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火的张烁,平静如水的张烁,穿着篮球服挥洒青穿着T恤衫与明星私会的张烁,都是张烁。
可是眼前的这一位,眸子里带着冰冷般沉默的男子,已经不是他了。五年的时间过去,带着前世记忆的他已经相当于三十五岁,不再年轻。他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军人,一名特工,扮演了各种各样的角色,却独独不再是那个痴情的男儿。
他可以想面对任何一个陌生人一样面对着自己从未想过会面对的女人,说出经久磨炼后纯熟自然而又口是心非的话来。
“很抱歉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能说英文吗?”他彬彬有礼地扼示意,坦然地表达着自己对她的陌生。在异国他乡,突然遇到一张难忘的脸,的确让苏樱震惊了一会儿。但仅仅是一会儿,她马上想到了刚才那位张烁的姐姐所说的事情,猜想到了其中的不可能,继而从他的问话里回过味来。
她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这个留着胡子的男人,与印象中的那张脸对比了一番,暗想火乐的长相其实太过平凡,有人和他长得相像倒也不足为奇,大概自己真的是认错了。
因为对真实的他太过陌生,让她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坚持,以为的确是错认了。苏樱抱歉地一笑,又转用英文与他对话:“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
张烁没有说什么,只是耸耸肩做出个无谓的姿态然后让开身子请她坐进去。从新加坡飞往雅加达的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是不想刻意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张烁没有再戴上眼罩,而是翻开了一本杂志,给身旁这位旧识预留了攀谈的空间。
相近的相貌,不同的人,这个男人带给苏樱的心理压力大减,故而生出了几分想要亲近的念头。
“你不是中国人吗?”苏苏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感觉试着与他搭话,张烁很简短地答道:“不是。”“抱歉,能否问一下,你来自”苏苏怀揣着一份奇不由地试探道。
他侧头瞥了她一眼,颇为正式地伸手过去:“卢克,我来自悉尼。”她虚握住他地手,也自我介绍道:“苏樱,我从北京来。”
“很高兴认识你。”两人都是笑着点头。显出了足够地生分。大概是因为他相貌地缘故。苏苏还是生出了几分紧张。手心里居然沁出汗来。之后他们开始自然地攀谈。互相叙说着自己国家地风貌。苏苏没有去过澳大利亚。“卢克”状若没有去过北京。都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场邂逅比张烁在韩国时遇到影坛三姐妹要意外地多。因为那时候他事先已经知道佳人组合为金尚集团做代言地事情早有准备。但这次。他地表现也是无懈可击。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引起了故交地怀。言谈举止之间。苏樱分明把他当成了一个陌生地华裔。话题终于扯到了他们地此行目地之上。
“我是因为工作缘故而飞来这里地。”苏苏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着。“几天前地我地一位同事到这里来和一家企业洽谈合作业务。但是他把一部分文件遗落在公司了。所以公司指派我来递送这些文件。”
“那位丢三落四地先生是个年轻人吧?”卢克貌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得到来她地肯定答复。于是他沉吟了下后道:“你送完文件还有什么事要忙吗?”
苏樱想了一想后回答:“应该没有吧不过我同事想邀我一起观光。难得出差到国外。直接打道回府地确有点可惜”实际上她此前在公司已经事先请好了年假。加上预定地出差期。一共可以在印尼逗留长达一个月地时间。
他地眼睛细不可查地眯了眯。向其投去了一个无比真挚地眼神:“苏小姐。请恕我冒昧。我是来这里观光地。但是孤身一人有些无趣。能否邀请您成为我地旅伴呢?”
这已经不是冒昧的邀请,而是一个暧昧地邀请了,苏樱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脸蛋微微一红。自从那个男人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后,她已经对所谓的爱情丧失了本能的兴趣。但身处异国他乡,让她不免生出了一点荒唐的浪漫旖念,他们素未谋面萍水相逢,就算在这里成为短时间地旅伴将来大可一拍两散,不会有什么瓜葛产生。而且他又与那个男人是那么相像
“很荣幸能受到您的邀请,我想这下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讨论刚才未完地话题了。”
女人接受了男人的邀请,心里存着一种找到替代品地宽慰感觉,男人稍稍松了一
却为自己多管闲事的业余表现而有些自责,但旋即想面。有一个旅伴掩护的话,也许更方便自己行动。今天是四月八日,离情报中目标上岸的时间还有十七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前期准备。
但愿他找的这个掩护不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一见钟情,这个故事当年生在张烁身上,这一世又转到了苏樱身上。他们两人之间总是有着令人扼叹息的缘分牵绊,却怎么都走不到一起。
五年前,当他们分别时,本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相见,谁知却在这里又一次重逢。只不过这一次,苏樱竟是连他的身份都不能确认,只将他视作了一个相似的人,寄托着暗怀的思念。
苏樱今年将将二十四岁,已经是一朵成熟绽放的花朵,但她身上流露的气质却与张烁记忆中熟悉的形象有着些许差异。高中时代那段伤心的经历想必给她的大学生涯乃至整个人生都带来了影响。至少,她看上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开朗,双眉之间总是不经意地表露出淡淡的哀伤。
心底的爱死去了,即使是再美丽的花朵,也无法与这个鲜艳的世界融合在一起。
她虽是答应了和“卢克”同行,但在下一刻又马上开始满怀戒备,想要寻机向他解释自己并非其想象中那种随便的女人
不过卢克让她省去了解释的必要,抵达雅加达后,他就轻车熟路地租了一辆丰田轿车代步,然后载着新旅伴去往东部的市中心,在一家舒适但不张扬的宾馆订下了两个房间,安置好行李后再把她送到了她的同事那里。
他在驾车时展现出的熟练姿态让苏樱非常好奇,感觉他不像是澳籍华裔,倒像是印尼本地人。对于她的疑问,卢克告诉她自己喜欢开车,而且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再加上有gpss系统,找路并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有车又有一个好司机,对于观光旅行而言的确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卢克与其说是旅伴,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负责开车的护花使来得更妥当些。他的话不多,总是显得很安静神秘,视线也不会停留在苏樱身上很久,让她渐渐地放下了戒备,却又对自己的魅力生出一丝怀来。
卢克的英语非常好,比一向以这门语言自豪的苏樱还要好得多,他甚至还会几句简单的印尼语,因此在这里可以畅通无阻。印尼人的英语口音很重,多亏他还能听懂,否则若是让苏樱一个人在这里游览,交流起来也许就要借助本子来书写了。
在苏樱眼中,卢克与张烁长得很像,只是头长了,又多了胡子,同样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帅哥,只是一味的沉静,尤其是眸子的那种静然,细细看去,长久品味,会品出越来越多的魅惑味道。
少女时代的苏樱感触还不会那么深,但随着年岁渐长阅历丰富之后,单纯的亮眼帅气已经吸引不了她的目光,相反这种深层的味道却更能让她心折。
同行的旅客抑或擦身而过的路人们也是如此,年纪小的女孩子往往对高大粗犷的男人不屑一顾,恰恰是那些上了岁数的少妇阿姨们会不由地向其注目,尤其是看着他白色的衬衣下包裹着的健硕身躯,眼神汪汪地能滴出水来。
无论是对于苏樱越来越多的凝神关注,还是那些满怀异国风情的秋波暗送,他都视而不见,只是规规矩矩地带着所谓的旅伴,在这个城市的各个景点游荡。不管去哪里,他都会征求苏樱的意见,而不是擅作主张,即使休息也是如此。
如此,平静地渡过了五天,苏樱已经对这个可靠的旅伴格外信任,心血来潮地提出要跟他一起去海边看日出。赶早起来也许会来不及,或会错过最美丽的时刻,所以她选择一夜都守在那里。
她想怎样便就怎样,卢克从来不会反对,只是道了声好,就驾车带着她到了东部的沙滩,聆听着收音机里的异国情调,在漫天星光下静等着晨曦来临的一刹那。
初时,苏樱还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渐渐乏了,便靠着真皮座椅安静地睡去。一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卢克才从车里出来,靠在车前盖上,望着星光下的海面,听着滔滔浪潮,他点燃了一支烟,回想起与车内人的那些过往,眉头微微皱起。
另一扇车门被打开,苏樱从车内走出来,靠到他的身旁,紧了紧身上那件卢克替她披上的外套,轻轻地问了句:“能给我支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