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其实,悕雪不想为司马澄哭,因为如果不见到他,就在傻傻地落泪,容易让人觉得,他好像已经不在了似的。
不过现在,就算知道司马澄是源澄,且好好地活在门后的世界里,又如何呢?“公子”已经和她的侍卫,在那一夜就已经分开了。
眼泪已经隐瞒,羽睫微颤之后,热泪就蹦了出来,未曾在脸上留下痕迹,紧接着的第二颗,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然而,就在须臾之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门,再次打开了……
悕雪猛地抬起头,看见有两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除了刚才的大叔,还有一位少年。
“二公子,您就别自己出去了,等大公子回来,再帮您买不行吗?”大叔极力劝阻道。
“莫陈叔,您知道仙巴掌开花有多难吗?我要是等到他回来,这花都谢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出去买画材。”少年说道。
门那边的争吵声,叫住了游走的魂魄,悕雪身躯一震,这一瞬,她好像有活了过来,赶忙擦了擦脸,懵懵懂懂地走上前去,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靠近。
“但是您这身体,老爷下过死命令,您不能一个人门的……”大叔拉住少年的手,“要不您再等等,过了中午,小姐应该就回来了,让他陪您去行吗?”
“跟她出门,我就真会不来了,她那个人,除了家里到武场那条路,其他的路,要是没走上五遍,必然会迷路!况且,我等不及了!莫陈叔——”少年涨红了脸,一只脚已经跨出了大门。
“要不,我陪他去吧……”悕雪说出这话后,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这?”大叔有些不耐烦地瞥过眼。
趁着大叔分神的空挡,少年一个闪躲,迅速挣脱开来,直接蹿到了悕雪身后,还继续嚷道:“就让她陪我去!莫陈叔,现在可以了吧?”
“您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让她与您同行!“大叔皱起眉头。
“我叫陶悕雪!”悕雪脱口而出,而后又侧过脸,小声对少年说道,“现在,知道了吧……”
少年一听,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对大叔说道:“我知道她了,她叫陶悕雪!我同意她陪我出去!”
大叔还是想把少年抓回来,但少年身手也不差,再加上,还有悕雪横在中间,使得大叔施展不开,屡次失手,
面对大叔的架势,悕雪也很硬气,就是铁了心不让开了,与此同时,少年也不忘劝说大叔:
“莫陈叔,您就让我去吧!再这么耽搁下去,那花儿就真的没了!您知道我的,从到这儿起我就养着它了,就盼着今天呢!”
前面的话,悕雪没听太清,所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就是直觉所指,要自己要护住这个少年。
后来,大叔好像也屈服了,毫不客气地瞪了悕雪一眼,跟两人撂下一句“那你们等着!”,就转身进去了。
看着大叔的背影,悕雪后知后觉,毕竟是胡人男子,块头快抵得上两个悕雪了,而且现在想来,他刚刚发怒时,其实还是有点吓人的。
悕雪回过神来,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正当她转头,想跟少年庆祝一下时,刚才那个,趴在她肩上的少年,早已退后了几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此刻,少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眼眸微垂,薄唇紧避,就那样默然地站着,脸上也没有表情,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然而,悕雪却根本挪不开眼,一直盯着他看,从眉眼鼻唇、到皮相轮廓,尤其是那双凤眸和偏白的皮肤,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他……应该是源澄的什么人吧?
“你看我干什么?”那少年漠然地望向悕雪。
不过,若再细看,除了眼睛和肤色,其他的部分,又完全是另一种感觉——少年更为瘦弱,甚至有些单薄,个头也要矮一些,五官则偏柔和,少棱角。
若是笑起来,悕雪觉得,他应该也是一个暖心少年,此刻的冷寒神色,与这张脸不太相衬。
“这位公子,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那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悕雪试着问了句。
少年抬眸望向悕雪,但始终没有说话,悕雪也不催促,任凭他打量,然而,少年看过后,却直接瞥开了眼,好像不打算再理睬她了。
悕雪自然不会就此屈服,在司马澄那里,还有什么打击没受过,不过,正当她要开口时,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回头看去,是那个被称为“莫陈”的大叔来了,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少年见状,便自觉地走了上去,接下莫陈叔递来的东西,有一个布包,还有一条木棍,一头弯着,像是拐杖之类的东西。
而后,又看着莫陈叔俯下身来,在少年膝盖上绑了什么东西,悕雪还没看清,就被垂下的衣摆给遮住了。
这时,悕雪才猛地反应过来,少年穿的中原式的衣裳,长袍宽袖!发髻也是,像茶肆的文人那样束成了一股。
悕雪还沉浸在震惊之中,这是她来黛国后,第一次看到中原装束,再往前想,或许是离开大豫后的第一次。
然而,两人并不在意悕雪的眼光,莫陈叔就当着她的面,对少年附耳,说了什么悄悄话,少年看悕雪的眼神中,又莫名地添了一丝厌弃。
后来,像是交代好了,莫陈叔面向问道:“陶姑娘有民籍吧?”
民籍是户籍的一种,悕雪这样的外族人,基本上都属于这种,除此之外,还有官籍和奴籍,悕雪点了点头,莫陈叔便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悕雪蹙起眉头。
“你要是把二少爷带跑了怎么办?”莫陈叔没好气地说道,“把民籍压在这里,等二少爷安全回来了,就把民籍还给您。”
这话虽然没有错,却让悕雪感到了人格上的侮辱,这就是闯入司马澄世界的代价吗?她怒而不发,最后咬着牙,拿出了民籍。
递过去时,悕雪连同身上的行囊,一并都塞到了莫陈叔手上,且毫不客气地说道:
“行囊也一同压给您,除了其他的,这里面有一袋银钱,一共有白银十锭,每锭二两,您可看清楚了,回来后要是发现有少,我就会彻底赖在你们源府,不走了!”
悕雪的反击出其不意,莫陈叔愣了一下,便默默地数起了银钱来,而后,和少年相视而望,点了下头。
少年瞥了一眼银钱,又看了一眼悕雪,什么也没说,便拿着东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莫陈叔见状,忍不住推了一下悕雪的胳膊,焦急地提醒道:“陶姑娘,二少爷的腿不好,还请您快跟上去!”
一提到那位少年,莫陈叔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悕雪看在他一心护主的份上,便也不再计较,转头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