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的珠子显得暗淡,月偏西却苍白,这夜即将过去。
“朝凤珠——”节南将珠子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出大事了。”
阿左娘面色发焦,心慌意乱,“要不然我马上还回去,跟他们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怕他们没这么容易相信你,万一找不到真正的小贼,就拿你顶罪交差,你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屈打成招的事可不新鲜。
阿左娘神情一垮,“那我该怎么做?总不能不吭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拿着这颗珠子吧?”
节南还是摇头,“阿左娘,你想想,谁有机会把这颗珠子塞进鸡肚子里?”
阿左娘胆战心惊,哪里想得出来。
节南道看着前方空空荡荡的晒场,“亲王府守卫森严,能拿到朝凤珠的,只能是两种人。一,有心的客人。二,府里的内贼。客人怕搜身,所以临时起意将东西藏进鸡肚。或许是请你今晚去做菜的大管事,或是给你这盘鸡的大厨,也或是那名接送我们的小管事,借这只食篮将珠子运出府。小管事可能性最小,因为我没瞧见他有任何异样的动作。大厨亲自把鸡放进篮子的吗?”
“不知道,大厨直接把食篮给我了,但我觉得大厨和大管事都不可能。他们是亲王府的老人,受皇上和娘娘们的重用,为何要偷离妃娘娘的朝凤珠?”阿左娘比较了解亲王府里的人事。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就只可能是今晚的客人了。”节南忽然想到自己,“阿左娘,我先说好,这颗珠子绝不是我偷出来的,今晚之前我压根没听过朝凤珠。”
“我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过来找你商量,再说哪有带着两岁娃娃的小贼啊。”阿左娘并没有怀疑节南。
节南呵笑,心想商花花的作用真大。
“无论这贼是谁,等他查出是你把珠子带走,就一定会来找你。而且,亲王府可能还是会怀疑到你身上,再来传你问话,你偏偏不会撒谎,露出口风,让他们以为你是同谋。”节南接下来说得话才是重点,“阿左娘,你和阿左最好马上离开此地,以免被卷入危险之中。”
阿左娘咬住唇,“明明与我们无干,为何要逃?我和阿左如今的日子虽然过得还不错,起初却十分艰辛,好不容易阿左长大了,也有了盼头——”突然哽咽,拿袖子拭泪,“真得没别的法子了吗?”
节南不停搓着珠子,陡然握住,“阿左娘若信我,就把珠子交给我,你先回去睡,明早再说。”
“这珠子跟烫手山芋似的,光是想到它在我家里,我就心惊肉跳,能放你那儿就最好不过了。”阿左娘心里沉甸甸得,但觉先睡一觉也好,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阿左娘还没起身,阿左就在窗下吱哇乱叫,“娘!娘!您怎么还在睡哪?商姑娘和花花不见了!”
阿左娘急忙推开窗,“你说什么?”
阿左手里挥着一张纸,“她给您留了封信。”
阿左娘不识字,“你快念念。”
阿左念道,“阿左娘,多谢这一个月的照顾,我事情已办完,今日就带花花回家了,你勿需再挂心。任何人来问起昨晚之事,你可说食篮里的东西给我当了干粮,实在不行,便直说被我骗了,以为我是你远亲就是。另留基本弓形造图一册,赠于阿左,愿他顺利考上学工。若遇危险,可向码头鲲鹏书铺的老板求助。青山不改,后会有期,阅完此信请烧去——”
阿左娘一把抢过纸,点了火盆,将信烧成灰烬。
阿左看得呆呆的,“娘?”
阿左娘惊慌不定的目光一看到儿子就坚毅起来,吐口气,笑了笑,“阿左,不要多问,若有人问起商姑娘,你就说她走了,和咱们只是远亲,之前从没见过面,完全不知她的事。还有她教你造弓弩画造图那些,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阿左皱了好一会儿眉,最后点点头,“我都听娘的,但是就想问娘一句话。”
“什么话?”阿左娘是个好母亲,对儿子耐性十足。
“商姑娘是好人吧?”那封怪怪的信,商姑娘和花花的不告而别,还有娘似乎要和商姑娘划清界限的叮咛,听起来商姑娘突然成了骗子。
阿左娘坚定道声,“她当然是好人,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咱们,连退路也帮咱们安排好。若将来有机会还能见到她,咱们一定要好好谢她。”
这日下午,亲王府的大总管果然找阿左娘去问话,还问到食篮,阿左娘按照节南信中吩咐回话,安然过关。这日晚上,阿左娘忙完,和儿子回到家中,发现家里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尤其是厨房。
阿左吓了一大跳,却发现娘亲仿佛预料到了一般,居然挺冷静。之后数日,娘亲都很仔细检查门窗抽屉柜子这些开关的地方,没再有人闯进来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告诉他安心准备考试。
阿左母子有惊无险,日子总算恢复了寻常。
再说节南留下信,却并没有真得离开正天府,而在客栈住了三日,等到昆朋告诉她临河府的船到岸,才去通宝银号取东西。
节南本以为还要费些周章,谁知银号的人一看王芷认亲时送她的玉牌,就立刻将一只红木嵌翡翠的宝盒子交给她,还安排一间屋子,又是奉茶又是送点心,让她能慢慢做事。
节南自然知道这些殷勤皆是冲着王芷和纪叔韧的面子,却不喝茶不吃点心,打开盒子一看,一边呵笑一边回头,对背上的商花花说,“花花帮我瞧瞧,盒子里面是什么啊?”
商花花歪着小脑瓜,眼睛往盒子里瞄,没心没肺笑着,“空空的,空空的。”
盒子里面空空的。
节南伸手进去摸一圈,立刻知道不可能有空间造暗格,真是一只空盒子。
她摇头好笑。
有人敲门。
她心道正好,直接让人进来,“寄物的话,你们银号可会记载是什么物品?”
到底是让人后来取走了,还是她爹从一开始就耍她玩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