉子,周虎彪却是不识,却听到那疤脸汉子笑道:“这位便是周校尉吧,今日得见,果然雄壮的很。”
“不敢,却不知这位高姓大名。”周虎彪问道,那疤脸汉子笑答道:“某家便是这台州留守罗仁琼,此番行事,周校尉当功第一。”
周虎彪听说眼前此人便是台州守官,竟然亲身涉险而来,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敛衽拜倒道:“末将失礼了,请上官恕罪。”
“起来起来,我未着官服,你又未曾见过某家,何罪之有。”罗仁琼随手将周虎彪扶起,随即问道:“现在情形如何?”
周虎彪心知眼前这人便是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仔细应答道:“内外大门还有庄中各处要点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收缴兵器看管起来的庄中部曲也有三百余人了,大约有一半以上了,那些豪强领都在庄子后面的老宅李,还未醒觉,只是我手头兵力有限,无法将院墙全部看守起来!”
“好!”罗仁琼笑道:“院墙也不必全部看守起来了,反正外面有壕沟,只要将吊桥守住了,不怕他们跑到哪里去,周校尉,你在前面带路,我们立刻行事。”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