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里出来时张允心满意足宛如骨头都轻了三两。而身后的司墨却是红霞满面一张俏丽的面孔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张允去王家本就是想与河间的商户们商议一下在辽东开分店与关外的其他民族商贸一事而拨弄算盘珠子又实在不是张允的强项因此临出门前又把司墨带了出来。
现在的河间城被重兵保卫别说白莲教余孽生事了就连地面上的那些泼皮无赖也都收敛了许多没有谁胆敢跳出来寻衅滋事否则的话被巡城的士卒臭揍一顿还是轻的说不定安上个白莲教同党的罪名那可是要杀头的。
在这种略有些压抑但还算平和的环境下生活河间的老百姓们倒没有什么不适感相反觉得很安全甚至有些良善的百姓居然送了些吃食去军营里并且希望那些军卒们留下来继续保卫河间。
听司墨说起这事张允也不禁莞尔心中却不由得赞叹:“无论是哪个朝代的群众都是这么容易满足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善待他们呢!”
既然不担心人身安全而且路途也不是很遥远张允干脆就没骑马拉着司墨的小手穿街过巷路上除了和司墨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后又把今日在万历面前的奏对详细说了一遍。如果宋漠然不在身边时司墨自然当仁不让得就成了张允的席军师。
对于官场的一些规则司墨这个从来都没有当过官的落难小姐要比张允精通了许多默默得听张允说完之后。司墨抬起头来笑吟吟地道:“相公你这笔买卖可是一本万利做的很是漂亮呀!”
“投其所好而已!”在老婆面前张允也不遮遮掩掩低声道:“皇上爱银子。全大明朝的人都知道既然如此我也何不遂了他的心愿分给他些好处靠上这棵参天大树呢赚钱多少并不是相公最在乎的要紧地是以商为毒药。彻底得消磨女真人的锐气瘫痪掉他们的经济让这些野蛮人日后就算想要入侵大明都无钱无马无兵刃哼!”
“这招是不是太狠毒了些?”司墨扭过头来。凝望着张允。
“毒吗?”张允嘴角一勾冷笑道:“不毒得咋能叫阴谋相公我就是要毒害了他们回头还得让女真人对我感恩戴德!”
“真够阴险的!”司墨啧啧称狠而后又展颜一笑道:“不过我喜欢!”
“我也一样!”张允咧着嘴乐了起来。随后正色地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商言商倘若不从中取些好处岂不是对不起咱们这些红顶商人的身份!”
“红顶商人?!”司墨一奇。
张允这才想起来所谓的红顶商人的称谓似乎是清朝才有地。毕竟明朝的官帽上可没有顶子自然也就不会有颜色的分别了遂笑着解释道:“这是女真入关后才有的称呼其实就是官商只要咱们做的好了只怕这次除了你我永远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恩!”司墨坚决得点了点头。在她地心中所谓的民族大义其实挺遥远。所着紧的只要眼前的男人自从父亲死后家业被抄没家人充军配偌大的大明朝真就没有了她地立锥之地。天可怜见给了她一条生路。还有了一个结实的肩膀用来依靠所以对于司墨来说张允就是她的天她地一切。
为了能够让张允高兴为了能够获取到张允的宠爱就算要她把天捅上一个大窟窿她也绝对不会犹豫至于因此会死多少人那跟她没有关系。
比如行商原本司墨并不喜欢算盘也许这也是承袭了她那个死去的督御史老爹的风骨极度看不起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是张允说:我需要你帮我管帐帮我赚钱时。司墨连犹豫都没有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现代人看来司墨也许应该很值得悲哀和可怜因为她和张允在一起丧失了自我。可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这却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哪一个有了男人还一心想着自己喜欢什么或者讨厌什么的女人是会受到礼法和世俗地鄙弃的。
即便这真是悲哀也是时代造成的与司墨无关当然了对于张允来说这样的生活和女人是最好的善解人意可不真是他喜欢司墨地最大原因吗?
去王家的路算不上太长需要穿过两三条街可就在这一过程中司墨已经在心里拟定了接下来谈判时地原则既然是要做买卖那么自然就该张家获取到最多的利益这是不可改变的方针对于司墨的决策张允自然是满口赞同并且很厚颜无耻得自称这是信人不疑还说日后从利润里取些份额出来当孩子的教育费用。
司墨含笑听着张允滔滔不绝得构想着日后生活的蓝图说着那些连影子都没有的子嗣如何的聪明伶俐日后成为天纵奇才的美好憧憬。这一刻司墨觉得自己很幸福。
王家的厅堂之上佟四海等坚定的拥张派商户已经各就各位只是正主却始终都没有来因此一个个都眼巴巴得望着大门口就连丫鬟端上来的上等龙井茶都没几个人喝。
“老王掌柜大人可说过唤咱们有何事呀?!”一个商户耐不住性子问道。
“……”王守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空出来给张允坐的主位只等是没有听到一般重新又闭上了眼睛。而他旁边的佟四海也是一样闭目养神不过却慢悠悠地道:“刘掌柜您也是多年行商的老人了怎得性子还这么毛躁张大人既然命王老哥唤咱们来必定就有不会坑害我等多半又有财的买卖要照顾咱们。耐心些!”
那人被佟四海这番不软不硬的话顶得很是没面子干笑了两声还是坐了下来。
王守则此时却猛得睁开了眼睛板着脸道:“方才在街面之上诸位想必也听出来了张大人虽然不在我河间作官了可心里却没忘了河间听他说皇上有更要紧的差使交给了他想必和今日要说的事有些干系。我王某人丑话先说到前头待会儿要说的事说不定凶大于利哪位掌柜若是怕受了牵连现在走还来得及倘若回头再后悔。休怪我王某人翻脸不认人!”
王守则这番话也不是凭空说出来的张允此来究竟是所为何事就连王守则也是蒙在了鼓里不过这一年多以来王家地买卖和张允的前途命运已经紧紧得捆在了一起真可谓是一损具损。一荣具荣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年尽六旬的老人更生出了一种破釜沉舟的气概。
他坚信张允的人品。他也自信自己的眼光张允此来必定是凶少吉多可他却不得不敲打敲打别人。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商人自然晓得商人的品性说不得是反复无常至少也是重利而轻义这对于坐在一条船上地人来说很是不妥。
就比如前些日子张允被贬黜的消息一传出来。就有几家当初哭着喊着申请铜牌子挂到自家店铺门口的商户悄悄得把门前的铜牌子摘了下来在他们看来既然张允连皇上都惹了只怕是被砍头的说不定还得株连九族。一路看小说网到了那时候只怕稍微有些粘连地人都难逃一死所以把自己提前摘出来的好。
这些人已然在王守则的心中被判了死刑。他在等待只要张允缓过劲来他就要动用王家在河间商界的能量把这些没心没肺的小人赶走。
到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张允在他面前曾经义气飞扬得说过:“我希望看到河间地商界团结成钢板一块只有这样我才能领着你们走出去冲锋陷阵夺取更多更大的市场我可不相信日后在与外地的商人较量时背后下刀子地是自己人。”
可正是这种慷慨激昂且富有鼓动性的话彻底的征服了王守则的心他老了金钱对他来说已经蜕变成了符号可他的雄心却从来都没有消沉他渴望得到名望渴望能够获得尊重而这一切他相信张允可以给予所以他在张允需要帮助时会毫不犹豫得押上身家性命。他还记得张允给他家的铺子挂铜牌子时说的那番话:“行商者诚信为本。”做人岂不是也一样。为了这句话他甘心把偌大的家业都赌上他也希望其他地人跟自己一样如果拒绝那么请滚开。
王守则年纪大了反倒成为了理想主义者不过这份执着和对诚信的追求也实在令人敬佩。也许别人未必接受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而当王守则这番铿然有力的话一出口整个厅堂之上先是一静而后就骚动了起来过了没多久终究是有几个人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了我家业虽不大可得养活百十口子人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告辞了!”
这几人一走原有还在犹豫地几个人也站了起来朝王守则一拱手就往外面走。
“爹他们……”站在王守则背后的王老二轻声提醒了一句。
“慌什么谁愿意走谁走就算只留下咱们一家也无妨记住了你是我生地可是性命却是张大人救的这份情意是咱们王家亏欠大人的得还哪怕是倾家荡产哪怕是把这条命搭上也决计不能退缩这是道义所在咱们是商人重利益不假可咱们更重情义。”
“恩!”王老二躬身受教。
“呵呵王老哥瞧你这话说的兄弟我不没走吗?!”佟四海得满脸上浮现出惯有的笑容而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垂手而立的大儿子佟正业沉声道:“正业你王伯父说的话可听清楚了?!”
“回父亲听清楚了!”佟正业彬彬有礼地答道。
“牢记在心商人重利乃是本分可咱们和那些读书人一样也懂得礼义廉耻。”佟四海也不知道是说给儿子听。还是说给在座的其他人听声音响亮震耳欲聋。
这些话如针一样传进刚出门不久的人耳朵里刺得他们面红耳赤。而那些原本就没想走的人望着离去者的背景脸上多了几分自得不过目光里却满是鄙弃。
“说的好呀!”就在再没有人起身时。门外传来了张允爽朗地笑声拍着手就走了进来看着匆忙起身迎接的王守则和佟四海道:“商人虽然地位不高可不能自轻自贱也得学会自尊自强呀!”
“大人此言振聋聩。令佟某惭愧的紧呀!”佟四海哈哈笑着捧了顶高帽子给张允戴。
张允笑吟吟地道:“佟掌柜谬赞了。”说着朝佟正业和王老二打了个招呼又朝留下来的一干商户做了个团团揖寒暄了几句之后这才在王守则的坚持下坐了主位随后半开玩笑地道:“请诸位放心张某今日来此不是想坑害你们的!”
众人哄笑起来。厅堂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不过张允随即地脸色却是一正颇有些阴冷地道:“不过大家也别高兴的太早方才王老爷子说的话很对。我要说的买卖是吉凶参半做的好了大家一起财做不好日后怕是要掉脑袋地有害怕的现在还可以走我张某人绝对不留难你们。不过决心要留的话那么只怕进了这个圈子就不能再走人了。”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站起身来对王老二道:“你家的花园我可没见过不介意带我去看看吧!”
“大人请!”王老二知道他这是想留给众人一些思量的时间。遂恭敬得领着张允出来。
而张允将出门时回过头来对佟正业道:“佟兄随我去花园里逛逛如何!?”
“荣幸之至!”佟正业谦和得应道。
张允不只是要留时间给厅堂上地那些人。更是有话要找面前这两位说王家和佟家的态度方才他已经看到了算是铁杆的支持者而自己要走地路却不是那么轻松也很漫长以佟四海和王守则的年龄和身体怕是难以陪着自己走到胜利。
因此他就不得不在这两家的继承人中寻找坚定不移的合作伙伴而眼前这两位恰恰就是他的最终选择。佟正业的谦和机敏不卑不亢。王老二的有情有义都是他所看重的更要紧地是这俩从小熏陶出来的商业才能。
王家的花园里繁花似锦不过却少了几分雅致不过张允的心不在此看了几眼之后就找了个凉亭坐下把司墨拉到身前来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俗礼就免了你们想必也认识司墨吧?!”
“认得!”佟王二人点了点头朝司墨见了一礼。
司墨也朝他们道了个万福。
张允笑吟吟得看着他们你谦我恭的好半天才安静坐下而后道:“那边能留下几个人我不在乎要紧地是你们两家的人没让我失望肯义无返顾地追随我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强多了我感激你们两家人!”
“不敢!”
“大人过誉了!”
“好了都坐下来吧说点正事!”张允摆了摆手道:“相信你们也听说了圣上要派遣我去辽东当差做什么官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呢却有一桩大买卖要交代下来而我希望你们两个能舍下河间的家业跟我到辽东去如何?”
“愿跟随大人左右!”佟正业思量片刻后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个?!”王老二却有些犹豫眼见张允闪过一死不愉之色忙解释道:“小人时刻都愿意听从大人驱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我父母年事已高膝下只留下我这一子小人担心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成了忠义却违了孝道因此不免有些犹豫!”
“你说的也对!”张允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未免有些过分毕竟那是辽东比不上中原古代交通极度不便利。来往一趟怕要个把月而人命呢又极脆弱说不定一场小感冒就会死掉王老二有这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张允并不生气反倒更看重王老二这份至孝随后又笑道:“放心不是让你们久居辽东。一开始得去那边买店面铺设商路等一切都顺畅起来后你们就可以常回来探望父母!”
“好吧承蒙大人错爱。小人愿听大人驱谴!”王老二也终于点了点头。
张允站起身来重新回到厅堂之上眼见得又少了一两个人剩余得虽然不多不过各个行业都有。而且够坚定让张允大感满意这才一本正经得把自己希望和关外的各族通商。并且已经获得皇帝的允可并且获得了通关凭证的事说了。
这一个个的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弹把堂上地人都给震懵了老半天才有人醒过味来试探着问道:“大人你这意思是说我们以后过关就不会交纳税银了?!“恩!”张允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要大财了!”有人失声道。其他人面面相看掩不住脸上的喜悦。心里只怕全都是这样的心思。
“是但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张允正色道:“从现下起你们各家的字号依然能用不过对外却要说是商会的河间商会。司墨担任会长。而佟四海和王守则任副会长每年的红利咱们只能取六成剩余的一成纳税三成送给朝中地靠山!”
说到这“朝中的靠山”几个字时张允满脸的神秘和庄严众人一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能有这么大的便宜可占怕是要疏通不老少的关系要是不交关税倒买倒卖地利润是巨大的就算几家分六成那也比往常赚的多。
而张允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思又是一变张允道:“听清楚了你们是官商除了赚钱之外还得时刻记得为朝廷尽忠朝廷给了你们这么大地好处咱们也总该有些回报才是因此日后去关外通商时都把眼睛睁大把耳朵支棱起来多看多听把各处的风土人情纪下来交给我做的好了日后那个商字一定能被摘掉!”
官商二字去掉商那就只剩下官了这对于一辈子都希望能够摆脱低贱地位地商人来说绝对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个个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都别高兴的太早我丑话说在前头派谁去辽东你们最好都给我想清楚最好是机灵能干要是谁捅了篓子哼哼可就不是赔本了事了!”张允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众人耳朵里却跟打雷一样不是赔本了事那估计是要死人的。
这些商人精明的很一辈子都是在衡量利弊张允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众人自知已经是骑虎难下除了一路跟着张允走下去实在没有了其他选择反正又银子赚又能挣个出身何乐而不为呢至于要冒的风险既然是大商人谁能不知道富贵险中求地道理所以哗啦啦站起身来恭敬地道:“誓死追随大人!”
“那好吧接下来的章程司墨会与你们详谈的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最好派个能拿主意的管事之人随我去辽东诸位朝廷不会亏待那些忠勇之人的!”说完张允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而司墨则站了出来和这些商户洽谈细节及注意事项。
其间自不免会在一些份额上打口水仗甚至争地面红耳赤这都是商人本性张允也懒得理会只当是在看热闹不过有他在旁边监督着各项条款在经过各家的讨论修改以及末了地举手表决后确定下来等合约写好商户们签了名字张允又不忘叮嘱道:“赚钱很要紧打探消息很要重要不过都别忘了一切都要保密!否则出了差错朝廷是不会认账的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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