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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劝进

天下节度 克里斯韦伯 3495 2024-11-15 21:01

  吕方坐在上首,此时的他身披锦袍,头戴金冠,斜倚在锦榻之上,身旁坐着一名紫衣贵妇,正在与他低声说些什么,却是钟媛翠吕淑娴死后,他并没有续弦,去掉被关在冷宫中的沈丽娘,这钟媛翠便是这位至尊身边唯一的女人了

  随着酒宴的进行,在酒精的刺激下,殿上人们也变得越来越活跃了终于,已经喝得六七分的范尼僧再也按捺不住,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对上首的吕方敛衽下拜,大声道:“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吕方目光转到范尼僧身上,摆了摆手笑道:“今日是上元佳节,我君臣同乐,范爱卿不必拘泥,直言便可”

  范尼僧大声道:“我主自从淮上起兵以来,吊民伐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迄今已有二十余年今粱寇授首,大军直抵黄河,我主之功高天地,非一吴王能与之相配,臣敢请即皇帝位”

  “臣附议”

  “臣附议”

  范尼僧的进谏仿佛是一粒火星落入了火药桶中,殿上顿时沸腾了起来,文武群臣纷纷起身大声附和俗话说功劳之大莫过于从龙,这些人披坚持锐,抛妻别子,跟随吕方数十年,为的就是封妻荫子,公侯百代原先吕方实力不足,不敢称帝以招来祸患,但随着吕吴实力的增长,不但长江以南已经尽为其所有,连黄河以南除了蜀地以外也成为了他的地盘,已经取代了梁国,成为当时诸国中最强的一个,称帝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这样一来,众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也要出言劝进了

  听到众人的劝进,吕方一时间有点错愕与历史上许多改朝换代不同,这次的劝进完全是群臣自发的行动,而并非是一场由篡位者主导的荒诞戏剧一旁的钟媛翠赶忙伸手捅了捅丈夫的衣袖,吕方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列位爱卿,寡人德行微薄,如何当得这至尊之位,且作罢,作罢”

  陈允昂首出列答道:“陛下,窃闻尊位不可久虚,万机不可久旷今唐德久衰,万民无主久矣大王社稷为计,万姓为心,生死而肉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今国家久无继嗣,天下无所系心陛下虽欲逡巡,其若宗庙何,其若百姓何”

  高奉天见慢了陈允半步,让同僚抢了先,心中暗悔,只得待陈允说完后起身道:“陈相公所言甚是,人主之行异布衣,布衣节行,以自讬於乡党,人主惟社稷固尔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陛下请早即大位,上以慰宗庙乃顾之怀,下以释普天倾首之望万民幸甚天下幸甚”

  吕方看着阶下群臣罗拜,各种各样让自己半懂不懂的话语连珠炮一般的轰过来,几乎将自己活埋了,心中暗想篡位夺权也是一门技术活,自己比起朱温来,肯定文化程度肯定是要高上不少的,可听起这帮手下的的话来,还是费力的很,想必那朱全忠也废了老鼻子的力气不过想必这些家伙也是不知从哪里剽窃来硬记下来的,否则自己一介赘婿出身,连亲生父母都留在异世了,哪来的什么“宗庙乃顾之怀”,不过现在已经是登上那至尊之位的恰当时机吗

  过了约莫半响功夫,吕方抬了抬手,群臣静了下来,目光聚集在吴王的身上吕方整了整袍服,站起身来,沉声道:“今天下之事,岂如卿等所谓?岂是寡人所勘哉?诸卿指论,未若孤自料之审也夫虚谈谬称,鄙薄所弗当也且闻比来吾多年征战,所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衣或短褐不完,罪皆在孤;是以上惭众贤,下愧士民由斯言之,吾德尚未堪偏王,何言帝者也”

  到这里,陈允正要开口继续坚持,吕方摆了摆手,制止住对方的发言,沉声道:“今天下未定,百姓不宁,宜止息此议,无重吾不德,使逝之后,无为后世耻笑”言至于此,吕方便自顾转身由殿后离去了,留下阶下错愕的众人

  钟媛翠见吕方就这般走了,留下群臣呆在那里,赶忙对侍立在一旁的施树德使了个眼色那施树德会意,赶忙高声道:“宴罢恭送吴王”群臣赶忙对已经空无一人的首座躬身下拜

  未央宫前门,群臣正鱼贯行出,在那边等候的随从护卫赶忙上前迎接主人,服侍其上马或者乘舆但是今天却与以往不同,这些位高权重的人们并没有像平日一般立即分手各自回家,而是三三两两的聚首交谈,仿佛在商量什么难解的事情一般

  “陈公,你看今日吴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骆知祥低声问道,作为一个技术官僚,他今日也就是随大流,跟着众人齐声劝进,但是吕方坚决的拒绝态度让他有些迷惑了

  陈允笑道:“妄自揣度人主之意便是大罪呀这岂是老夫岂敢做的,骆侍郎这话问的有些过了”

  “在下失言了,失言了”骆知祥脸上有些尴尬,赶忙苦笑道,他知道自己平日里和其他官员关系都一般,并不属于陈允一党,对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自己说真心话陈允笑着看了骆知祥一眼,便拱了拱手,道:“骆侍郎且慢行,老夫先走了”说罢转身上了自己的乘舆骆知祥看着陈允一行人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来

  陈允坐在乘舆上,默然不语只是低头思忖一旁的心腹家人看到主人模样,也不敢出言打扰,只是默不出声的行路走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乘舆上突然传来陈允的声音:“先不要回家,先去钟将军府上”

  钟延规回到家中,衣沐浴了,刚刚回到里屋,便听到外间通报,说陈相公星夜来访钟延规暗笑道:“想不到这矮子倒是第一个来,无怪人说矮子拐,肚子里也能转三道弯”想到这里,钟延规沉声道:“快请,快请”

  陈允刚刚进了正门,便看到钟延规站在阶前,躬身道:“不意相公星夜来访,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哪里的话”陈允赶忙上前扶住钟延规,笑道:“老夫今夜来做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实在是惶恐的很,还望钟将军见谅”

  “相公这等贵客,末将平日里请也请不来,今日得相公来访,当真是蓬荜生辉”钟延规起身笑道,便要让陈允先上阶来,自己跟在身后陈允却只是不允,两人退让了片刻,最后还是把臂并肩上得堂来

  二人进得房,早有仆役上了茶来陈、钟二人喝了两口茶,又说了些建邺城中的闲话,一时间二人微笑而对,房中气氛渐渐冷了下来钟延规看了看陈允脸色,暗地里做了个手势,一旁的侍从赶忙退下,带上房门,房中只剩下钟、陈二人钟延规见陈允手拿茶杯,目光低垂,倒好似在专心鉴赏手中的茶杯一般,腹中不由暗骂道:“这老狐狸,现在倒是笃定的很”只得拱手笑道:“陈公星夜来访,却不知有何要事垂询在下的?”

  陈允放下手中茶杯,笑道:“方才钟将军也是在宫中的,以为吴王到底是为何拒绝登大宝之位?”

  钟延规微微一笑,道:“吴王目光高远,这般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末将只有个白领俸禄的寄禄官在身,并无差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原来他从湖南败回后,吕方便将他的差遣官扒了个干净,只留下领俸禄的散官来,这年余来也升到了冠军大将军,检校侍中,正三品的高官,可惜只是个空名头,没有什么用处

  陈允笑了笑,道:“钟将军也莫要这般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吴王用法严峻,湖南之败,若是旁人,只怕未必还能在这建邺城中呆着,只是这般便看得出钟将军在吴王的心中分量不一般,他日定有再起之机”

  钟延规目光闪动,笑道:“多谢陈公吉言若真如陈公所言,某家还有再起之机,定当附陈公骥尾,为陛下效力”

  “不敢当,不敢当”陈允见钟延规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也表示了联盟的意愿,心中不由得暗喜,此人虽然现在并无权柄在身,但自己那计划却离不开此人,原因无他,现在吕方身边唯一的女人便是此人的妹子,若要揣度人主的心意,还有什么比从吕方的身边人便呢?想到这里,陈允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意图,沉声道:“今夜来见钟将军,却是为了一件事,离不开钟将军”

  钟延规笑道:“若是某家猜得不错,陈公此次只怕是要找舍妹”

  陈允闻言微微错愕,旋即笑道:“钟将军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某家也不废话了”接着,陈允便将自己方才劝进不成,不知吕方真实心意,想要通过钟媛翠这条线了解吕方的真实意图,以达成劝进大功诸般事一一道明说完后,陈允伸手抓住钟延规臂道:“钟将军,这劝进大功非同可,如今吴王事业走到这一步,已是百尺竿头,只有进一步,才是成正果你我的子孙后代的富贵也才有了保证只是今日宴会上吴王这般,不知他心中到底想如何,烦请钟将军走一趟宫中,偏劳了,偏劳了”

  钟延规赶忙装出一副凛然模样,沉声道:“陈公言重了,待到明日末将便去宫中一趟,将其中利害说与舍妹听便是,请陈公静待佳音便是了”

  陈允见此行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钟延规赶忙起身相送,一直将其送到大门口,方才作罢,看着陈允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钟延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猴子们果然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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