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睁眼的时候,看着满屋子挂着喜庆的红绫, 四处贴着喜字, 叶姝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时间过得真快, 当初在法华寺初遇大魔头心焦逃命的场景, 恍若昨日刚发生一般。如今, 她竟要和大魔头成婚了。
在成婚前这五个月, 叶姝除了筹备婚礼事宜之外,还熟悉了昇阳宫的内务,记住了每一张脸对应的名字, 协助宋清辞把昇阳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大魔头对她没什么要求,而大家对大魔头则不敢有什么要求,所以人人都说好。
叶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是好还是不好, 反正大家都那么夸,她便不客气地当自己很优秀了。
昇阳宫内有不少人来巴结她, 大魔头要她无所顾忌,一切礼物都可以照单全收, 所以这段时间她礼物又收到手软。因此得了不少钱,叶姝就拿这笔钱去开点心铺。
如今叶子点心铺已经在苏州、开封等地开了二十余家分铺, 主营耐储的干粮点心、肉干肉铺类和酱料酱菜。因为扬州的叶子点心铺已经有了口碑,前人种树, 后人就好乘凉,所以各地分店的生意都很不错。甚至还有地方驻军来光顾,大批量订货。
叶姝打算把这些铺子当成嫁妆给大魔头, 虽然铺子的生意前景很好,盈利很多,但叶姝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入不了大魔头的眼。但重点不在于大魔头要什么了,关键看她有什么,她就这点家当了,敢不要就不跟他睡觉!
“姑娘,热水备好了。”
庄飞特意撒了很多白梅花,梅花一朵一朵紧挨着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叶姝整个身体埋进水里后,就一动不动地呆看着前方不说话。
庄飞一边给叶姝擦背,一边观察叶姝的脸色,起先没打扰,之后看她一直如此,就忍不住问自家姑娘怎么了。
叶姝依旧失神发呆:“我在琢磨该选哪一个。”
“哪一个?什么哪一个?”庄飞不懂。
叶姝回神后,瞪一眼庄飞,要她别多嘴乱问,“快去把喜服拿来。”
“噢。”庄飞乖乖离开,心里琢磨着姑娘想的事儿肯定是关于那方面的,好像她不懂似得,她又不是小孩子。
叶姝更衣之后,苏婆子笑着端了一碗樱桃乳酪给叶姝,就怕一回儿忙起来,她没工夫吃饭。
这把樱桃剖开去核,加糖熬制做成樱桃酱后,坛口封泥储存。等到这会儿取出来,在刚蒸好的乳酪上,浇上用蔗糖浆调好的樱桃酱,用金银碗盛着。吃的时候,一勺舀一口,雪白的乳酪上一定要带点鲜红的樱桃酱,在嘴里轻抿,软嫩酸甜,奶香十足,便是没牙的老太太和三岁的娃娃也会爱极了这口。
“这个好,”
叶姝舀一大口塞进嘴里,满足感加倍。
“我正觉得饿呢,还琢磨着要不要去厨房——”
“可不行,今儿你大喜,去不得那地方。”苏婆子就怕叶姝下惯了厨房,今天也忍不住想去。
“不知道他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叶姝不禁念叨起了宋清辞。
按照当地的习俗,新人在成婚前七天不得再见对方。叶姝和宋清辞至今就已经有七天没见过彼此了。
“你每天都送吃食过去,饿不着他的。”苏婆子道。
苏若在这时候进门,听了苏婆子的话,忍不住笑:“娘亲还是没懂呢,大姐是担心今天她不做,姐夫没饭可吃了。毕竟姐夫只爱吃大姐做的东西。”
“也不是,别人做的他也吃的。”叶姝小声分辩道。
苏婆子和苏若、庄飞都只笑不说话了。大家都明白这事儿,哪里用听她分辩。宋宫主确实也吃得别人做的东西,就是食用量突然变得跟鸟儿一样了,只碰一点点,绝不多食,好像吃多一口就会没命了似得。
苏婆子甚至怀疑,宋清辞之所以会这样就是为了黏住她可爱的女儿。搞得她女儿现在一跟他分开,就忍不住惦记他吃饭的问题。这男人何等心机!
不过这样也好,她这个做娘亲的就不必担心女婿会变心了,敢变心的话,就让女儿干脆饿死他!
“那咱们可得快点把你嫁过去,不然饿着了宋女婿可不好了。”
苏婆子笑着摆弄起叶姝的头发,令庄飞拿梳子来。
叶姝和宋清辞办婚的地点在凤阳城。
之所以定在这里,一则是应了林枫、林若兰、陆墨等人的强烈要求。他们都想参加婚宴,昇阳宫的地点又不好随便暴露。二则是宋清辞的老家就在凤阳附近,在这里成婚也算告慰了他父母的在天之灵。
现在叶姝人住在凤阳城西的叶宅,宋清辞则住在凤阳城东的宋宅。整个流程不求特殊,一切都遵从本地的惯例习俗。
在黄昏前,宋清辞骑着枣红大马,带着鼓吹杂剧的迎亲队伍,一路热热闹闹抵达叶宅。喜服加身的宋清辞玉面含笑,神采斐然,清隽无双,仍还有一股缥缈的仙人之味。路边围观的百姓都禁不住都看直了眼,纷纷夸赞这新郎官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英俊的人儿了。
宋清辞跳下马后,便踱步至叶宅门前,献雁为贽礼,请门口人代为通报,好请新娘出来。
“那要看你有多诚心了,我们叶家的姑娘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嫁人的。”林若兰着一身男装,背着手从门后走出来,笑着对宋清辞挑了一下眉毛,“若有一日,你和她吵架了,她错,你对,你当如何处置?”
“没有这一日。”宋清辞道。
林若兰愣了下,明白宋清辞的意思是说叶姝一定是对的,她忙换了个问法:“那若有一日,她最想做的事你偏看不上,你当如何处置?”
“没有这一日。”宋清辞依旧重复之前的回答。
林若兰蹙眉:“你这是敷衍!”
“林姑娘若不信,大可以在婚后陪着我们小住几年,看看便知了。”宋清辞淡淡地回答道。
林若兰被宋清辞这淡然肯定的语气给折服了,感觉到他应该不是开玩笑,但也说不好,总要吓一吓他,能让他多为叶姝上点心也好。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以为我不会去,我真会去。”
“随时欢迎。”宋清辞波澜不惊地应承。
“好吧,去通传,请新娘子出来。”林若兰开心笑起来,吩咐家丁道。
苏婆子亲手为叶姝蒙上了盖头。她高兴地合不拢嘴,明明很欢喜地笑着,眼泪却止往下流。姑娘要出嫁了,所嫁之人与她两情相悦,极为可靠,她真的好开心,也好感恩老天爷能让她可以看到今天这一切!
“娘亲莫哭了,出嫁之后我们还会住在一起,又不会分开。”叶姝拉住苏婆子的手劝道。
苏若跟着应承,也劝苏婆子别惹大姐跟着掉眼泪,“大喜的日子,咱们高高兴兴笑着就好。”
“我就是太高兴了。”苏婆子马上擦掉眼泪,应和苏若的话。
“新郎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传话的小丫鬟飞快地跑来传报道。
照规矩新娘子是被要娘家兄弟背着出门的,苏若立刻扎稳了马步,等着叶姝上来。
苏若自病愈之后养了半年身子,比以前壮实很多。叶姝被他背起的时候,能感觉到苏若的力量,行走起来步伐稳健,速度极快。不过苏若一向做事温和稳重,包括说话走路。今儿这样反常,叶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为何走这么快?”
“要快点走才好,哪能让姐夫等着急了。”苏若道。
叶姝听他提宋清辞,更觉得是猫腻了,她揪住苏若的耳朵,小声警告他:“快老实交代。”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大姐。姐夫说,如果我能快点把大姐送到他面前,他便教我武功。”
苏若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背上的叶姝还在沉默没有说话,还有点担心叶姝因此生气了。他忙给叶姝赔罪,深刻检讨自己不应该为了这点利益‘出卖’大姐。
“既是这么便宜的好事当然要占,反正我早晚都要见他。一会儿等看到他的时候,你最好跑起来,越快越好,让他看到你很努力,回头肯定会多教你几招绝世武功。”
“大姐说得极是!”苏若赶快就跑起来。
“让你见到他再跑,现在跑什么劲儿,不累么。”
苏若根本不听叶姝的话,依旧疯跑,气喘吁吁地把人送到门口。叶姝则要忙着按住自己的盖头,不然早就被跑起来的风吹掉了。
宋清辞瞧见苏若如此卖力的一幕,忍不住勾起嘴角,满意地笑起来。一旁的林若兰见状,更是笑得不行了,感慨叶姝居这么急于出嫁了,居然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果然洞房花烛比较诱人。
叶姝进花轿后,宋清辞就上马,他扭头看眼轿子,方出声命大家走。
这一路鼓声不断,摇摇晃晃,叶姝的心里也跟着打起小鼓来,时间过得越久,这鼓就敲得越快。
轿子停下之后,听喜婆喊一声起娇,叶姝出轿后,就在庄飞的搀扶下跨过马鞍,寓意平安。
“想我没?”低沉男声传来之时,一双修长温热的手便握住了她的右手。叶姝的心没由来地猛跳一下,便下意识地缩手,结果手被对方攥得死死的,似乎生怕她逃脱一般。
“台阶,一、二、三。”宋清辞牵着叶姝往里走的时候,不时地提醒叶姝注意脚下,令叶姝觉得心里很踏实,而且这种时候觉得他的声音分外好听有磁性。
昇阳宫的人都扮成了参加婚宴的宾客,足有百余数。
入正堂之时,叶姝能感觉到左右两侧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但是好安静,令她能清晰地听见她和宋清辞的脚步声,这反而让她感觉一种严肃而庄重的仪式感。
行至大堂之后,便是拜天地,因宋清辞的父母不在,高堂之位空着,只单纯地跪拜即可。礼毕,四周才热闹起来,纷纷道恭喜,叶姝还听到了林枫、陆墨等人的声音。尤其是楚月,笑得贼大声,嘴上还感慨回头她也要找一个像宋清辞那样的小白脸。
楚月话音刚落,忽然瞟见了石阡基,声调立刻就变了。
“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石阡基嫌弃又嚣张地瞥一眼楚月,随即就换了一副面容,十分毕恭毕敬地给叶姝和宋清辞行礼,“恭喜宫主和夫人,祝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在场的昇阳宫人立刻跟随石阡基的话,齐声道贺,声音震天。
楚月晃了下身子,被慕容逸扶住了。同样惊诧的还有林若兰、陆墨和陆初灵等人。
楚月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向慕容逸,见他并没有像大家那样面有惊色,感觉到了什么,“教主,我没听错吧?他他他刚才叫他他他他宫宫——”
“宫主。”慕容逸声音铿锵地应承,帮助楚月回忆。
楚月惊色更甚。林若兰、陆墨等人也同样如此。他们猜到宋清辞不是凡俗之人,但从没想到他竟然是江湖上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提名字都会震动武林的昇阳宫宫主!
“天天……天呐,我怎么办。”楚月脸色煞白地看向宋清辞,不,她连看都不敢看了,赶紧躲在慕容逸身后。完蛋,了完蛋了,她刚刚竟然无知嚣张地称昇阳宫宫主是小白脸。
“叶姝,他真的是?”因为叶姝蒙着盖头,林若兰去问她,因为看不见她的表情,更觉得焦急。
陆墨等人也都看着叶姝,见蒙着红盖头的叶姝微微点了头,彻彻底底坐实了,所有人都惊得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做什么表情。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都怪我娘居然把请帖的事儿给我忘了,半月后才提醒我,我这日夜着忙赶路才总算及时到了。”
封礼禾匆匆跑过来,一脑门子汗。瞧见新郎新娘还在,封礼禾开心地笑起来。
“还不算错过,刚刚好。那封某就祝你们夫妻连枝相依,琴瑟和鸣,早生贵子!”
“多谢。”宋清辞淡笑道谢。
封礼禾转眸看一圈众人,这才发现大家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问慕容逸等人怎么了。
陆初灵余惊未定地睁着大眼睛,对封礼禾小声道:“宋、宋公子好像是昇阳宫宫——”
‘昇阳宫宫主’这个名号实在是太大了,她都不敢说全。
“啊,这件事啊,怎么,你们还不知道么?”封礼禾一副‘你们都在大惊小怪’的口气反问。
所有人立刻都瞪向封礼禾。
“封大哥不说,我们怎会知道。”陆墨抗议道。
封礼禾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话说的太欠揍了,讪笑着搓下巴,“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这可是人家的秘密,慕容逸也早就知道了。”
于是陆墨、陆初灵兄妹很针对地看向慕容逸,意思我们都跟你这么好了,你居然不告诉我。慕容逸苦笑不止,用眼神埋怨封礼禾给他惹事儿。陆墨倒还好说,陆初灵就麻烦了,他才跟她有点暧昧的苗头,如今闹这一出,怕是要费好大的心思才能把人哄好了。
“诸位先聊。”宋清辞无心去管他们怎样惊讶,礼貌地撂下一句话,就牵着叶姝手送她去新房了。
大家立刻都非常乖乖的,老老实实地应承宋清辞的话。直至目送宋清辞和叶姝的身影消失,他们才开始算账,彼此吵得不可开交。
“那这么说,我们现在——”楚月忽然反应过来,她谨慎地瞄一眼石阡基后,转眸看着院子那边安静瞅着他们一直都很规矩的‘宾客们’,“在虎穴之中?他们都、都是昇阳宫的人?”
此话一出,陆墨等人都禁言不吭声了,晓得场合不合适。
半柱香后,几个人聚在偏僻墙角,叽叽喳喳又开始吵起来。封礼禾和慕容逸受到的批判得最多,大家都骂他们俩太过分,居然一点都不透露。
“算了吧,你们都别难为他了。若透露,这会儿他们只怕早不是站着的了,在土里。”林枫捻着胡子道。
大家听这话,复而再想到宋清辞的身份,都默然不噤声了。
“其实看起来他不像是那么可怕的人。”陆初灵小声试探地说道。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武林头号大魔头,我还居然和他的妻子是好友。”林若兰唏嘘不已,忽然想起什么,害怕道,“刚才迎亲的时候,我故意提两个问题为难他,他不会报复我吧?我听说昇阳宫的人可都很记仇的。”
“姑奶奶,你说话再难听,有我这张嘴难听么?我怎么就那么嘴贱!”楚月气得狠狠打自己一巴掌,把脸打红了都顾不上了。
“多虑了,他不会跟你们一般见识的。”封礼禾安慰完了,忽然想起自己被宋清辞‘算计’的事,“不过他确实是记仇的。”
刚被安慰到的林若兰和楚月,听到封礼禾后面的这句话后,心又提起来,埋怨地瞪向封礼禾。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在虎穴诶。”陆初灵小声再问。
所有人都默默转头,看向院子那边的石阡基等人。
昇阳宫人突然感受到一波不善地目光,瞟向目光源头所在的墙角。只见那几人马上把头都转回去了,又围成一圈,嘀嘀咕咕什么,像一群受惊的鸡崽子,急需老母鸡的保护。
姥姥凑到石阡基身边,“你刚才是不是吓着他们了,快去跟人家表示一下友好。”
“我才懒得搭理他们,随便他们怎么想。”石阡基高扬着下巴,此时的他目空一切。
“那可是夫人的朋友,他们不高兴了,夫人会有面子?夫人没面子了,宫主会如何?”姥姥友善地帮石阡基‘推断’道。
石阡基立刻严肃起来,无奈地回看一眼姥姥,只得放下身段,朝那些人走过去。这光景,让他恍然想起他当初千里迢迢帮宫主给夫人送剑谱……
……
叶姝被宋清辞牵入新房之后,便有道士开始高唱催妆诗,在屋子里撒枣、花生、桂圆、莲子等果子,此举俗称‘撒帐’,也是本地婚礼的一种风俗。等把这些果子撒遍新房,道士们就退下了。
叶姝被搀扶在榻上坐定,宋清辞也跟着坐在她身边,和她十指紧紧相扣。
叶姝颔首默不作声,她现在紧张极了,只怕一出口就被宋清辞发现,才干脆一声都不吭。
“还没回答,想我没,七天没见。”宋清辞凑到叶姝的耳边,隔着红盖头跟她低声道。
“嗯。”叶姝简短应一声。
“就‘嗯’?”宋清辞显然不满意叶姝的回应。
叶姝暂且稳住心神,紧着嗓子小声对宋清辞道:“等你应酬完再和你说。”
“好。”
隔着红盖头,叶姝隐约能看见宋清辞的身影,他要往外走。忽然这影子转而回来,凑近了她,一抹柔软隔着红盖头就印在了她唇上。
“等我。”
叶姝还未及回过神儿来,人影已经飘远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六名丫鬟分列左右两侧守在这里。不一会儿,庄飞就端着东西敲门进来,然后就把她带来的瓜子、一口酥等点心小吃送到叶姝跟前。
“不吃了。”叶姝盐巴和薄荷水漱口过了,这时候再吃东西会破坏晚上的‘和谐’。
庄飞把茶端过来给叶姝,依旧没吭声说话。
叶姝紧张很久,而且又走了这么远,确实有点口渴,接来茶要喝,忽然看见递茶的那双手不对劲儿。
“你——”
人影晃动,极为迅速,再看那六名待命的丫鬟,已然都被打晕倒在地上。叶姝随即站起身,摘下盖头,瞧向庄飞。
确实像是一副‘庄飞’的长相,但见其霸气踱步的姿势,叶姝立刻就认出这人是叶虎。
“你怎么来了?”
叶姝迅速奔向东墙边,拿起墙上挂着的宝剑。
“女儿大婚,身为父亲,我岂能不来。”叶虎一步步走近叶姝,禁不住端详一番叶姝现在的容貌,见她越发紧张地握着手里的剑,嗤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杀你。”
“你杀不了我,这里只要出现异响,外头的人就会将你团团包围,你根本脱不了身。”叶姝道。
“那你何必这么怕我。”叶虎笑了一声,拉起自己身上的粉裙子,在桌边坐下来,从容地掸了一下裙子上的灰尘,“真想不到,乖女儿竟然找了昇阳宫这么大的靠山,成了昇阳宫宫主的夫人。爹今天来就是为了祝贺你们。”
这几个月,叶虎一直致力于调查昇阳宫,几乎出动百晓堂所有的暗探,但还是查不到昇阳宫太多情况。即便找到点线索,也不过是昇阳宫人撤走时留下的一点点蛛丝马迹,根本没什么大用。这次大婚的事他之所以能得到消息,还是多亏了万花山庄的探子。
“不止是祝贺吧?”叶姝料定叶虎今天来肯定别有目的。
“凌云堡和昇阳宫,两大门派结了姻亲,以后在武林便所向披靡,何乐而不为呢?我就只有一个要求,灭了华山派,我便放手,凌云堡便都是你们的。只要我们两家联合,对付华山派便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
叶虎质让叶姝扪心自问,这些年抚养她的时候何曾短过她的吃穿,她怎生能如此狠心,将他的养育之恩都不顾。
“爹承认,爹以前对你有疏忽的地方,但你也让爹吃了不少教训了,还派了个武功高强的疯女人来刺杀我,险些令我丧了命。如今我们算扯平了,何不重新好好相处?”
叶虎说罢就撸起袖子,把胳膊上才愈合的伤疤晾给叶姝瞧。
武功高强的疯女人,应该是说的安如烟。
听说安如烟在刺杀叶虎的时候中了奇毒,后来求药无门,就毒发死在了扬州分舵。宋清辞至始至终没多问一句,估计尸体也被随便处置了。至于安沐荷,从她出面指证王、孙两位长老之后,叶姝就再没有在昇阳宫见到她,听说好像被遣送到了极寒之地去种养黑雪莲。
“你若还要继续不择手段,滥杀无辜,早晚会多行不义,自取灭亡。我们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不会掺和这种事。”叶姝冷淡地拒绝叶虎。
叶虎这个人极为狡诈,在这个满心仇恨的男人眼里,除了柳嫣嫣,没人会让他动真感情,更不会讲情义,守信用。所有人和事不过都是他用来报仇利用的工具罢了。
叶虎禁不住哈哈笑起来,“你居然想和昇阳宫宫主一起过小日子?我的乖女儿,你可真是个单纯的丫头,他那样的男人怎可能甘于平庸,你以为他娶你就真的只是为了你会做两口吃的给他?也罢,你既然如此坚信,何不把我的话传给他听,看他作何决断。”
叶虎并不相信位居昇阳宫宫主的人会没有野心,他也是男人,他太懂了。叶虎说罢,就推开东窗离开。
这之后不久,叶姝就听到了门外有脚步声,听则像是宋清辞。叶姝马上盖上红盖头,坐回到床边。
宋清辞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状况之后,就走到叶姝身边,抬手便揭开了叶姝的红盖头。凤冠之下,佳人娇美如花,肤若凝脂,双颊微泛红,唇瓣淡粉,让人禁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宋清辞靠近的时候,却见对方葡萄一般的黑眼珠儿一动,就偏头躲了过去。
“怎么?”
“叶虎来过了,宫主大人没瞧见地上躺着的那六个?”
“嗯。”宋清辞平静地看着叶姝。
他果然知道!叶姝早就觉得叶虎的动作应该逃不过昇阳宫的监视。
叶姝忽然想到叶虎走之前说的话,忍不住问宋清辞:“你故意让人放他进来了,莫非对他所说的话感兴趣?”
“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不想见血。一炷香前他探进来的时候,便料到他没有恶意。”宋清辞瞥向倒地的六名丫鬟,“晕了正好,省得碍事。”
“他说只要你和他联合一起铲除华山派,他就可以把凌云堡全权交给你。”叶姝一边观察宋清辞的脸色一边笑问他,“是不是很诱惑?是不是动心了?”
宋清辞殷切地回看叶姝,“是很诱惑,是动心了。”
“那你这算不算利用我?”叶姝试探地问宋清辞道,然后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很炙热,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诱惑’和‘动心’指的是自己。
“你今天真美。”宋清辞抚摸着叶姝的脸蛋,“我最多只会是在床上利用你,叶虎那边真没兴趣。”
“那你的意思我以前不美了?”叶姝听到宋清辞的回答美滋滋的,也不想因叶虎破坏了他们俩的美好时光,就故作刁蛮地问他,把话题转移。
“今天是别样的美,让人把持不住的美。”宋清辞吻上叶姝的唇,立刻被叶姝推开。
“我有点紧张!”叶姝支支吾吾道,然后转身背对着对宋清辞,似乎有躲他的意思。
宋清辞笑看叶姝,不说话了。
叶姝没想到宋清辞居然不吭声了,也不来哄一下自己,自己冷了一会儿之后,悄咪咪地回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
“你看我做什么?”
“等你不紧张。”
“那我要一直紧张呢。”
“一直等你。”
“你怎么不哄哄我呀!”叶姝被宋清辞‘呆头呆脑’的回答弄急了,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需求。
宋清辞本来是怕碰了叶姝之后,她会更紧张。如今瞧她这样,确定是自己多虑了。
宋清辞立刻扑倒了眼前人,亲了她一口。
叶姝又一次推开宋清辞,“不对,宴席才开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需要应酬宾客?咱们这么把客人撂下不太好吧?”
“敬过酒了,况且我在,他们才不自在。”宋清辞用手点了一下叶姝的额头,让她别多想,“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专心眼前人。”
叶姝脸倏地滚烫起来,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要比衣裳还红了。
“之前让你选姿势,可想好没有,答案是?”宋清辞眼底的火已然快烧了出来。
“就这个。”
叶姝把书翻出来,指给宋清辞看,她仔细研究过了,这个她最省力气,她正面躺着不动就可以了。
“聪明。”
叶姝听到宋清辞赞美,也觉得自己很聪明。
“那、那你轻点。”叶姝小声打商量道。
“嗯。”
红鸾帐下,两个人影便交叠在了一起……
一个时辰后。
叶姝咬住宋清辞的耳朵,痛骂他道:“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因为嗓子哑了,叶姝的痛骂声其实跟鸟叫差不多,对于听者来说这反而是一种享受,跟撒娇没什么两样。
“没骗你。”宋清辞搂紧怀里‘暴躁’的娇人儿,低笑着哄她,眼中的宠溺更甚。
“还说没骗!说好了轻点的,我都哭了三回了!你这个骗子!我以后不跟你好了。”
“没骗你,只用了一成力。”
叶姝:“……”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宋清辞悠悠道,手又开始不老实了,似要准备再来一次。他还不忘象征性安慰叶姝别担心,她这块田不会耕坏。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胡说八道,瞎传这句话!别人我不管,反正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坏掉的!”
叶姝忙跟宋清辞说不要了,她就是一朵娇花,她经不起蹂|躏,她需要休息。
“求我。”宋清辞笑逗叶姝道。
“求你。”已经筋疲力尽的叶姝断然不要自尊了,立刻配合应承。
“没诚意。”
“求求你了,我的好夫君,全天下你最英俊神武举世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宋清辞:仇其实还没开始报呢。
嗷嗷嗷,大肥章来啦,就问你们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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