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媛馨听了文氏这样说,不由把头轻轻地依偎向她,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眼里透着些许伤感,道:“娘,要是您和爹,还有哥哥们都能和我一道去京城,那该有多好啊?”说实话,吴家虽然财大势大,看上去有千般万般地好,但终究对她而言,还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一群陌生的人。眼看离着年关没几天了,待到来年开春,她就要离家千里,合着一帮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她的心里难免还是有几分胆怯。
文氏闻言,很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馨儿,娘也想过…京城那么大那么繁华,若是咱们全家人都能搬过去,倒也是一件好事。”
陆媛馨听了这话,还以为是母亲哄她的玩笑话,并未完全当真,只道:“娘就知道哄我,祖母说过,要搬去京城还须得靖南弟弟,高中了状元不可!”
文氏语气凉凉地说道:“靖南他才多大的年纪啊!指着他,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陆媛馨补充一句:“靖南弟弟可是出了名的聪明好学,凭他的才能,想也用不了几年的功夫,便会有所出息的。”
文氏冷哼,“就算他有朝一日真能高中,娘也不愿指着他们。”我自己有儿又有女的,为何要指着别人的孩子,而且,还是那沈氏的孩子。
陆媛馨只觉文氏好像有些话里有话,抬起头来道:“娘,您今儿是怎么了?”
文氏眼波流转,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事,娘只是一时感慨几句而已,你莫放在心上。”说完,她又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道:“这点心这么好吃,你赶紧去书房给你爹送些,正好离着用晚膳还有时辰,他正有胃口可以吃得下。”
陆媛馨应了一声是,带着丫鬟和点心往书房赶去。
文氏一个人静坐于屋中,默默地出了好一会的神,方才出声道:“晓月,给我准备热水和花瓣,我要沐浴。”
一番细心沐浴之后,文氏整个人就犹如一块刚被抛过光的美玉,散发着柔和动人的光泽。
文氏披散着长发,只穿着单衣坐在梳妆镜前,用篦子轻轻地梳着头发,她的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忽地想起那年新婚之夜,陆俊曾经贴在她的耳边,一面把玩着她的长发,一面轻声细语地说着那些动听的情话。
文氏想着出了神,只听丫鬟晓月捧来几件衣裳,轻声询问道:“二奶奶,你晚上想穿哪一件呢?”
文氏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那些衣裳,摆一摆手道:“不要这些,你去取些旧衣裳来。”
晓月跟了文氏多年,心知主子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便也没多嘴问,连忙转身去樟木箱子里去翻找。
只是,因为都是些旧衣裳,搁置在箱子里许久没人动过,衣服非但有些褶皱不说,还有一股子薄荷脑的味道。
文氏从旧衣裳里挑挑拣拣一番,最后选了一件红粉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吩咐道:“赶紧拿下去洗洗,熨烫好了送过来,晚上我要穿。”
晓月应了一声是,神色有些为难地退了下去。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后,才气喘吁吁地捧着衣服跑进来,道:“二奶奶,您看衣服都准备好了。”
文氏拿起裙子仔细查看一番,点点头,还算是满意,随后换在了自己身上。
这裙子原是文氏年轻时,最喜欢的衣裳,后来只因为怀了孩子,穿不下了,便收在了箱子里搁着。如今,旧衣再次加身,分毫不适之前的妩媚气质,而文氏的身形也比年轻的时候,显得更加丰腴了。
晓月看着花费心思打扮的文氏,轻声问道:“二奶奶,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啊?”
文氏轻轻描了一下眉毛,“你少多嘴,快去差人看看,二爷现在何处?”
晓月回道:“奴婢方才在路上碰见了陆槐,他说二爷还在书房呢。”
文氏听了,想了想道:“去吩咐小厨房,多备些好菜好酒,我一会儿要去给二爷送去。”
晓月微微有些意外,想来二爷和二奶奶斗气冷战,可是有好长的时间了。两人谁也不愿意先说软话,结果就一直僵着。没想到,二奶奶今儿却是想明白了,主动要和二爷和好了。
文氏让小厨房准备得酒菜很是丰盛,样样都是陆俊平时喜欢吃的,她略施薄妆,亲自端着托盘,来到陆俊的书房门前。
书房里熏着夜兰香,味道很是清新,陆俊正靠坐在扶手椅上闭目养神,待见文氏缓缓而来,神色吃惊,转而又是板起脸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文氏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几日天冷,夫君夜夜留宿在这书房中,未免清冷,妾身特意命人准备了些酒菜,特来拿给夫君一用驱驱寒气,免得夜里不好安睡。”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陆俊眼见文氏温柔的笑容,温婉的姿态,继而选择了沉默,任由她来到自己身边摆菜斟酒。
文氏表现得十分殷勤,说话也是轻声轻语,完全没了之前的强硬和不满。
陆俊见状,纵使心中还在恼她,一时也找不到由头发难,只是默不出声地坐在桌旁,既不说话,也不吃酒,神情冷漠。
文氏见他这般,连忙倒一杯酒,双手递给他道:“夫君,难得妾身这般用心,您就赏脸吃上一杯吧。”
陆俊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几番斟酌之后,方才抬手接过了酒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道:“酒我已经喝了,你早些回去吧。”
文氏柔声道:“妾身才刚来,您就要撵我走吗?”说完,她也给自己倒一杯酒,举起来道:“妾身知道,夫君心里一直不痛快,妾身今日过来就是来给夫君赔罪的。”
文氏举起酒杯一干而尽,眼波流转道:“妾身再自罚一杯。”说完,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同样还是喝了个干干净净。
陆俊见此,不免张口想要制止,却见文氏又干了一杯,道:“今日,夫君若是不肯原谅妾身,妾身就这样一直喝下去…”
陆俊见她连干三杯,忙伸手拦道:“你这是做什么?也不怕伤到身子?”
文氏闻言,顺势放下酒杯,抓住陆俊的手,紧紧握着道:“夫君,您到底还是心疼妾身的是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