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风一没想到的是,陆重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清早时分,陆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感觉眼前好像很亮,光芒有些刺眼。他皱着眉头,将眼睛微微眯起,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慢慢地,他想起了满地枯萎的花,想起了一棵苍白的树,也想起了那个消失的女孩……
一想到那个女孩,他心里猛地一紧,整个人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这是在哪儿?现实中还是梦里?这好像是自己的房间,但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吗?那个女孩呢?难道还在自己的身体里?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自己除了因为刚睡醒没有什么力气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不适,这才使他松了一口气。
有些费劲地下了床,陆重拖着疲惫的身子下楼去了。但当他刚踏上楼梯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这是地震了还是被人强拆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只能用一句混乱来概述。客厅里面桌子都散了架,各种家具的残肢碎片被扔得到处都是,就连挂在头顶的电灯都碎成了一地玻璃渣。墙壁上精致的墙纸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了,甚至坚硬的墙体上都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划痕,就像被什么巨大的怪兽抓过一样。最恐怖的是,满地的瓷砖也无一幸免,目测最完整的一块那上面也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痕。
而在这一片废墟中,还有一个相对比较完好的沙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是被人临时拼凑起来的,此时风一正坐在上面怡然自得地喝着茶。
听到了陆重的惊叫后,风一将那个有缺口的茶杯小心放下,头也没回地说道:“你醒了啊。”
“这是怎么回事,你弄的?”看到风一在这里,而且样子还这么淡定,陆重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嗯……算是吧。”风一耸耸肩,说出的话模棱两可。
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陆重无力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风一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被梦魇抓走了?”
“啊?”
陆重吓了一跳,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他手扶着栏杆,惊讶地问道:“真的假的?”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风一轻笑道。
陆重搔搔脑袋,无奈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一向他招招手:“来,坐下说。”
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客厅,陆重摇摇头,走到他面前后盘膝坐在了一个沙发靠垫上:“说吧。”
随后,风一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讲给他听了。听完之后,陆重在那里呆坐了许久,面对这么巨大的信息量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是说我被梦魇抓到梦境里去了?”他问道。
风一点点头。
“可是我是个真实的大活人,身体怎么可能进到那里面去呢?”这是整个事件中风一最想不通的。
对此风一解释道:“其实很好理解,就像阴阳两界一样,梦境也是一个特殊的空间,通过一些特殊的途径,真实和虚幻是可以转换的。”顿了一顿,他又说道,“就比如梦魇,它是从梦境中诞生的妖怪,按道理来讲不应该有实体,但它在显形的时候不还是一团灰色的烟雾么。”
虽然对此有些似懂非懂,陆重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他继续问道:“那画像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忽然没有用了呢?”
“刚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后来我去救你的时候,在那片梦境中见到了涵涵。”风一缓缓说道。
陆重微微一怔:“涵涵,那个没有眼睛的小女孩。”
风一点点头:“我见到她的时候她有眼睛。”
闻言陆重又是一愣:“那是怎么回事?”
轻叹一口气,风一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画像会失去作用么,就是因为这个叫涵涵的小女孩。”
之后在风一的讲述下,陆重终于明白了神秘人的阴谋是怎么回事。
涵涵是神秘人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小女孩鬼魂,他先将她的记忆封印,让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然后,梦魇又幻化成小男孩陪伴着她,让她相信自己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幸福。这样过一段时间之后,涵涵身上的怨气就会逐渐消散,那么酆都大帝的画像就不能对她造成威胁了。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神秘人用秘法将梦魇附在涵涵的身上,然后设法引诱她进到陆重的住处。进来之后,梦魇就控制了涵涵的心神,操纵她污染了被陆重挂在床头的画像,所以才导致后来陆重被掳走。
“你是说神秘人将梦魇封印在了涵涵的眼睛里?”陆重惊讶地问道。
风一点头:“是的。神秘人用了一种隔绝气息的秘法,虽然让梦魇的气息和涵涵的气息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但副作用就是在一段时间之内涵涵的眼睛都会被遮挡住,所以你和我当时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才没有眼睛。而后来我在梦境中见到她的时候,那个秘法的副作用时间已经过了。”
陆重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随后又问道:“那梦魇是怎么污染那副画的呢?”
“很简单,它修改了这幅画。”说着,风一将那幅画摊开,用手指了指画像上酆都大帝的眼睛。
陆重凑上前去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风一提醒道:“你看画像中大帝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闻言陆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
之前风一作画的时候用的是黑色的墨,所以这幅画上应该只有黑白两色才对。可是现在在他看来,画像中酆都大帝的眼睛似乎怪怪的,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发现眼睛瞳孔的部分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
“那是什么?”他问道。
“腐尸的血。”风一回答道。
陆重的眉头一皱:“这样就能破解这幅画的威力?”
风一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无奈:“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么,我手上暂时没有灵墨,所以只能在平常的墨里施加法术来代替。这样画出来的画像虽然一样具有驱邪的威力,但本体却极为脆弱,只要画像发生一点不起眼的改变,它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搞了半天就是因为这是个残次品啊?”陆重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但风一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那个神秘人会想到这样的方法。不过也没关系,现在我又找到了一些灵墨,足够再画一幅的了。”
“唉,”陆重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周围,说道:“那这里怎么办?”
做为房子主人的风一倒是并不在意:“没关系,我会找人来清理的,今天就能整理好。”
对于风一如此高效的行事风格陆重还是很满意的。之后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陆重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就跟着风一出门了。
他们一行来到了渡风杂货铺,风一还要重新给陆重画一幅画。
来到杂货铺一开门,陆重就感觉店里一股冷气往外冲出,激得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冷啊,你什么时候把杂货铺改成冰库了?”陆重抱怨道。
风一轻笑:“你就忍忍吧,店里的客人刚走不久,冷一点很正常。”
闻言陆重恍然大悟,原来是夜里有所谓的客人来光顾过,店里积攒了一些阴气,所以才这么冷。
进到里面后,风一将窗帘拉开,让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进到店里,如此一来陆重身上的冷意才慢慢消失。
风一从货架上又取下了一个卷轴,将其铺开,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这就是灵墨?”陆重好奇地问道。
只见在这个拇指般大小的玻璃瓶里,有大概半瓶黑色的液体在里面。这些黑色的液体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有在阳光照耀时会发出金色的光晕才彰显着它与普通墨汁的不同。
风一点点头:“没错,我只弄来了这么多,不过也够了。”
陆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东西既然这么贵重,用在给我的画上会不会很浪费啊?”
闻言风一瞥了他一眼:“等你出了事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之后,风一再现了一次那天作画时的情景,没用多长时间,一幅崭新的画像就呈现在了陆重面前。
将画拿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陆重发现用灵墨画的画像果然和之前不一样,通体看上去就有一股不可亵渎的神圣感,好像画中的人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样。
“我有一个疑问。”将画小心收好后,陆重开口道。
“说。”风一又坐回了他的老位置,开始给自己泡茶。
“你真的认识酆都大帝吗?”
风一倒水的动作稍稍僵硬了一下。
随后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将水倒上,淡淡地说道:“是啊。”
陆重继续问道:“可是酆都大帝不是地府的君王吗,你怎么会认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