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丛林,前面是一座热闹纷繁的市镇。走在这座小镇上,张青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在周桐那个近乎世外桃源的世界里,每日他面对的不是周桐和岳飞这一老一少,便是那个倒霉的玉面郎君桑冲,要不然就是满目的青翠,满目的蓝天,还有冷不丁飞入耳朵的饿狼嚎叫。
可以说,没有世俗的纷扰,没有劳神的琐事,只有专心致志的修炼,只有虽然没什么油水但却清爽可口的粗茶淡饭。
在这个月中,他学会了三套武艺,提升了一套枪法,还从岳飞的岳家枪中悟出了很多道理,可谓收获颇丰。
可是放眼天下,他这一个多月的修炼,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到底提升了多少?他心中没有答案,只是跃跃欲试地想拿人来试试手,拿人来试试他手中的单刀。
清爽的美酒缓缓流入口中,流入喉中,让他突然感觉到有一丝苦楚;美味的鸡鸭鱼肉在口中咀嚼,本是当地特色美食,他却感觉到如同嚼蜡。在世外桃源的一个月让他习惯了清净,让他习惯了粗茶淡饭,让他变得更加冷静,更加睿智。
他冷眼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淡望着酒肆中的吵吵闹闹、觥筹交错,是时候透过表面看本质,看透这虚假的繁华,看透这纸迷金醉的生活。
采购完必要的补给,张青没有在这个市镇歇脚,而是继续踏上漫漫征程。他要按照既定计划,抓紧时间到东京去找林冲,看看能不能改变他的命运,改变这个英雄的嗟叹人生。
一路东来,山路崎岖,景致迷人。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孤单一人走在路上,没有人作伴,再秀美的风光也难免让人感到意兴萧索。
太阳的光辉彻底被黑暗吞噬,张青坚持又走了三十多里,终于看到一条板桥,隐隐望见一簇红砖绿瓦,在树木丛中有一处庄园端坐,庄后面便是重峦叠嶂的群山。
张青精神为之一振,长吐了一口气道:“今日终于不用再睡荒郊野岭,不用挨冻受饿了。”他大踏步向前,径直往庄园那边走去。
来到庄园门前,借着昏暗灯火,张青看到十几个家丁正在进进出出,急急忙忙地搬东搬西。
张青对着其中一个家丁拱手道:“这位小哥,我路过此地错过了宿头,想在此借宿一晚,明早便行。还望帮我通传一声,行个方便。”
家丁非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别处找睡觉的地方吧,我们这里今天晚上有事,没工夫接待你。”他白了张青一眼,继续他的搬动搬西。
张青好没来由地受了气,心中窝火但却还是保持着风度,他拱手道:“我不会耽搁你们的事情,只不过凑活着休息一晚,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成。明天天亮,我便离开。”
家丁看起来非常烦躁,他有些怒了,“你这人怎么如此不通情理,我都说了今晚庄中有事恕不接待,你难道想在这里找死吗?”
“什么找死?”张青看到家丁如此怒气冲冲,反倒是不急了。他说道:“我不过是想借宿一晚而已,怎么就成了找死?难道在你们庄上睡一晚都要死吗?那你为什么没有死?”
“你走不走?再不走小心我把你绑了丢柴房饿一晚上,再加喂蚊子!”家丁已经狂暴了。
张青更加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呵呵一笑道:“你把我绑了扔柴房里那就太感谢了,至少我可以好好睡上一觉。那你还不赶快?”他竟然将双手伸出,好像真的愿意被五花大绑丢柴房似的。
“你、你!”家丁被张青调侃得没有语言,脸憋得通红。看那架势,好像真的要动手绑人一般。
动静一闹大,其他家丁有的劝阻,有的漫骂。这座庄园门口乱成了一锅粥。
“吵什么吵!”庄内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年近六旬,头发花白,虽然老态尽显,但是仍然有几分威严。
这位老人提起拐杖指着吵闹的家丁责问道:“今天家中已经够混乱了,你们还在添乱,是不是嫌这个庄园太小看不上?那你们愿意走的便走呀,我恭送各位。”
众家丁的脸齐刷刷便得通红,个个低头不语,显得惭愧异常。
张青见众人都耷拉着脑袋不开口,知道这位老人便是庄主了。于是上前几步拱手道:“这位老丈,我叫张青。因为错过了宿头想在你们庄上借宿一晚,不知可不可以行个方便?”
那老人把张青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既然是借宿当然要接待,这是我们刘家庄的待客之道。”
他引着张青走进庄园,给他安排了上好就酒菜,自己在旁边陪坐。
待张青风卷残云般将酒肉吃完,他才开口道:“此地叫做桃花村,我姓刘,周围的乡亲都叫我桃花庄刘太公。”
张青擦擦嘴巴拱手搭礼道:“深夜打搅太公清修,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还请海涵。”
刘太公说道:“哪里的话。四海之内皆兄弟,本来我应该多留你住些时日,也好促膝长谈。只是今晚庄上有事,我不敢多留你,明早还请早些上路,免得耽搁了你。”
“耽搁我?”听到此话,张青仔细看了看刘太公。只见这位老人满脸沟壑中眉头紧皱,一脸愁容堪比天上乌云,于是便问道:“不知道太公庄上有什么事?我能不能够帮上些忙?”张青一向急公好义,哪里有不平事他当然要管上一管。
这刘太公长叹一声,摇着头说道:“壮士就不要问了,今晚你只管在外面耳房休息,不管听到什么动静千万不要开门,也千万不要好奇跑出来,免得遭受无妄之灾呀!”
张青听了呵呵一笑,原来这刘太公家中还真有什么蹊跷之事。他故意用言语挤兑刘太公:“太公,若是你怪我打搅了你清修,明日给你房钱就是,也用不着说得如此神神秘秘吧!”
太公眉头皱得更紧。他长长一声叹息,缓缓说道:“今夜我家招婿,怕有血光之灾,所以才让你躲避。”
“招婿还会有什么血光之灾,这个玩笑开大了。”张青呵呵一笑,却立刻表情严肃起来。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莫不是这其中另有蹊跷?
“庄园招婿?”张青呵呵一笑道:“这是好事呀,怎么愁眉苦脸的?”
他回头一想,好像有些不对,哪有喜事办得如此冷冷清清,每个人都愁云满布的。连忙问道:“我看此事恐怕另有内情吧?”
刘太公叹了一声反问道:“壮士何以见得?”
“这不明摆着吗。”张青说道:“办喜事招婿,本来是人生大喜事。可是我看整个山庄却死气沉沉,不但一点喜庆都没有,而且每个人都有忧虑甚至恐惧之气。包括你刘太公,本是做泰山的大好日子,却一丝精神没有,不断唉声叹气。照我看来,这跟办丧事有什么区别?”
刘太公苦笑一声道:“没错,你说对了。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场丧事。”
这句话将张青定在了当场。好好一场喜事怎会就变成丧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刘太公,你告诉我,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曲折故事?”张青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此事绝非儿戏,而是关系到整个刘家庄的前途命运,甚至生死存亡。否则刘太公就不会如此忧愁,那些家丁也不会这样肝火旺了。
刘太公看了张青几眼,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才缓缓开口,“老夫膝下有一小女,今年方才十九岁。”
他娓娓道来:“我们刘家庄后面有座桃花山,去年来了一个山大王,他领兵霸占了此山,修建了营寨,到现在已经聚集了六七百多人。他们到处打家劫舍,青州官兵几次率兵围剿都失败而归。”
张青摸着下巴低声沉吟道:“这山大王的确有些狠劲,连官府都不怕,估摸着周边也无人能敌。”
刘太公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这帮强盗率兵到我们庄园打劫,他无意间见到我女儿,不由分说丢下二十两黄金做定礼,选好今日夜间来入赘。我们庄上的实力不足,根本不是他们对手。眼看着小女就要被山大王抢去做压寨夫人,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山庄上下都是忧虑重重,并非对壮士你不敬呀!”
“原来如此。”张青沉默了刹那,却猛然眼睛中精光四射,一股杀气冉冉升起。
他站起来对刘太公说道:“我不信这山大王有多厉害,今晚上既然你请我吃饭喝酒,我便帮你消除这场灾祸。”
“壮士,千万不可。”刘太公见张青一脸杀气,连忙劝阻道:“那桃花山的强盗个个厉害异常。他们打家劫舍从来没有遇到对手,连官兵都不是对手,何况你一个人。”
刘太公说道:“我知道壮士你本事非凡,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你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敌得过他们几百人呀!”
“况且若是他们知道你是我们邀请的帮手,到时候不但你一人,就连我们整个刘家庄的人都要遭殃呀!”刘太公已经开始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